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家庭。
可最奇怪的,莫過於,現在……晴海,也就是不像樣的晴空這個好妹妹!
她揮起手就要刮我一巴掌!
我伸手禁錮住她的手腕,正好抓在她那道疤痕上,眼珠轉動,瞥見那道疤痕下的白骨,似乎受了傷。
怎麼會傷得如此之深?
剜骨之傷,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孩子身上?
“你放手!你不是我的姐姐!”晴海似乎爆發了,那雙手蘊藏着無窮的力量,一下子竟把我的手甩疼了。
“我……”我的確不是她的姐姐,我是寄生獸。
我只是一隻沒有自己名字的寄生獸。
晴海的眼中有着怨氣,很重,我想要勸她靜心靜氣,可是想想,自己也沒權利去說她不對。
“滾。”她惡氣沖沖對着我喊了這個字,聲音冰冷,如同北極刮來的寒風,讓我的耳朵有些疼。
我轉身看向不像樣的晴空的爸爸媽媽,他們站在原地,就像一棵松柏,任憑晴海怎麼對着我發火,他們都放任。
這是怎麼回事?
終於,男人的腳步開始邁動,他比我足足高出一個半頭,在我面前站定的時候,我甚至看不見一絲光。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會兒,竟彎下腰,將脣湊到我耳邊,“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保護好‘潘多拉’纔是你該做的。”
我歪頭。
潘多拉?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不能吃的東西我通通不要!
男人並沒有發現我的不理解,他已經站直身體,似乎我就應該答應他,點頭告訴他,我會牢記我的使命。
我手一伸,抓住他的後衣領,直接吊在他的脖子上,同樣在他耳邊道:“親愛的爸爸,要我保護‘潘多拉’可以,但是你得付我生活費呀。”
他的腳步往後挪動了半步,隨即停住,將我從他身上扒下來,“你會做人偶,你能夠養活自己。”
“憑什麼你們養着她,不養我?”
我並沒有得到答案,因爲我的眼前有光晃動,轉悠了幾下,我再次睜開眼睛,伸手揉了揉,發現,怪盜基德正一臉焦急地看着我。
“小基!我好想你!你去哪裡了!”我抱住他的腰,猛蹭,腦袋一晃一晃,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
如果我是一隻小狗,我一定會拼命搖自己的尾巴,告訴小基我有多高興見到他;如果我是一隻小貓,我一定會翻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給他撓;如果我是一條金魚……呃,金魚好像只有七秒記憶,千萬不能是金魚!
但如果……我真的是一條金魚……我一定會在七秒內重新喜歡上小基。
“放……放手……”他的手撐在我的腦袋上,似乎想要把我推離,可我怎麼捨得放開他,繼續扒緊。
“呼……看你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他長呼一口氣,我能夠聞到口香糖的清香,我伸手捏住他臉頰兩邊,想要看看他嘴裡有沒有口香糖。
嘖,小基太瘦了,臉上都沒有肉肉,一點都不好捏!
看我,我臉上就有肉肉呀,可以捏起來,手感可好了!
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又重新捏捏他的臉。
一來一往,我倏地發現自己與他貼得很近,溫熱的鼻息縈繞在臉上,我覺得心跳越來越快,這究竟是什麼病症?爲什麼我會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小……小基……”
“嗯?”
“基基,你叫我寄寄好不好?”
“你說什麼!”
“你是基基,我是寄寄,我們基基寄寄寄寄基基……”
“閉嘴。”
我沒有再開口,只是盯着他那張粉嫩的脣,連同脣上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飽滿的肉感似乎在吸引着我。
我在想,人類所說的親吻,真的有那麼美妙嗎?
親吻,就是吃嘴脣。
我舔了舔自己的脣,嚥了咽口水,小基的嘴脣看起來好美味。
我正準備往上咬,脣就被一隻手給抵住。
我只得往後退了一點,含糊地道,“小基,你做什麼?”
“你的口水……”
他遞給我一張紙巾,我這次沒有猶豫,拿起來就擦了擦,嘴角真的有晶瑩的液體。
啊!好可惡!流了口水但是沒有吃到想吃的,這種感覺太差!
——喂,我有事情找你談,你先和他分開。
不像樣的晴空在心裡喚我,把我那點小心思打斷。
——我和小基已經是一體,我纔不要和他分開,你有什麼就當着他的面和我說吧。
——……你不想聽就算了,以後不要再闖進我的夢。
她似乎很顧忌有別人在場,可小基是自己人呀,他又不會做出什麼有害我的事,我和他可是生死之交……
說起來……那具屍體怎麼樣了?最後怎麼處理的?
