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真的是因爲有千隕在身邊陪着。
又或許是因爲,不用藏着掖着了,葉風回倒是輕鬆了不少,心情一輕鬆,像是真的沒那麼難受了。
疼,依舊是疼的。
但是千隕始終在身邊守着。
薑茶熬好了之後,他親自端進來,喂她喝。
葉風回也持不住那些僵持,軟軟靠在他的懷裡,痠軟得像是渾身都沒了骨頭似的。
“所以,這個不能亂用,就只有這麼一點了。以前倒是沒那麼難熬的,就是因爲有這特效藥。”
葉風回下巴朝着千隕手中拿着的瓶子擡了擡。
她沒瞞他,就將這瓶子給他看了。
千隕拔開塞子,能夠聞到裡頭有幾味藥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這就是……靈族的血所制麼?”
千隕若有所思,問了一句。
葉風回輕輕點了點頭,“嗯,所以之前兩年每個月都不難熬,大抵也就是因爲這樣,我承受能力倒是變弱了,所以此次纔會這麼頂不住吧。”
千隕手指在瓶子上摩挲了一下,雖說聽葉風回說着當初異靈體和靈族之間的糾葛,的確覺得有些殘忍。
但是,看着葉風回這樣疼痛的樣子,再想到她生產時候那樣痛苦煎熬的樣子,千隕想,如果是自己,也會忍不住……哪怕要宰幾個靈族,但只要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好受一些,他也會不介意這樣去做的。
“結果,到了我身邊,反倒讓你更加辛苦了。”
千隕說了一句,語氣裡頭有着自責。
葉風回倒是不以爲意,“看是爲了誰受折磨,人有的時候,就是心甘情願的。”
葉風回擡眸看向他,“我對你,就是心甘情願的。”
“我倒寧願你再多責怪我一些。”
千隕將她的手包覆進掌心裡,“這兩天我便哪兒都不去了,等着你好些了再說。”
葉風回沒拒絕,點頭說好。
於是這兩天,千隕真的就哪裡都沒去了。
每天都守着她,像是守着她就是守着全世界似的。
最多也就每天按葉風回的意思,去看看孩子們,然後就繼續寸步不離地守着她。
葉風回的狀況似乎的確有所轉好,又或者是因爲有他在身邊,她的注意力不用放在疼痛上,所以更加好受。
又或者……是因爲有他在身邊,不想讓他擔心什麼,所以反倒變得更能忍了。
甚至還能從房裡出去,到御花園裡稍微散散步了。
每天倒是藥不離口,明明身體壯得是小牛犢子似的,卻搞得像是什麼老病號似的,藥不離口。
這天晚上的時候,千隕就收到了利文的連音,“千隕,按照航程,不出什麼意外,天氣也不變壞的話,我明日午後就能抵達封彌王城附近的港口。”
千隕早已經安排好了的,答道,“好的,屆時會有人前往接應,是帝國的海鍕會隨行護航引領你的船隊進港。那,就明天見了。”
千隕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而且這兩天,每晚都能摟着葉風回睡覺,她一睡覺就不受控制,身子自覺往他懷裡縮,這讓千隕很是受用。
只是,這天晚上,接到了利文的連音之後。
比起利文這邊航程的平靜,另一頭則是另外一番情景。
海上的航行,只要不是天氣惡劣,或者有海獸獸潮的情況下,通常,都很是平靜的。
但是,海鍕遠征隊卻是另一番光景。
夜晚的海面,比白日陽光燦爛的時候,更顯得深沉。
夜空也很是深沉,墨藍得幾乎濃黑的顏色,像是海和天都融爲了一體,那黑色絲絨一般的夜空裡掛着的點點星辰,彷彿成了唯一的光亮。
除此之外,就只有海面上的船隊,每一艘船上掛着的風燈,在這一片深沉的夜色中,吐露着微薄而昏黃的光線。
“不行了!咱們得減速!快去彙報!前頭的海面有些洶涌!”
一個水手站在甲板上,大聲對另一個水手吩咐着,他的聲音在劇烈的海風中很快被吹散。
另一個水手倒是聽了個明白,點點頭,手指用力攥着舷板的邊緣,身子都幾乎蹲在了地上,小心朝着船艙的方向過去。
卻是下一秒,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似乎有什麼怪物,就在水裡,似乎有着長長的觸手,只一下,就伸上了甲板,將這水手直接拖進了深沉得彷彿沒有底的海里頭。
水手的慘叫都在風中被刮散了。
但是水手們很多都目光銳利眼睛很尖,看到了這一幕。
皆是心中驚惶!
“敵襲!敵襲!”
不知是誰嚷嚷的一句,聲音在風裡斷斷續續的,好一會兒又有人喊出一句來,“海怪!是海怪!鎮定點!快去彙報!”
船艙裡,燈火通明,只是在船身的搖晃之下,房裡油燈的燈苗也是搖搖晃晃的。
昏黃的光映在路長風小麥色英氣的面容上,照出他表情的沉着和堅毅。
“如何?路將鍕!你是個什麼決定?!眼下不能再拖了!已經兩個船員都被扯下海了!”
說話的是簡陽將鍕,路長風是遠征鍕隨鍕奇襲隊的總指揮,就連簡陽都只能主要聽從他的指揮。
但是奇襲鍕雖不歸簡陽管,但海鍕可都是他簡陽的兵!
剛被拖下船的那兩個船員,都是他手下海鍕的扈從,扈從在船上隨行主要是負責一些雜事兒,以及航行中艦船的日常維護等等,絕對不是什麼沒用的棋子,損失一個那都是損失。
簡陽自然心急如焚。
“是海怪!海怪!”
“哪有那麼多海怪……”路長風很是沉着,這是長期在西北那樣的險要之地而培養出來的心理素質,遇事首先得不慌,不慌才能冷靜理智地處理。
簡陽只覺得恨不得想掐死這個年輕的愣頭青!怎麼好死不死偏偏就是這麼個愣頭青來做主指揮呢!
“路將鍕!你若是無動於衷!要是損失過重,回去了我一定會好好參你一本!”
路長風擡眸看向了簡陽,“簡將鍕,咱們做武將的,有幾個是像文官那樣怕被彈劾的?你就算再威脅我,我也得冷靜判斷冷靜決斷。”
說完這句,路長風淡聲一句,“龍先生,麻煩你了。”
話音剛落,簡陽就只見眼前一花,一條漆黑的身影直接從船艙房間的舷窗一躍而下,落入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