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回話裡的意思其實是很簡單的,並沒有太多的深意在其中。
畢竟那一百親兵裡頭,有葉龍的人,但是就葉風回所知道的內情而言,也還有其他一些不屬於葉龍的人。
那麼應該怎麼處置,就有待商權了,就葉風回現在的脾氣,她是不介意全部整治了的。
她並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人,但換而言之,真的面對敵人,她心狠手辣起來不是人。
是魔鬼,是野獸,是地獄而來的修羅。
在她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畢竟,她嫁了個修羅。
身旁的千隕,在承唐人們眼中,那就是地獄惡鬼修羅一般的存在。
若是敵人,不過區區百十號人命罷了,殺了,也就殺了。
葉風回目光淡淡看着葉龍,安安靜靜的。
葉龍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哪裡還能聽不出來她的意思呢。
於是也就說道,“隨行而來的這隊親衛,大多都是我的人,葉家忠心耿耿的親兵。”
他的這話,其實也就是變相的求情。
葉龍靜靜地看着葉風回,注意着她臉上每一個表情的細節。
葉風回沒什麼表情,挺平靜的,像是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轉眸就看向了里昂,“尼爾呢?”
“在呢。”
里昂微笑着恭謹說了一句,尼爾那小子聰明懂事又聽話,所以他一直帶在身邊培養着,連着那小子的母親都一同照顧了。
孤兒寡母的不容易,這裡又是沙子都能淹死人的西北。
並且也因爲尼爾那一手天賦異稟般的好畫工,在里昂忙着落實葉風回打算將西北居民戶籍具體化的這個決策的時候,尼爾幫了不少的忙。
“讓人把尼爾送到班房裡去,叫雷揚帶着他把那些抓起來的親兵都過一眼,然後讓這小子把這些人的畫像都畫出來吧。”
葉風回吩咐了一句,里昂就明白了葉風回的意思。
尼爾把畫像都畫出來了之後,拿過來讓兩個禮官或者是葉龍指認一下就行了。
誰是葉龍帶來的兵,誰是端王安C的人,自然就很是清楚。
“好的,我這就叫尼爾去辦。”
里昂點頭之後。
葉風回就補充了一句,“尼爾畫工好,速度又向來快,但還是讓他不用急,慢慢來吧,反正我們不急,那些人先關他們幾天也沒事的,尤其是財政署那五個,叫人好好‘伺候’了,指不定就能從他們嘴裡套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里昂聽了這話,沉着地點了點頭,只是面上的表情裡面也多了幾分心悸。
畢竟是沒見過葉風回發什麼狠的,眼下聽着她風淡雲輕的幾句話彷彿就能定斷人的生死,里昂不過就是個文官,多少還是覺得有幾分心悸的。
但想着那些人對西北的壞心思和危害,里昂沒有任何心軟的,毫不猶豫地就去辦了。
里昂離開之後,葉風回纔看向了偏廳裡頭的衆人,“好了,你們也別都守着我,前廳的宴席都已經備好,你們也去參宴吧,正好招呼一下賓客們,那些可都是咱們的衣食父母呢。我這邊沒什麼事兒了,今天抓的那些人,也不急在一時處置,咱們慢慢來,時間還長着呢。”
大家都沒拒絕,誰還看不出來麼?葉風回和葉龍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於是也就紛紛告辭,打算去前廳參加宴席。
盧明兒臨走的時候,只深深地看了葉龍和葉風回兩人一眼,目光裡頭有着深沉,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風回沒有任何打算把千隕也一同打發走的意思,沒什麼必要。
在葉風回看來,無論葉龍說什麼,千隕都是能聽的。
但是千隕卻似乎並不打算聽她和葉龍之間說什麼似的,像是對這並不感興趣,又像是想要留給她足夠多的空間去和葉龍相處似的。
千隕只輕輕抓了抓她的手就說道,“那你在這邊先談,我去前頭招呼招呼,正好也去營區那邊看看抓的那些人情況怎麼樣了。”
葉風回倒是怔了一下,想着真是難得,這恐怕還是這男人頭一回這麼主動不想黏着她吧?
她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的,笑着就輕輕點了點頭,“好,那你去吧,我這邊忙完就過來尋你。”
“嗯。乖。”千隕點點頭應了一聲,已經擡起手來,手掌溫柔地在她臉上流連片刻,手掌攀上她的發頂,小心地避開了那些釵環,而後輕輕揉了揉,溫柔地微笑道,“禮式也結束了,反正也不趕時間,你素來嫌這些衣飾頭飾麻煩的,倒是不妨先去換了再說事也是可以的。”
葉風回點了點頭,就牽着他的衣袖子送他到了門口,目送他從偏廳離開。
這下子,偏廳安靜了。
真的是安靜了,安安靜靜的,就只有葉龍和葉風回父女兩人面面相覷。
原本仿若是最沒話說的兩人,此刻卻是這麼面面相覷着,偏廳裡頭一下子安靜得彷彿一根針掉落地面都能聽見。
葉風回從門口朝着上座走回來,就只有頭上釵環輕輕碰撞的聲響。
她並沒有打算去換身輕便舒適的裝束,或許也是因爲,自己這一身,的確是更有氣勢。
而在葉龍的面前,葉風回覺得,自己也的確需要多一點的氣勢。
葉風回走到了上座坐下,這纔看向了下頭坐着的葉龍,她眸子微微眯了眯,一直以來,都從未和葉龍好好談過什麼,她和他之間總是帶着太多的情緒。無法客觀和理性,眼下,似乎還是第一次和他好好談話吧?
葉風回輕輕吸了一口氣,就淡聲問道,“先前在禮式上,葉元帥說有禮物要送給我,並且也有話要和我說,不是麼?”
葉風回開口問了一句,沒等葉龍回答,她已經繼續說道,“這次成人禮,禮物已經收得夠多了,我對禮物並不感興趣。只不過,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話,就說吧。”
她目光在葉龍臉上輕輕掃過去,就看到了葉龍的眸子裡淺淺泛出來的笑意,帶着幾分欣慰,也帶着幾分無奈。
“事到如今,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