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莫水之南,數千的騎兵在迎風奔馳,他們明顯分成了兩大集團,跑在前面的有一千多騎,跑在稍後一點的也有一千騎。
處於領先集團的騎兵不時地回頭望向後面的騎兵,懼怕被追趕超越。不時,有數騎,甚至數十騎被追上,隨着滾滾的塵土,被捲入了後面大隊騎兵的隊列裡,透過煙塵的縫隙,可以看見彎刀飛舞,鮮血飛灑,人頭滾滾。
從後追趕上來的騎兵,滾雪團一樣,隊形越來越龐大,只不過人數沒多少變化,增多的只是無主的戰馬。
黑子率領着一千名騎兵,一直埋伏在距離進山入口處十里之外的樹林裡。通入深山的小道方向,很早就傳來了喧鬧聲。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斥候的好消息。焦急的黑子不時地安撫着他的坐騎,恨不得立刻跳上坐騎,衝出樹林,去包抄突騎施人的後路。
就在黑子快沉不住氣的時候,鷹騎的斥候來了,帶來了突騎施人潰敗的消息。養精蓄銳的光明騎軍,發出了興奮的呼聲。隨着黑子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跳上了戰馬,跟隨着黑子衝出樹林。
以爲已經逃出生天的突騎施人還沒鬆一口氣,就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側翼出現了大隊的騎兵,那衝鋒的陣勢已經表明了來着不善。處於逃生中的突騎施將士已經沒有絲毫的鬥志,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得越遠越好。
黑子聰明地選擇了緊緊的尾追。於是,就出現了人少的一方咬着人多的一方在追趕。突騎施人由於連續的趕路,馬力消耗了不少,而黑子他們卻是以逸待勞。在追趕的過程中,突騎施人的疲憊漸漸顯露,時而,有落後的騎兵被砍落馬下。
黑塔率領的紅駝騎最瘋狂。在草地上,駱駝的速度要比戰馬慢一點,可是以逸待勞的駱駝還是可以追得上疲憊不堪的突騎施潰兵的,再說,紅駝騎可是一人雙騎,累的時候,完全可以換乘。他們嗜血的本性在追趕突騎施人中完全顯露了出來,仗着彎刀的鋒利,都是先一刀把對手的武器和手臂一起砍斷,然後等對手落馬的時候,再驅駱駝把他們給踩死。
追趕之中,一條繩索從追兵中甩了出來,準確地套中一名落後的突騎施騎兵,然後一扯,被套中的突騎施騎兵頓時給扯下馬,落在了追兵的滾滾馬蹄之中,馬蹄過後,幾乎都找不到完整的屍體了。
豹子嘆息一聲,又浪費了一條好繩子……
蔑爾格提被激怒了,麾下的勇士如同螞蟻,被對手恥辱地殺死,神勇無敵的突騎施騎兵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從來都是自己追攆着敵人,現在的情況居然顛倒了過來。
悲憤,讓蔑爾格提選擇戰鬥。他故意慢了下來,落在隊伍的後面,追兵囂張的狂叫聲,已經清晰可聞。
箭囊中,只剩下了五支羽箭。蔑爾格提毫不猶豫地取出了其中的一支,自信滿滿地射出了第一箭。
一墮馬慘叫聲,傳入了蔑爾格提的耳朵裡。蔑爾格提得意地冷哼了一聲,第二箭又射了出去。又一名追兵中箭落馬。
連續的兩箭,讓追兵出現了輕微的騷動。篾爾格提露出了輕蔑的嘲意,史國騎兵不過如此,如果是正面對決,自己的部下完全可以以一敵五,只憑着熟練的騎射就可以把他們給擊潰。老天不公啊,居然讓自己中了他們的埋伏,真是恥辱。心有不甘的篾爾格提更加的憤恨,第三箭被拉在了緊繃的弓弦之上,恨意似乎傳遞到了那蓄勢待發的羽箭上,尖銳的箭頭閃着寒光,又欲吞噬一條生命……
一支利箭呼嘯着破空而來,大吃一驚的篾爾格提下意識地低頭伏身,手中的羽箭也在錯亂之中不知道射向了哪裡,“史國騎兵也有神箭手?”一身冷汗的篾爾格提收起了輕視之心。
“很好!很久沒有強手來練手了。”
篾爾格提從箭囊中取出第四支羽箭,趴伏在馬背上,轉過臉去尋找着心中的對手。剛纔那一箭帶着火辣辣的風聲,擦着他的耳朵飛過,幾乎就要了他的性命。
追兵中,一名騎士凸了出來,與正在逃亡的篾爾格提幾乎是一條直線。透過滾滾揚塵,雙方几乎是同時發現了對方,手中的羽箭均也沒有絲毫的遲疑,直衝對方射去。
兩人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厲害,所以,在射出手中的羽箭之後,雙方就趕緊地控馬偏離本來的路線。
避箭對於被追趕的一方來說,相對從容點,而對於迎箭而去的追趕方來說,就困難了點。不過,這也難不到胡一箭,極速而來的奪命神箭在一個呼吸間就到達了他的眼前,胡一箭伏身彎腰,雙腿夾着座下的駿馬左側輕微閃了閃。利箭嗖的一聲,釘在了胡一箭的右後方,他的右手臂上,緊身的衣袖出現了一道劃破的痕跡,一絲鮮血染紅了衣袖的破裂之處。
最後一支羽箭了。篾爾格提稍微感到吃驚,剛纔那一箭居然沒有射中對方。要知道,這幾年來,自己幾乎就沒有失過手,無論對手看起來多麼的厲害,最後都毫無懸念地倒在他的神箭之下。今天,有點邪乎了。
如果是正面的較量,篾爾格提倒是很樂意見見這個神秘對手的真面目,直覺告訴他,此人一定不是慄特人。箭術說明不了什麼,沒有勇敢,堅毅和冷靜,再好的箭術也要歸於平庸。只有當這些素質和精良的箭術融合在一起,才鑄就出一位戰場上的神箭手。而,緊緊貼在身後,隨時可能取了自己性命的這名追兵,就是這樣的人。無畏地面對死亡,鎮定地應付危險,積極地迎接挑戰。
那就讓你倒在最後一箭吧!
篾爾格提自信地拉緊弓弦,他相信,對手肯定也在滿弦瞄準了他。“嘣”的一聲,繃緊的弓弦被放開,閃電般衝過了原位又退了回來,在弓背的緊牽之下,來回地震顫着,發出嗡嗡的響聲。
如同上一箭一樣,雙方都作了躲避。
剛剛完成躲避動作的胡一箭稍感吃驚,對手的羽箭不知道落在哪裡了,按說,不可能會偏離自己太多的啊?疑惑未定的胡一箭才擡起頭,眼角處就閃過了一點黑影,呼嘯聲已經傳入了耳朵。“不好!”擡頭動作還沒完成的胡一箭無法再作躲閃了,本能讓他慣性地向後仰去。同時,他感覺到了一支利箭狠狠地親吻在了他的胸前,強大的撞擊力幾乎就把他擊倒馬下。依靠着良好的騎術,胡一箭愣是用一手一腳拽住了戰馬,左腳向馬鐙接力,右手及時抓住了馬鞍,頑強地貼着他的坐騎。
望着身後的那匹戰馬慢了下來,馬背上空空如也,篾爾格提露出得意的笑容。對手還是嫩了點,可惜了這個雛兒,過早地與自己遭遇,否則,再過數年,將會成長爲一名與自己同樣出色的神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