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千隕多少覺得有些奇怪。
也多少有些不習慣,也是因爲他習慣了她總是睡得再熟都自發自覺地朝着他的懷裡縮進來的可愛模樣。
眼下,看着躺在身旁一動不動沉沉睡着的葉風回。
千隕眉頭淺淺皺了皺,倒也沒有多想,伸手就直接將她勾到了懷裡來輕輕擁着。
聽着她平穩悠長的呼吸聲,千隕脣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低聲道,“睡得這般沉,累成這樣……”
他嘴脣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了印,“以後都再不讓你這般辛苦。”
葉風回沒有任何迴應,一張臉上依舊是那樣天下太平一般的平靜,沒有平時會咕噥兩句他聽不懂的夢囈,又或者眉頭皺皺,嫌他吵,在睡夢中都不耐煩地皺着眉頭,然後朝着他懷裡用力埋腦袋。
這些動作,一樣都沒有。
千隕也就緩緩閉上了眸子,陷入睡眠中。
只不過不知爲何,心裡頭總有些心神不寧,說不上來。
他覺得,大抵是因爲先前和斯慕聊的那些事情說的那些話吧,想着有一隻漏網之魚,並且還是端王手下的死士。
雖然並沒有什麼懼怕,但是想着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心裡頭還是多少有些不太舒服的。
就這麼心神不寧着,但是她溫暖的身子就擁在懷裡,總讓千隕的心安定不少,倒也就這麼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前院的宴會如何,他也懶得管。
醒來的時候,千隕就轉眸看向了身旁的女人。
他脣角帶着笑意,看向她。
看到的就是她那張依舊天下太平一般平靜的睡容,千隕的笑容僵在脣角。
縱使是再遲鈍,過了一夜,也能覺察出來不對了。
不對,太不對了。
千隕的氣息都因爲情緒而有些紊亂了,手指微微有些顫抖,輕輕摸上葉風回的臉,“回……回兒?回兒……醒醒!”
他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女人卻是依舊沉睡着,像是根本沒打算醒來似的。
千隕只覺得心尖都是一陣抽痛!
讓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最先做的動作,就是伸手探上她的脈搏和氣息。
一切如常,脈搏平穩,呼吸平穩悠長。
看上去,沒有任何不正常的了,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樣。
但是誰也不傻,不可能還察覺不出來,哪有人從昨晚睡到現在,始終一個姿勢一個表情,一動不動,除了呼吸和脈搏昭示着她還活着之外,這感覺……真像是死了一樣。
“回兒,你別嚇我。快醒醒。”
千隕扣着葉風回的手腕,指尖已經有靈光涌動,他的靈光裹挾着淺淺的灰黑色魔性氣息,涌進葉風回的脈絡裡去。
其實靈養素來就是溫養傷勢,並且察覺傷勢和情況的最好手段,是巫醫弄出來的手段,但是早已經在修士中普遍通用了。
但是千隕此刻將靈力從葉風回的脈絡灌注進去之後。
就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她依舊是那樣平靜的一張睡容,一動不動的,但是脣角,鼻子,耳朵,都開始往外緩緩冒血。
千隕不敢再動了,馬上收回了自己的靈力,手指都不敢再繼續逗留在她的手腕上。
……
夜杭和老白老黑,原本都在源零雅的房裡頭呢,一大清早的,源零雅這睡神還沒醒來。
但是夜杭和老白老黑也不擔心吵到源零雅睡覺,就在他睡房裡頭嘰嘰喳喳的聊天說事兒。
源零雅看樣子也被吵得是煩不勝煩,躺在牀上雖是閉着眼睛,但是眉頭卻皺得死緊。
三個老傢伙在旁邊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已經讓源零雅有些忍無可忍了。
他閉着眸子就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你們……”
只是,源零雅的話還沒說完。
三個老傢伙原本還嘰嘰喳喳的聲音,陡然就戛然而止。
源零雅的眸子也已經驀地睜開,目光裡頭透着幾分吃驚。
坐起身來就看向了夜杭,“怎麼回事?”
怎麼……會能察覺到如此強烈的魔性氣息?
夜杭眉頭一皺,就已經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衝出去,老白老黑迅速跟上。
源零雅也幾乎是馬上翻身下牀,就直接朝着千隕和葉風回的院子衝過去了。
夜杭還沒衝到千隕的院子門口,擡眸看向他們那間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分明能夠察覺到那個屋子仿若都有魔性的黑氣籠罩似的。
也是因爲夜杭本身就有黑暗之力的緣故,所以纔對這個感知得格外敏銳。
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
夜杭沒有多想,趕緊就衝進屋子裡去。
屋子裡頭,感覺一片森冷,像是空氣的溫度都跟着冷下來了似的。
兩個侍女雲霜和晴霜倒在了門的兩旁,人事不省。
夜杭趕緊就讓老黑先把這倆姑娘帶出去,老黑二話不說就動作,利索而矯健。
夜杭這才輕輕地走進屋子裡去。
“隕兒?”他小聲叫了一句,“回丫頭?你們怎麼了?”
在外間,夜杭已經能夠感覺到裡間臥房傳來的那些洶涌的森冷氣息如同寒冷的極冰一般冰涼。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裡間走,就能夠看到坐在牀邊的那個頎長的身形,似乎所有一切的森冷,都是以他爲源頭,緩緩散發出來的。
“隕兒?你怎麼了?”
夜杭急切幾分,但還是將腳步壓得稍許緩慢幾分,緩緩走上去慢慢問着。
千隕背對着他,夜杭看不見千隕臉上的表情,只看到,牀上還躺着個人兒……耳鼻嘴都有着血漬蜿蜒。
只一瞬間,夜杭就明白了千隕爲何會如同現在這般失控。
能夠讓千隕失控的理由,從來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葉風回出什麼事兒了!
“回丫頭!”
夜杭的聲音都尖利了幾分,哪裡還顧得着壓慢步子?腳步匆匆就直接朝着牀邊奔了過去。
老白和源零雅在外頭聽到夜杭這麼一聲,也都急了,哪裡還等得住,也都紛紛衝了進去。
就看到了在牀邊跪坐着的那個落寞而蒼涼的身影,那種悲涼的絕望像是來自遠古的蠻荒。
他的頭垂着,他們都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鋒利的下頜線,似乎有晶瑩的體滑落,啪嗒一聲,滴落在他緊緊握着的,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