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殿是皇宮裡頭的正殿,一般朝綱議事都是在這裡,而微泗殿是偏殿,既是皇帝的寢宮,皇帝的書房也在這裡。
而此刻,微泗殿裡頭,氣氛有些許詭異。
書桌後雕龍的座椅上,椅子放了明黃色繡龍面料的軟墊。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是有些許複雜的微妙的。
“所以,你是說,現在外頭坊間傳言說你和葉家那丫頭……”
封彌琰停了好一會兒,才這麼問了一句,擡眸看着站在書桌前頭的封彌澤隕。
自己這個二兒子,素來清雋秀雅待人溫和,還鮮少能夠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封彌澤隕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是冰冷而慍怒的,就這麼沉聲應了一句,“是,父皇。”
封彌琰覺得有些愁了,自己該說什麼好呢?而且,那種坊間傳言,本就是那樣的,悠悠衆口,根本管不了,總不可能有百姓茶餘飯後說這閒話,他就去叫人蹲點守着,把這些說閒話的百姓們揪出來砍了吧?那他這皇帝,還要不要好好當了?
要知道,當初那麼多人茶餘飯後說着他家老七是個斷袖的時候,琰帝氣得在上書房裡頭把能摔的都摔了,也沒能怎麼樣,悠悠衆口……那都長在別人身上。
琰帝愁着,也悄悄瞅着兒子臉上的表情,輕輕咳了一聲,才沉聲說道,“澤啊,你也知道的,父皇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這坊間傳言大多如此,傳一陣也就散了,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總不能因爲這個,去懲罰他們什麼。”
封彌澤隕臉上的表情依舊不見好,一汪湖面般的眸子裡,是深不見底的清冷,“父皇,葉四是老七的未婚妻,是兒臣將來的弟妹,此等污言穢語如同髒水般潑過來,她是個姑娘家,日後如何見人?而且,傳出這謠言的人居心何在?老七是兒臣看着長大的,素來和兒臣關係也就不錯,傳出這謠言的人,是妄圖離間兒臣和老七之間的兄弟之情麼?”
封彌琰聽着這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說得……的確沒錯,更何況,自己這二兒子,不喜名望不喜權勢對財富也不感興趣,就是個清直板正的人,能讓他動怒的,那顯然都是他看得重的事情。
封彌琰眉頭淺淺皺着,也就微微頜首,“好吧,那這事兒朕會讓人去查的,追究追究這謠言的源頭,是誰傳出來的,至於老七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你是個什麼人品,老七是知道的,只要你和他之間將這事兒說明白了,沒有芥蒂就行了。”
琰帝剛說完這句,門外的宮廷內官就扯着嗓子稟告了,“陛下,親王殿下求見!”
封彌琰一怔,想着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兒子這兒還沒扯明白呢,老七又過來了?
“宣。”他還是淡淡說了一聲,宮廷內官馬上就在外頭宣了。
沒過一會兒,一道頎長英挺的身影就從門口入內。
單膝跪下,“兒臣參見父皇。”
封彌千隕微微一側目光,就看到二哥就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他面具下,眉頭淺淺皺了皺,莫不是……也是因爲那謠言的事情過來的?
“起來吧,你來得正好。”封彌琰擡了擡手,“你二哥一早就過來了,說關於外頭那坊間傳言的事情,他擔心有心人想離間你們兄弟之情,朕會派人下去查的,此事你們不用擔心。”
“多謝父皇。”封彌千隕聲音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已經站起身來,朝着封彌澤隕點了點頭,“二皇兄有心了。”
封彌澤隕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轉頭看向了父皇,“父皇,但葉四有什麼錯,要揹負這樣的罵名?她不過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這對她不公平。”
琰帝還想老七能勸勸澤隕呢,卻不料,老七也拱了拱手說道,“父皇,兒臣前來,也是想同父皇說此事的,阿回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承受此等罵名,對她不公平。”
封彌琰無奈了,抿了抿嘴脣,眉頭淺淺皺着,無奈擺手,“罷了罷了,此事徹查之後,聖旨一封宣她性情純良品行端正,然後賞這丫頭些東西,將這謠言蓋過去。”
聽了這話之後,封彌澤隕臉上的表情才稍許好看了一些。
琰帝的目光看向了封彌千隕,略微露出些深沉的意思來,這纔對封彌澤隕說道,“好了,你也別生氣了,先回去吧。朕剛好還有事情要和老七談。”
封彌澤隕見父皇既然已經同意徹查了,也就沒再多做糾纏,恭謹行了個禮,轉眸對着老七微微笑了笑之後,就先走了。
“坐吧。”琰帝伸手指了指前頭的椅子。
封彌千隕面具下,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不知爲何,竟是多少能夠猜到,父皇想說的事情是什麼……
心裡不由得有些懊惱起來,若是早知道二皇兄會來和父皇說這事兒,自己就不上趕子湊上來了,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果不其然,一擡眸就看到了琰帝有些意味深長的眼神,“老七啊,你這三個月倒是躲得嚴實啊。”
封彌千隕沒有做聲。
琰帝就繼續說道,“胥南國的來使,可是已經在行館住了三個月了啊……”
琰帝直奔主題,直接就說了這事兒,絲毫不帶拐彎抹角地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那胥南國羽瑤公主,自從北勞戰場那一役之後,對你傾慕已久,此次她和胥南蒼羽皇子作爲使者前來,一來是爲了表達胥南國君的友誼,二來……”
封彌千隕已經意識到父皇接下去要說什麼了,他眉頭皺得更緊,聲音雖淡,卻是藏了一抹淺淺的涼薄,“父皇請恕罪,兒臣,拒絕。”
他語氣堅定,沒有絲毫動搖,就連目光裡頭的神色,都慢慢涼了下去。
封彌琰眉頭淺淺皺着,也是有些頭疼的,自己這兒子纔好不容易有些開竅了,對於這事兒,恐怕是斷難同意的。
“胥南畢竟是友邦,而且那羽瑤公主一心傾慕於你,再說了,你身邊一直沒個女人,葉家那丫頭差不多到年歲了,你將其娶進門來,也還有兩個側妃的位置空着……”
封彌琰其實態度很溫和了,只是封彌千隕態度依舊堅定,他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若是胥南那公主一意孤行,兒臣也不介意爲父皇拿下那片胥南的河山。兒臣不是四哥,女人,兒臣只要葉風回一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