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吶,是紀右相家的馬車。”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很多人就注意到了那架看上去挺低調的馬車,只是馬車徽號的位置,一個紀字陰刻在上面,倒是不難讓人認出來。
尤其是,現在站在門口的,都是些沒幾個錢,買不起貴賓包廂的票,卻又酸氣得不行的想要來一睹二皇子墨寶的文人墨客,所以纔要等着貴賓包廂的賓客們都入場了之後,在拍賣會開始之前,他們這些大廳位置的賓客才能入場。
這也是葉風回給林宇瞳提議的手段,越是這樣將貴賓位置和普通位置的差別待遇分得明確,纔會激發那些貴族們買貴賓票的渴望,爲了面子,那些有閒錢的貴族們,絕對不會吝嗇那些門票錢的,面子啊!差別待遇越是明顯,他們買到貴賓票的,自然就會覺得越有面子。
甚至這些不是貴賓票的人,林宇瞳都不耐煩接待,他沒過一會兒就已經進拍賣所去了,這些普通位置的,都是王掌櫃在接待呢。
這胖胖的王掌櫃,自然是對文官之首的左相右相家的徽號能認得很清楚。
雖然不是貴族,也沒買貴賓票,但畢竟是帝國重臣家的馬車,再怎麼也是得好生接待的,王掌櫃堆了一臉的笑,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走上去了。
紀悠悠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表情很是高冷,嗯,在王掌櫃看來,就是很高貴冷漠。
周圍都是一票文士們,自然是對這個會偶爾出入二皇子那間悠然閣的右相孫女很是眼熟,不少人都認出來了。
紀悠悠很顯然,也是很符合這些文士們的審美的,高貴冷漠嘛。
一張面無表情的小臉,纖細的身段感覺風一吹就會倒似的。
“歡迎歡迎,紀小姐,有失遠迎了。”
王掌櫃滿臉的笑容,事實上對於這麼個高貴冷漠的小姐很不來感。
不由得想到那個總是笑得很親切的四小姐,年輕姑娘家,就是應該那樣朝氣蓬勃的,這樣死冷着一張臉,簡直讓人討厭。
紀悠悠聽了王掌櫃這話之後,目光冷冷地朝着他斜了斜,從鼻子裡發出來一個音節,算是應了,只是聽上去卻感覺充滿了鄙夷。
當然是充滿了鄙夷的,紀悠悠覺得,自己可是右相的嫡孫女,身份何其高貴?
豈是能看得上這麼個一身銅臭一臉諂媚恭維笑容的胖掌櫃?
能給他一個眼神,在紀悠悠這樣自恃高尚的人看來,那都是恩賜了。
王掌櫃依舊笑得恭維,沒辦法,他可是服務行業,是了,服務行業這詞兒也是林宇瞳從葉風回那裡聽來的。
說什麼,作爲服務行業,一定要讓顧客覺得賓至如歸,要讓顧客覺得自己就是上帝。
雖然林宇瞳不懂上帝是什麼,但是葉風回很簡單的解釋了,上帝的意思大概就是神明。
當時林宇瞳就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像是怕她這話要是傳到聖殿人的耳朵裡,她下一秒就會被那些神棍們以藐視神明的罪名抓去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紀小姐請跟我來,貴賓席的賓客們都已經入場了,雖然小姐您是普通席位的,但是您畢竟相爺家的小姐,少主特意吩咐過我了,可以特別通融您提前入場。”
王掌櫃這話夾針帶刺的,其實原本是沒打算說得這麼刻意的,但這紀悠悠一臉鄙夷的臉色的確讓這胖掌櫃有些不爽,好在他是個圓滑的商人,相當懂語言藝術,就這麼一番話,滴水不漏的,卻是不難讓人聽出來其中深意。
紀悠悠臉色難看了幾分,心中有些恨恨的,她也沒有辦法,她不過是個官員家的小姐,又不是什麼商賈家的小姐,一個月的用錢也就只有那麼多,爲了一睹二皇子的墨寶,來這麼一次拍賣會,一個普通席位,都已經花掉她兩個月的用錢了!
紀悠悠不急不緩地維持着大家閨秀的步伐,碎步朝着拍賣所大門走。
周遭倒是沒有文士同她開口套近乎搭訕什麼的,沒錯,在這些一身酸腐氣的文士們眼中,這個紀小姐就是一朵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白蓮花。
只是,周遭還是有竊竊私語的。
“哎,這紀小姐不是除了偶爾會去悠然閣之外,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研讀詩詞歌賦的千金小姐麼?”
“誰不知道紀小姐對二皇子的心思啊?這場拍賣會的重頭戲可是二皇子的墨寶呢!”
“聽說先前葉家嫡小姐已經和睿親王一起入場了啊,最近那些傳言你聽說了沒?”
“當然!不是說那個胥南蠻夷之地的來使,羽瑤公主也入場了麼?今天可是熱鬧了啊!裂空商號果然是名頭大啊。”
王掌櫃也聽到了這些私語,忍不住得意地勾了脣角,那是,自家少主名頭能不大麼?王城裡基本所有有頭臉的貴族都全部來捧場了吧?
他有意想聽聽這些碎語,不由自主腳步放慢了幾分,只是王掌櫃沒有注意到,身旁的紀小姐,似乎……也對這些閒言碎語很感興趣,竟是也不由自主放慢了步子。
聽到葉家嫡小姐名字的時候,紀悠悠的手指不自覺在袖子下用力攥緊,嘴脣也不動聲色地緊緊抿了起來。
旁邊那人似乎說到興頭上了,根本停不下來,馬上就繼續說了,甚至,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大了幾分。
“是了!聽說此次的拍品就是二皇子主動提供的呢!”
“怎麼可能?!”
旁邊的人個個都是不可置信的,誰不知道二皇子墨寶難求就是因爲二皇子很少會拿來贈予,更不可能販賣,這一次都已經夠讓他們跌破眼鏡了。
起了這話頭的人,看大家都被這話題吸引,當下就神秘兮兮地一笑,“你們不知道吧?我可是聽說,此次拍賣的二皇子墨寶,不僅是二皇子提供的,更是他提供給葉四小姐的,這纔是重大新聞!”
只是這人話音剛落,衆人就只見那高貴冷漠的相府小姐,臉色已經蒼白難看到不行,目光裡頭噙着的是毫不掩飾的怒火,甚至已經顧不上人前應該端着的形象了,當下就指着說這話的人,怒斥一句,“你胡說!虧你飽讀詩書!竟是不知傳言不可盡信的道理?!簡直不知所云!貽笑大方!”
王掌櫃在旁邊忍住了臉上的竊笑,輕輕咳了兩聲,小聲對紀悠悠說了一句,“紀小姐,雖說是傳言不可盡信,但方纔此人所說……的確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