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陪你到白頭的，可能也做不到了。沒能看着孩子出生，沒能永遠護着你，疼愛你。這一世，是我對不起你，若是六道有輪迴，下一世，我再繼續愛你娶你疼你寵你。說到做到。”
千隕溫柔地笑着，他眸子裡的那些溫柔，滿得幾乎快要溢出來。
她的眼淚不停地滑落，每一滴都能灼痛他的心，哪怕此刻，四肢百骸每一寸都在嘯叫着肆虐的疼痛，但是，都比不上這心痛。
葉風回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他這些話……是在道別啊。
他是在道別……
她視線一次次被淚水模糊氤氳。
努力看清他的模樣，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千隕側目看向了源零雅，也依舊歉意地笑着，“老朋友啊，對不起你了。這種事情，除了交給你，也沒別人了。”
源零雅擡手抹掉眼角的水光，“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難道……真的不想試一下嗎？”
“不想。”
千隕知道他提的是什麼，是回兒的體質，但是他不能冒險。他寧願自己身死，也不想回兒揹負上那個傳說中的詛咒。
他寧願死，也賭不起。
“零雅，我死之後，照顧好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的父親，年紀也大了……還有老傢伙，他肯定難過，這麼多事情，就要交給你了。真的對不住了。”
源零雅抿着嘴脣，一臉悲慟。
千隕卻依舊是歉意的笑容，淺淺的，終於吐出了那對誰而言都最沉重的一句話來，“零雅，動手吧，殺了我。
趁我還有着自己的意識，趁我……還沒有傷害到你們之前。”
源零雅的手指指甲都已經將掌心嵌出幾個口子來，手掌裡頭黏膩一片。
他想拒絕，但是沒法拒絕。
千隕的清醒，只是暫時的。
他終究會狂暴的，到時候……他就不是他了，那樣的痛苦。那樣不人不鬼的活着……
更讓他這個做摯友的不忍。
源零雅眼睛通紅，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也只有交給他來做，這樣手染摯友鮮血，一生的內疚和自責，也只有他源零雅來承擔。
殺了他之後，那幾個老者已經死了，千隕身體裡的魔性，會隨着他的身死而散開，沒有那幾個老者在，就沒有人來收納這些魔性，散了……也好。
源零雅側目看了夭夭一眼。
“夭夭。”
他叫了一句，聲音低啞痛苦。
夭夭已經將手中抱着已經失去意識的索索放下，拔出黑色的短刀來，那短刀刀刃閃着精光，見血封喉，一定……會死得沒有太多痛苦吧？
千隕看着那把短刀，就這麼想着。
葉風回瞳孔一縮，眼睛猛地睜大，驀地就擋在了千隕的身前。
怒目圓瞪，看着源零雅，“你想做什麼？！”
源零雅不答，表情之中也是悲慟。
夭夭越走越近，葉風回怒道，“你敢動他！”
葉風回緊緊抓住了千隕的手，身形不斷後退，千隕無奈，卻也只能跟着她朝後退去。
她定定看着越來越近的夭夭，然後就看向了源零雅。
“源零雅！你敢動他！我和你不死不休！”
葉風回似乎也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了，縱使心裡知道，源零雅也是沒有辦法了，卻依舊沒有辦法容忍。
“回兒，聽話。”
千隕的聲音，已經越發氣弱了，似乎，已經快要壓制不住那些魔性了。
但是葉風回卻絲毫不打算讓步，她依舊在退着，牽着千隕朝後退着，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
只是眼見，都已經要退到山崖的邊緣了。
她不讓他死！絕不！
她不管什麼對錯！
哪有讓她老公死，是對的？
就算是對的！那也是錯的！
她絕不退讓！
千隕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嗓子裡又逸出一聲痛苦的低吼來。
葉風回目光裡頭閃過一絲毅然決然，她決不放棄。
她是異靈體！這是她的天賦，也是她的優勢，無論是可能還是不可能，她都要試一試。
她不信！那個勞什子的詛咒，她一個字都不信！
就算有詛咒又怎麼樣？他要是不在了，她活着幹什麼？在沒有他的世界裡長命百歲嗎？呸！
絕不獨活！
葉風回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他也說過的話，他絕不獨活，她也絕不獨活！
至於腹中的孩子，對不起了，比起還沒有見過面的孩子，她更看重的是孩子的父親。
他要是不在了。那不好意思了，咱們來世一家三口再團聚吧。
就是刀山火海，就是粉身碎骨，只要有一線機會，她都要試一試！
不管能不能成功，不管將他的魔性吸取出來之後，自己會變得怎樣，他會不會好起來，她都不在乎。有一線機會，她都要試！
她願意承擔一切的風險。
是啊，葉風回想，我從來就沒有什麼大義啊，我從來就是自私的。
兩世爲人，只愛過一人，要是還不能爲他拼一下。自己活了兩輩子算是個什麼東西？
千隕眸子裡頭的暗色已經越來越深沉了，很顯然，已經快要撐不住了，“零雅！”
他大聲地叫了一句，而葉風回已經迅速拿起了自己的龍騎士，雖然知道還沒充能好，但是源零雅並不知道啊。
她直接就瞄準了源零雅。
“你別過來！”
“阿回！”
源零雅也有些急了，就算自己不動手，千隕馬上要狂暴了，她站得那麼近，還抓着千隕的手，這是多危險的事情？
葉風回並不在乎。
她隨手將自己的龍騎士收了起來。
而後轉頭就看向了千隕，整個人都擋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終於變得完全漆黑的眼睛。
她抓着他的手，終於感覺到了那最純粹的魔性。
就是這個了，就是現在了。
她身上陡然亮出來幾色靈力的光，暴漲起來。
深淺兩層紫色，金色，黑色的異火，幽綠的生靈之力，就那麼瞬間暴漲起來。
源零雅一瞬間就明白了她要做什麼。
“阿回，你……”
這一瞬間，源零雅的心中是感動的。
這個女人，願意爲千隕做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互相之間，都願意奉獻和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