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風回和千隕還留在沙城,等着將事情都差不多搞定了再回前線的這段時間裡頭。
有個消息,也就從王城傳來了。
自然不是封賞葉風回的消息,她的封賞,早就已經和那幾個讓兩口添堵的官家小姐一起送到了,加官進爵也都已經完成了。
早一陣子就已經傳去王城的那封手令,已經有消息了。
不是什麼別的無關緊要的手令,而是之前陣亡的那些斥候軍勇士們的撫卹申請,王城那邊已經給出答覆下來了。
原本陣亡勇士的撫卹,從來就是軍團先擬好了申請之後,送去給軍部過目,這算是第一道關口,軍部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之後,再往上遞,皇帝如果覺得可批,批了之後就送往軍部和財政司,然後軍部和財政司交涉,準備好撫卹的財物,再下達下去,送往申請撫卹的軍團。
然後這些撫卹再由軍團來分配到陣亡勇士的家屬手中。
這是完整的正式程序,都是得這麼走的。
但是就算是走這麼一趟程序下來,因爲撫卹從來都是大事,將士都以身殉國了,爲國爲民流血賣命了,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含糊的。
通常,批下來都是很快的。
也很少會有不批的情況,在很多其他的軍營裡頭,由於撫卹下來,是由軍團的主將來分配下去,所以其實撫卹是油水很多的事情。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哪怕軍團報上來的申請數目多一些,財政司和皇帝一般也都睜隻眼閉隻眼算了,陣亡勇士的撫卹,總不可能不批的。
一般軍團的主將在擬這申請的時候,數額也都是心照不宣的,稍微申請多一點,從中撈些油水,但都並不是什麼過分的數額。
而這一次,這些撫卹申報上去再消息傳達下來,竟是隔了這麼一陣子的時間。
千隕和葉風回雖然並沒有親眼目睹封彌端隕在那偌大的皇宮裡頭是如何被氣得夜不能寐,如何坐立不安如何氣血攻心的。
但是也能夠想象得到,否則也不會這麼段時間了都還沒有消息下來了。
千隕和斯慕提過了葉風回的意思,斯慕也是完全贊同葉風回的做法的。
所以擬定的撫卹申請申報上去的時候,那申報上……不要說是什麼稍微申請多一點從中撈些油水了。
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就只差沒擺明着在申報裡頭寫上‘老子就是來敲詐的’了。
擺明了,就是想要借這次機會,從封彌端隕那裡撈上一筆的。
於是,若是批,那就是活生生被敲詐。
不批,那就是不得軍心。
這就變成了一個問題,讓封彌端隕頭疼的問題。
他們在西北,根本不會知道,那個皇宮裡頭好不容易坐上了那權力最高位置的封彌端隕,是怎樣的頭疼,是怎樣的暴躁,是怎樣的心情。
摔碎了多少的杯碗,發了多少脾氣。
有多少次氣得眼睛通紅地和心腹大臣們討論此事。
“老七那個混賬!擺明了就是敲詐!擺明了就是咬定朕不得不出這筆錢,所以獅子大開口!”
封彌端隕在微泗殿和心腹大臣們商量的時候,直接一個茶盞就朝着他在軍部的一個心腹扔了過去。
大家都不敢做聲,難不成誰還能真的跳出來說,沒錯!睿親王就是敲詐!陛下您一定不要讓他得逞!
真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陛下真的不批那撫卹手令了。
怎麼辦?
西北那邊是現今帝國最大的軍閥,還是主戰軍!真要慫恿陛下這麼做了,以後要是有什麼問題有什麼異動的,這責任要怎麼承擔?
到時候真的扛不住西北的壓力,要推一個人出去頂包的話,那現在是誰慫恿了陛下,到時候被推出去頂包的人就是誰!
誰都不敢多說話,目光都看向了三位。
一位自然是自然是紀卿予,這可是新帝的丈人,眼下又是獨相,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了。
第二位自然是李奉祥,這位也是大人物,財政大臣,更是新帝的外祖!更是多年掌管着帝國的財政大權!可謂是位高權重!新帝能夠這麼順利上位,多半和母族外祖的財力脫不開關係。
最後一位,就是一直站在最邊上的葉龍,安國元帥,更是誠貴妃的父親,有着從龍之功。
總之都是新帝面前的紅人,這種棘手的問題,自然是要他們來回答比較合適的。
李奉祥年紀大了,這財政大臣常年從這裡摳摳那裡摳摳的,又是和錢打交道的,和商人沒有太多區別,所以始終是一副八面玲瓏的樣子,不當出頭鳥,眼睛微微眯着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像是對於衆人將他推出去的意思,看不懂似的。
而葉龍似乎因爲嫡女和親王殿下的夫妻關係,親王殿下又和新帝的隱隱不合和相互牽制的關係。
葉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尷尬,所以葉龍一般對這種只要和封彌千隕有關係的事情,他都不參與任何討論,盡力地降低存在感,恨不得做一個透明人。
於是此刻也就不說話,裝作沒聽到。
自然而然,就到了宰相大人紀卿予身上。
紀卿予眉頭皺着,心裡也有些爲難,但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陛下,臣以爲在這樣的時刻,這一份撫卹手令,是不批不行的。”
封彌端隕的目光朝着紀卿予看了過來,他深深呼吸了幾口,平復了一下呼吸之後,就說道,“宰相繼續講。”
“臣覺得,睿親王這份手令既然這麼寫了,總是有着深意的,不批不行批了又氣人,或許他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紀卿予也不愧是老臣,不愧是文臣之首,隨便一句話就能一針見血。
李奉祥在旁邊隨意地朝着紀卿予瞟了一眼,沒做聲,心裡想着,紀相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滿足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過分要求的,這戰事離結束還早着呢,總是會死人的,總是會有陣亡將士的,只要點頭同意了一次,以後就更加不可能拒絕了。他紀卿予又不用出錢,到頭來還不是他李奉祥來操心這些事情?
只是不得不說,封彌端隕還真是李奉祥的外孫啊,某些性格的點子和想法都是一樣的。
封彌端隕眉頭皺着,冷眼道,“答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打仗哪有不死兵的?國庫有多少錢能這麼一直賠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