我看向怪盜基德,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打開電視……
我這個時候才發現,我們好像是在一間屋子裡,這間屋子……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不像樣的晴空的家。
“這是哪裡?”
“那具屍體怎麼樣了?”
“你喝的是白開水嗎?”
“咖啡比白開水好喝。”
“這裡只有一張牀,小基你要和我睡一起嗎?”
“小基,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幫我換的嗎?”
“小基……”
“你問完了嗎?”他把水杯放下,那被水滋潤過的脣更加晶瑩透亮。
一定是燈光的效果,我竟覺得怪盜基德周身都被一道白光環繞着。我沒有回答他,在牀上打了個滾,一路滾到他身邊,窩在他旁邊,眨巴着眼看他。
“呃……”他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
“小基,你要說什麼?我會好好聽。”爲了表示自己的認真,我雙手放在耳朵邊,書上說這樣能夠聽得更清楚。
他笑了一下,眉頭輕動,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越湊越近,就在我以爲能夠吃到那飽滿紅潤的嘴脣時,他的頭一偏,手也轉瞬放在我的後頸處。
“脖子疼不疼?剛剛找人給你換衣服的時候,她說不小心把你摔在地上,頭着地。”
……
什麼?!哪個人類敢把我摔在地上!
頭朝地不是狗啃泥的姿勢嗎?!
我想要殺了那個人,渾身爆發出一股殺氣,可我還沒尋到那人的氣息,怪盜基德就因爲我的殺氣臉色瞬時發白。
“小……小基?”我的殺氣收斂了一些,我不想他難受,可我也不想放過那個人類。
“如果,我說,把你摔在地上的人是我,你會不會毫不猶豫殺了我?”他眼裡的光似乎暗了下去,變得深沉。
我歪頭,不明白他假設這句話的意義。
“不會,如果是小基的話,一定不是故意的。”
我肯定地回答,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我們可是經歷過生死的好哥們!
“那爲什麼別人就是故意的?”他問我。
“……”我無言以對。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爲什麼別人就是故意的……別人當然是故意的,不然怎麼會把我摔到地上,還是頭朝地,頭是人類很脆弱的部位,一個不小心就會導致死亡。
如果不是故意的……爲什麼會……可是……小基他一定不會故意這樣做……
啊……好亂好亂……
我想不通,也不知道要怎麼想通,我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髮,用力地敲擊自己的腦袋,就在我想要繼續敲的時候,我發現雙手又不受自己的控制。
“說了多少次,不要傷害我的身體。”不像樣的晴空用着我的嘴巴……哦不,那本就不是我的身體,她是光明正大用着她自己的身體在和我說話。
——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身體,只是,我的頭好痛。
“頭疼是被你自己敲的!想不通的事情要麼與人交流,問清楚,要麼放置腦後,不再想。”她從牀上站起來,伸手梳了梳頭髮,又走到怪盜基德面前。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心裡有些不安,那是我失去身體的掌控權所帶來的不安。
“黑羽君,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意圖,住賓館只開一間房,但我告訴你,你要是想傷害小寄,我定不會放過你。”她的聲音平靜卻有魄力,和她的外在形象非常不符,明明是嬌小的身軀,卻有無窮的力量。
怪盜基德只是輕笑,他走到窗邊,看着窗外,調侃道,“那你要我怎麼做?穿着渾身是血的衣服去乘新幹線回家?還是送去醫院?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種情況下,我別無選擇。”
“爲什麼不開兩間房?女孩子的名譽,你作爲一個紳士,不應該守護嗎?”她沒有靠近怪盜基德,只是站直身體,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心在顫抖,可她還在堅持。
“她的破壞力,你不會不知道,放任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只會更麻煩。”怪盜基德好似有些不耐,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他這麼強烈的情緒。
他不應該是無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嗎?
那樣淡笑着的他,那樣優雅的他,那樣溫柔體貼的他,那樣……
難道那一切都是假象?
不……他溫熱的身體,他跳動的心臟都是真實的,他的情感……不會是假,他要保護我,不肯留我一個人戰鬥,一定不是虛情假意。
“的確很麻煩。”不像樣的晴空竟附和道。
對於人類,我……真的只是個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