三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李懷唐到了拔煥城一月有餘,務了不少副業,“正業”終於要開張。\wW Β5 。 c om\\. ;
談判的會場設在安西都護府府邸,談判當天,上千名安西將士如臨大敵,佈滿府邸內外,刀戈林立重重設卡。
受邀到場的兩方主角在都護府府邸大門外不期而遇,氣氛很緊張,沒有虛情,沒有假意,更沒有寒暄,除了冷眼,只有仇恨。
“談判各方只允許帶兩名衛兵,其餘人等一律等候在此!”擋在大門外的是一名高大的安西軍士兵,李懷唐認得是李嗣業。
“對不起,所有兵器一律不準攜帶入內!”
鑑於突騎施人與李懷唐有着深刻的矛盾,趙含章不但限制了衛兵的數量,還不允許他們任何一方帶着武器進場,就算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最多也就鬧個鼻青眼腫,不至於鬧出人命一發不可收拾。
李懷唐大方地將兵器交予李嗣業,轉頭看了一眼肯塔與闕伊難如,冷笑一聲,虎步踏進都護府,六猴子與烏鴉,還有餓狼尾隨在後。
“不行,他們多帶了一條狗!”肯塔指着餓狼向李嗣業抗議。
李嗣業面無表情,道:“趙使君之令,狗不在禁止之列。”
聞言,李懷唐停住腳步,回頭道:“使君的意思是,狗與突騎施人都可以入內!哈哈!”
“哈哈!”尾隨的六猴子與烏鴉同聲放肆大笑。聽到李懷唐惡言的一衆安西軍將士無不鬨笑。
“欺人太甚!”肯塔暴怒,若非闕伊難如攔住他,他早已衝到李懷唐跟前,至於是去打人還是去捱打,攔住他的闕伊難如心似明鏡。
跟隨着帶路的軍士,李懷唐走過前庭,通過中門,穿過小花園,踏上數級階梯,纔來到安西軍的第一中軍帳,平時安西軍發出的將令均從此處發出。
作爲斡旋一方,三名大唐大佬級人物坐候正中,他們的下手兩側擺着數張案桌。李懷唐也不客氣,拱手打了招呼就坐到一邊。沒過多久,突騎施人也來了,坐在李懷唐的對面。
三位大佬輪流照本宣科,照例是先對英明的唐皇來一番歌功頌德,再就是轉達唐皇對雙方的關懷,以及對戰爭帶來的生靈塗炭表示痛心疾首,最後希望他們握手言和,爲世界的和平做出應有的貢獻,就差以諾貝爾和平獎來誘惑和鼓勵了。
“天可汗的旨意,我們蘇祿汗謹當遵從。這是我們蘇祿汗的誠意,只要他們同意接受,我們馬上彎刀入鞘,戰馬止蹄!”
突騎施代表肯塔向武信遞上一卷羊皮,冷笑斜眼瞥向李懷唐。
羊皮在三位大佬手中轉了一遍,除了武信早已知道內容毫無表情外,趙含章與齊濟善的眉頭都出現了一絲皺紋。
“賠償損失,割城相讓,返還女奴。哈哈,哈哈!”李懷唐接過齊濟善遞給他的羊皮,狂笑個不停,彷彿是被點中了笑穴。
羊皮上列明瞭賠償的馬牛羊數量,糧食數量,都是天文數字,還要李懷唐將寧遠城割讓一半給突騎施人,最後還點名了要送回葉姬,估計這一條是最後才加上去的。
“拿筆取墨來!”李懷唐收斂笑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好像想在羊皮上簽字畫押。
六猴子着急道:“上將軍!”
“我自有分寸!”李懷唐伸手,接過安西軍小兵送過來的筆和磨研好的墨。
三位大唐大佬好奇地站到李懷唐身邊,看他要幹什麼。
寥寥數筆,龍飛鳳舞,一個黑色的,不甚漂亮的,卻力道十足的“戰”字赫然覆蓋了突騎施人的羊皮上。
字畢,李懷唐滿意地拿起看看,再吹上幾口氣,生怕未乾的墨汁破壞了意境。
“這是我的態度,拿回去給你們的蘇祿汗看。我在寧遠城恭候他的大駕,如果他不敢來,我自當再去與他秋獵於楚河畔上!”
