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將自己領域裡的時間和人世間的時間同步哪怕一點點都好。
這樣起碼能讓自己張開領域,尋找回兒的蹤跡。
他,太擔心她了。
千隕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着,這丫頭會不會尋死。
儘管心中再三勸過自己,他的女人是這世間少有的堅強女子,絕對不會那輕易尋死。
但再堅強的女人也有弱點,而回兒的弱點和死穴,都太明顯了,是他。
艱難的改進着自己領域的時間規則,一點一點的校正,終於能夠勉強將時間校正到人間界的一分鐘,等於他這邊的一小時。
這已經比原本的要縮短了六倍,但即使是這樣,千隕在看到人間界的場景時,依舊是如同看慢動作一般。
想想吧,就像是看電影,一個小時只看了一分鐘的片段,這一分鐘要拉得和一小時一樣長的話,唯一的可能就是,全部變成了慢動作。
但就算這樣,千隕也滿足了不少。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開始搜尋葉風回的蹤跡,張開領域,主動引發虛空風暴,在風暴中飽受折磨,一次次。
翻遍了靈界,都不見她的蹤影。
然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一定是在那裡。
他離開的地方。
她肯定在那裡,於是馬上前去界門所對應的無底虛空的區域,重複一樣的步驟,張開領域,主動引發虛空風暴。
然後,千隕就看到了。
他看到她單薄的身影,跪在那裡。
像是沒有了任何生息一樣,像是一塊石頭一樣,不偏不移,沒有任何動作,就靜靜跪在那裡。
原本千隕看到的畫面,就不是同等速度的,他看到的,是慢動作。
但即使自己所見到的,是放慢了這麼多速度的,也依舊看不到她有任何動作。
如若不是她胸膛很細微的起伏昭示着她還活着的話,千隕都快要覺得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就連眼神裡,都是一片灰敗,看不出任何光彩。
是啊,她其實已經死了。
她的心早已經隨着他的離開而離開了,眼下的她,就只是個軀殼罷了。
千隕心如刀絞地看着。
他花了一個小時,看到的是葉風回一分鐘內的畫面,然而卻讓他覺得,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後來的日子,千隕一邊休整,一邊精進自己的領域,一邊每天都看看葉風回。
但,每天看到的都是同樣一副場景。
她靜靜跪在那裡,彷彿要跪成永恆的姿勢。
在葉風回的時間裡,她跪了近兩天的時間,母親他們就找來了。
而在千隕的時間裡,她跪了近兩年。
這兩年對千隕來說,是折磨,他每天看到的,是自己的妻子,以一種仿若永恆的姿勢,跪在他離開的地方。
就算知道在她的時間裡,那是兩天,但對千隕而言,這和兩年還是二十年還是兩百年,沒有什麼區別。
直到有一天,他在虛空風暴時所看到的那畫面裡,終於有了其他人的出現,這些人此刻在千隕的眼裡,與救世主無異。
他的小兒子,他的岳母大人,他的兄長、兄嫂,他的恩師,他的老友……
他們終於出現了,他們終於找到了她。
儘管千隕在這兩年,看着妻子跪在那裡,心裡無數次地祈禱,快點來人吧,快點來人勸勸她吧。
一直盼了兩年,甚至都有些埋怨,爲什麼,爲什麼沒人來尋她?
但看到這些人的出現,他依舊感激得熱淚盈眶。
然後,在千隕的時間裡,他每天看到的,都是畫面裡有他們的出現。
在千隕的時間裡,他能夠看到他們的表情變化,通過他們慢動作的嘴脣翕合,千隕甚至能夠推測,在他們的時間這一分鐘裡,他們說了什麼。
千隕原本終於放心了些,別人拿回兒有沒有辦法,不好說。
但他知道,岳母大人一定是有辦法的。
只不過,千隕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
在葉風回的時間裡,她的頭髮,是幾個呼吸之間,就全白了的。
而在千隕的世界和時間裡,他所能看到的是慢動作的畫面。
所以,他能夠看到她的頭髮,是怎樣,一點點的,一毫一釐,一寸一寸的從青絲變成了白髮……
看到她的血淚是怎樣一點點在眼眶裡盈滿,是怎樣從眼眶滑落,和雨水融合,在面頰上蜿蜒成紅色的痕……
這一幕,讓他發瘋。
千隕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捶打着這無形的阻隔。
他所能看到的她,近在咫尺,卻是彷彿永遠也跨越不過的天涯,隔着宇宙洪荒一般遙遠。
“啊!!”
他痛苦淒厲的聲音在無底虛空中,很快被湮滅,猶如石沉大海一般。
阿克薩爾冷笑的聲音響起,“哼,我說了你會瘋的,你真以爲這裡時間比外界要快,是什麼好事?你總會被逼瘋的,眼下,你可以清清楚楚地看着你心愛的人所受的每一點每一滴的折磨。這無底虛空裡的孤獨和寂寥逼不瘋你,但看着心愛的人痛苦,你卻無能爲力什麼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會把你逼瘋。”
千隕在這無底虛空裡瘋狂,外界彷彿也能感應到似的,雷聲滾滾。
在他的世界和時間裡,他足足花了近一年才緩過勁來,依舊每天引來虛空風暴只爲了看一眼自己的妻子。
每次看到妻子那一頭雪白的發,就如同死過一次一樣,心如刀絞。
然後葉風回就被帶回了靈界去。
千隕在自己的時間裡,花了近半年,去了和靈界平行重疊的位置。
他本以爲回兒既然回到了靈界,肯定會住在他們之前居住的院子,所以,直接定位的位置,就是在這個院子裡。
卻是不料,這院子並沒有人居住,千隕是剛準備換地方尋找妻子的蹤跡,卻是就在這一分鐘裡。
葉風回來到了這個院子,像是心有靈犀一般。
千隕看着她如何將院子裡有些蔫蔫的植物恢復了生機,看着她如何拿了個半乾的柿子坐在廊邊,一邊吃一邊淚如雨下。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朝着她的肩膀落下去。
儘管千隕早就知道,這是徒勞無功的,他們之間隔着的可不是什麼觸手可及的距離……
她根本不可能感覺到。
然而,葉風回卻是渾身一震,陡然側頭看向了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