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的尾艙裡。
比起船頭的房間而言,尾艙的環境是很不好的了。
空氣裡透着一股子潮溼的黴味,也沒有舷窗,光線很昏暗,別說晚上了,哪怕還是白天,尾艙的這些房間裡,若是不點上燈,那都是漆黑一片的。
這裡都是船員們居住的地兒。
因爲這一船的總共人數加起來也就三十多號人,所以大部分船員倒也能夠住到船頭船艙的房間裡去。
只不過,他們四個是新來的,倒也就獨獨被安排在了尾艙。
他們四個都是混到船上來了,爲了不引人耳目,倒是費了一些工夫。
好在算是順利混上了船。
尾艙一個房間裡,點着一盞油燈,光線依舊昏黃,這尾艙的艙房,不僅沒有窗戶,還是四人一間。
而且連張像樣的牀都沒有,都是極其簡易的吊牀。
霜白推門而入的時候,一張下鋪的吊牀上,星淵正睡得酣暢。
被開門的聲響吵醒,他擡手擋住透着幾分少年氣的臉,眉頭皺成一團。
聲音裡帶着幾分咕噥,“白,我還在睡啊!”
霜白無視了他聲音裡的哀嚎,兀自在一張木頭的短凳上坐下,腳尖就輕輕在木質的船艙地板上點着。
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篤篤篤的聲響,雖然不嘈雜,但是很頻密。
讓人無法安然入眠。
吊牀兩張上鋪的星漢和暮夜倒是都醒了,依舊在吊牀上躺着,手枕在腦後,目光垂下來看向霜白。
只有下鋪的星淵依舊還一副惺忪的模樣,緊抿的脣角昭示着他不耐煩的情緒。
隨手就抓了個喝空了的瓶子,閉着眼睛就朝着霜白的方向扔了過去。
雖是連眼睛都沒睜開,但是無論是動作的力度還是準度,都毫無偏差。
動作極其利索,只一個動作都不難看出來他的實力出色,恐怕是和這張還透着少年氣的面容,完全不符的。
空瓶子直接朝着霜白的面門投擲過去。
霜白的反應極快,動作更利索,甚至是在瓶子都已經將將要懟到臉上的時候,才陡然伸手,手掌向外擋在臉前。
啪一聲,握住了瓶子。
“白,你吵死了!”
星淵的聲音壓在喉嚨裡,低低的,語氣很是不悅。
聲線還有着幾分少年的清朗。
“小子,別忘了我們是出來做事的,你以爲度假呢?”
霜白眉頭一皺,聲音微沉清冽,下一秒,甩手就將那空瓶子朝着星淵丟了回去。
力頭更足了幾分。
只聽得啪一聲,清脆的,星淵懶得伸手接,右手的拇指和中指食指捏在一起,啪一聲打了個響指。
空瓶子還在空中呢,就應聲而碎,四分五裂。
少年清朗的聲音依舊低低的,語氣帶着不悅,“度假?就這環境你再和我講度假的故事?本來船上就晃盪,居然還是個吊牀!晃得我人都懶了,不想動。”
星漢從上鋪上跳了下來,就在霜白旁邊坐下,說道,“這臭小子不懂事,你別和他計較,情況如何?”
暮夜一直沉默,目光卻始終看着他們,等着他們說話。
“先前看到船隊了。”
霜白開腔說了句,聲音依舊微沉清冽。
“誰的船隊?”星淵眸子裡這纔有了幾分興致。
“還能是誰的船隊?”霜白答了。
星漢就轉眸看着霜白,“翼魔堂榮巖長老的船隊?”
“嗯。分明是幾天前就出發了的,沒想到,居然被這艘船給追上了。”
霜白說着皺了眉,輕輕嘖了一聲。
“也不出奇啊,妮洛殿下不是在這船上麼?那小丫頭的兩個魂器可都不簡單,一個掌風一個掌雷,她還有着那一身獨特的能力,一路上波瀾不驚風向又準,風力又足,還沒有海獸侵襲,速度當然是很快的。”
星漢說了句,眉梢揚了揚,但很快眉頭就擰了起來,“若是被船隊發現……不合適吧?我們這任務都還沒完成呢,落到大隊伍裡,可就不好聽了啊。”
星淵終於從吊牀上坐起身來,“開什麼玩笑?要是落到那大隊伍裡,咱們妖刀長老怕是要被榮巖長老調侃了。”
他們作爲妖刀帶出來的精英,鐵骨錚錚連死都不怕的,就怕給妖刀臉上抹黑。
“目前倒是不用擔心這個,這就一艘船,這船的主人,想必也不會蠢到要去和榮巖長老的船隊硬碰硬。”
霜白說完這句,星淵緊皺的眉頭和緊張的面色,才鬆懈了幾分。
霜白掃了他一眼,淡語道,“你這見天的犯懶,居然還知道緊張?”
“那當然。”
星淵揚了揚下巴,表情裡透着幾分傲氣,“我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不能讓妖刀大人面上抹黑。我很有原則的好嗎。”
霜白懶得理他,實力着實是不容小覷,但是也着實是不懂事。
這次帶着他一起出任務,霜白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頭疼的心理準備。
星漢在一旁笑了笑,對霜白說道,“這臭小子不懂事,你莫見怪。”
他是星淵的兄長,事實上,在內廷五堂裡,兄弟很少見的。
因爲想要進入五堂,對於資質天賦的要求太高了,資質好的好苗子,自幼就會進入五堂接受訓練。
在魔界的時候,資源不足,本來就不敢多生。一個家庭裡的孩子如若是資質好,能進入內廷就已經是莫大的榮光了。
而他們兩兄弟,都資質很好,一起進入了內廷訓練。
這並不是什麼大概率事件。
暮夜是個沉默的性子,此刻依舊在上鋪,垂眸看着下方的霜白。
簡短問了句,“先前那些靈力震盪?”
“妮洛殿下的。”
霜白答道,揚眸看他一眼,“看來是真投效這船的主人了,那個人類。”
“真是麻煩!”
星淵終於坐起身來,雙手手肘支在膝蓋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側目睨了霜白一眼,“白,不就是做掉個女人麼?你搞不定?”
“你能耐你去。”霜白低斥了一句,“那個男人的身份還搞不清楚,實力還摸不清楚,你也不小了,能不能穩重點?”
“我們好歹有四個人啊!”
星淵輕輕咬了咬嘴脣,自己有時候的確是不夠穩重,但是眼下,是着實覺得太窩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