李懷唐將羊皮遞給六猴子,讓他送去給肯塔。
突騎施人沒有生氣,闕伊難如的目光只稍稍往羊皮上一瞥,便笑道:“若將軍不滿意我們的條件,我們還可以商量,馬牛羊的數量可以適當減少。”
“要和平可以,唯一的條件是突騎施人都退到楚河以北。”李懷唐鏗鏘之音擲地有聲。
肯塔跳起來,這幾天的暴怒疊加爆發:“你想死,我們成全你,不踏平你的狗窩我們決不罷休。”說罷,竟欲離去。
儘管大唐三位老大盡力維護談判的氣氛,可依然阻止不了首輪談判的破裂,從歷時上來說,甚至比他們從府邸大門到會場所耗的時間還要短。
一連數天,雙方針尖對麥芒敵意甚厚,互不相讓致使談判陷入了僵局。談判毫無進展卻絲毫不影響突騎施人的心情。在突騎施人的下榻地,肯塔與墨託舉杯暢飲款待到訪的秦節高。
“秘書監要我們降低條件?不行,絕對不可以!”肯塔剛硬地回絕了秦節高的帶來的建議。
墨託咬牙切齒道:“此僚乃我突騎施的死敵,不死不休,如何能遷就於他?秘書監究竟是站在我們這邊還是在幫他?”
秦節高笑道:“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對你們沒什麼益處,反倒是對寧遠城有利,他們多一天時間就多一分完善。難道你們沒注意嗎?這些日子來,那李懷唐天天是在我大唐挖人才買裝備,只怕再過數月,你們就算聯合了吐蕃人大食人,也難以啃下堅固的寧遠城。”
突騎施人大吃一驚,聯合吐蕃人和大食人是他們的秘密,不知這個秦節高是如何得知。
“驚訝是嗎?你們蘇祿汗的動作早被你們的對手李懷唐給獲悉了,還故意透露給我們秘書監。”秦節高的笑意很是不屑,“再告訴你們吧,有消息顯示,趙使君得到了聖上的密信,即將要送一批武器裝備給李懷唐。”
“啊?”肯塔驚上驚,漏口成章:“這,這,不,不可能!你休要訛我們。”
墨託同樣震驚,附和道:“如果天可汗支持寧遠城,那還讓秘書監來這裡幹什麼?還讓我們談判幹什麼?”
秦節高道:“這數十年來,大唐在西域的勢力幾乎蕩然無存,如今也只是依靠着你們突騎施人來發揮影響力。可惜的是,這些年來你們的實力膨脹太快,一家獨大,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一個可以抗衡你們的勢力,而他們又願意接受大唐的旨意,你們說,皇帝會放棄這個制衡西域的難得機會嗎?臨時安排秘書監到此是皇帝的高明之處,爲的是不讓你們將情緒發泄到大唐身上,繼續效命大唐而已。”
“老實告訴你們吧,那個齊侍郎早就向皇帝遞上摺奏了,我想,該如何平衡你們之間的勢力,摺奏上應該寫得很詳細很明瞭。談判麼,總是要談的,不過你們註定是要打來打去,而大唐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你們其中任何一方倒下,最好的結果是你們永遠相爭,世代爲仇。”
秦節高當然不可能知道那麼多,這些大部份都是武信告訴他的。
肯塔無語,低頭默默地消化着秦節高給他帶來的震驚。
“可是,我們蘇祿汗的可敦是大唐的交河公主啊?蘇祿汗還是天可汗的義子,天可汗怎麼會如此待我們?”肯塔依然不死心。
秦節高笑道:“天威難測啊,爲了李唐江山,沒有什麼不可以虧待的,何況是你們這些異域胡人?”
話雖糙,卻是實在的道理,肯塔很窩火,恨大唐,也恨眼前這個不懂禮數的唐人,可他無從發泄。
“那秘書監怎麼說?就讓我們這樣灰溜溜地回去?白白便宜那個馬賊?”肯塔按奈不住,詰問秦節高。
秦節高不露聲色:“秘書監倒是沒什麼建議,不過在下倒是有些淺陋愚見”
“什麼?”
秦節高淡淡一笑,不緊不慢地看了看四周,顧左右而言其它。
墨託來大唐數月,對此早有認識,從懷裡摸出一袋子第納爾,掂量掂量再扔給秦節高。
撿起一袋子的金幣,秦節高打開看了看,笑道:“擒賊先擒王。只要你們將李懷唐給解決了,寧遠城不攻自破,何須聯手其他人。”
此言一出,墨託頓時心疼剛剛砸狗的肉包子,又好氣又好笑:“廢話!我們三百騎兵,他們也同樣三百騎兵,還有你們大唐從中作梗,我們如何能得手?”
“其實,殺人不一定要動刀子。”秦節高緩緩說道,一絲陰冷之色掛在他的嘴角。
“不用刀?難道用弓箭?”肯塔自作聰明。
“非也,非也。”秦節高忍住笑意,走進肯塔附耳低聲細語:“我們只須如此……”
“妙啊!實在是高!”肯塔擊掌大叫,雙眼兇光畢露。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又問道:“可是,我們如何騙他出城談判?”
“這個麼,”秦節高悶哼一聲,“兩位何不按秘書監所言降低談判條件?另外,拔煥城的民衆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我們只須如此…….”
“高,實在是高!哈哈!”
……
“呸!”秦節高走出突騎施人的下榻之地,低頭狠狠地啐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李懷唐該死,你們也該死。葉姬,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無聊的談判同樣沒有破壞李懷唐的興致。在拔煥城,李懷唐遠離了雜務,相對在寧遠城而言要輕鬆許多,每天他都要耍刀弄槍一會,尤其是向特意請來的安西軍軍中的擊槊高手請教一番,李懷唐的悟性本就極高,經過點撥,其擊槊水平飛速提高。
李懷唐不但自己練,還讓教官指點將軍騎的將士們,幾乎每天,他們都在城外跑馬擊槊,引來許多好奇的安西民衆觀看。在教官的指點下,將軍騎將士的表演賺取了圍觀者的無數高聲喝彩,李懷唐也相當滿意。
“薛教官,可有興趣到我寧遠城任教?五倍的薪俸如何?包吃包穿包住,家人同等待遇,遷徙費用我來出!”
薛凌是安西軍的擊槊教官,已年過五十,馬上擊槊之技爐火純青,李懷唐對他頗爲欣賞,有意請他到寧遠城新成立的軍院爲教官。
“五倍!?”薛凌砰然心動,十數年前他因戰傷而退出了唐軍的序列,只因上司念他擊槊水平高超,特意給予照顧將他留于軍營內作爲編外的擊槊教官,不過收入微薄,僅能勉強維持一家的生活。
關於薛凌的情況,潛伏在此的隨風已打探清楚,將他聘請到寧遠城沒有任何的障礙,只要和趙含章打聲招呼便可。見到有挖牆角之機可乘,李懷唐當然不會放過收攬人才的機會。新成立的軍院不但培訓後備將領,還訓練新兵,亟需各類人才,既然來到大唐這塊人傑地靈的寶地,李懷唐當然不希望空手而歸。
薛凌大喜,不等李懷唐加碼,他馬上點頭答應。去寧遠城賺取生活費用很重要,而與寧遠鐵騎並肩作戰更是他的願望。
“好!”李懷唐哈哈大笑,這是他到拔煥城後挖到的第一個人才。之前看上的李嗣業他也想挖到寧遠城,只不過技術上還有點難度和障礙。
在城外練了半天,天色逐漸近傍晚,李懷唐依依不捨地率軍回城。回城的路上,路過阿克河,阿克河發源於凌山山脈,源頭在勃達嶺之西,向東下泄,流經拔煥城最後注入沙漠。時值初夏,白天的氣溫已很炎熱,練了大半天的將士們渾身是汗水,提議下河沖洗感受一番涼爽。
“不可!”薛凌出言阻止了將士們下河的,“去年冬天暴雪,此時氣溫漸高,阿克河河水大漲,水深且暗流湍急,下河必有危險!”
李懷唐以爲然,便不準士兵們下水。薛凌提醒了他,暴雪最可怕威脅還沒過去。望着水位高漲的阿克河,他心中有點擔憂,拔煥城與寧遠城一樣,都位於河流畔上,一旦河牀約束不住脫繮的冰雪融水,災難將突然而至。
“往年你們遇上這種暴雪,來年可有洪水?你們是如何處置的?”李懷唐提出了心中的疑慮。
薛凌回答:“我們也沒有好辦法,如果實在無法應對,只好挖堤泄水。”
“挖堤泄水?”
“是的。慣常的泄洪地點我們選擇在上游,歷年都是從那裡開挖,破堤之處的防洪能力有所下降,我都擔心水勢稍大甚至會自動沖毀堤岸。”薛凌憂心忡忡。
“那豈不是要淹沒許多農田?”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兩相權衡總比摧毀了拔煥城要好。”
聽了薛凌之言,李懷唐轉頭望向阿克河的上游方向,苦笑不已,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顯得是如此的微弱無力。
李懷唐剛入城,就接到了等候在此的封常清的通知,突騎施人主動提出明天再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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