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快接近喀揚的駐地了,昆桑打了一個手勢,讓衆人放慢了馬速。
在鄰近喀揚族屬地邊緣的地方,衆人下了馬。
昆桑下了馬和楚重山緊緊擁抱了一下,又一一和衆人告別,互道珍重。
到了這裡,已經不適合大隊人馬行動了,昆桑這些人也只能送到這裡。
夜十九一直和赫連畫眉並騎而行,下馬之後拉住她的小手,將她一直帶在身邊。
現在還不知道喀揚族內到底是什麼情況?夜十九準備去裡面探一下虛實。
夜十九將赫連畫眉交到赫連紅袖手中,又緊了緊衣裳,小聲說道:“我先去探查一下,是否還有暗哨?”
雖然夜十九已是六級武者,但此時又不是去衝殺敵陣,而是要探明喀揚族的警哨位置,找出一條比較安全的通路。
陳少安當然要去,兩個人一起行動,更能互相照應一下。
楚重山也想去,卻被兩人拒絕了,讓他留下負責安全警戒。
夜十九和陳少安這些年不知出了多少次任務,兩個人更爲默契,做這種事自然更爲順手。
赫連畫眉向夜十九小聲說了一句,“十九哥,一切小心……”
夜十九向她點了一下頭,轉身和陳少安隱入漆黑的夜色中。
巴爾是喀揚族中最普通的一名戰士,說是戰士,其實就是一個比較強壯一點的草原牧民。
草原上歷來都有傳統,每一個部落中的牧民,閒時放牧,戰時爲兵。
他並不是族裡常備的軍力,所以他連一身皮甲都沒有。
這個時候,巴爾正站在哨點裡,身旁放了一杆簡陋的刺槍。
仰頭看了看陰雲密佈的夜空,又緊了緊身上的羊皮祆,“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
“這是什麼鬼天氣?看着好像要下雨了!如果下雨,這可夠自己受的了,真是倒黴!”巴爾嘀咕了一聲。
崗亭上的亭蓋年久失修,有好幾處都透着亮,雨勢若大定會漏下來。如果被雨水淋溼了身子,在被這初春的夜風一吹,那纔是從骨頭裡向外透着冷呢!
用手捏了捏羊皮襖的最下端,觸手有些柔軟,巴爾偷偷的笑了。
那裡面可是藏着一小袋馬奶酒,懷裡貼肉的口袋中,還有老婆子親手烤的幾塊烤肉。
上面的人下了嚴令,值哨的時候不許喝酒!可是這樣的天氣,如果沒有酒暖暖身子,又該怎麼熬?
今晚本來不應該自己值哨,但是聽說族長大人從大營之中傳來命令,一定要加緊防衛。
從小道消息聽說,罕特可汗逃到了銀色大帳,族長怕他從這裡偷偷逃了。所以,只是這一小段地方,明樁暗哨就設了七八個。
雖然看不見,但在就在自己左方的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深坑,鄂爾多那個傢伙就藏在暗坑裡面。
甚至順着風頭,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那股腥羶臭味。
他很討厭鄂爾多,那個傢伙平時總是欺負他。
巴爾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老婆孩子吃飽穿暖,自己能常常喝上幾口小酒!
和他一起長大的那些夥伴們,有不少人憑着軍功,在族中都擁有了令人羨慕的權勢地位。
同樣也有不少人早已經死在了戰場,可他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
不過,他可沒有羨慕過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們,更從來沒有想過用軍功去換取什麼?
能安穩地活着,比什麼都實實在在!
儘管巴爾長得人高馬大,但他生性懦弱,從小就常常被同伴們欺負,被人們稱爲懦弱的巴爾。
又向鄂爾多的那個方向看了看,那是一個暗哨。
夜晚帶着寒氣的風吹不到裡面,平常的時候,待在那坑裡面很是舒服。
本來當初安排的是自己在坑裡值哨,可是鄂爾多卻蠻橫地和自己換了位置。
自己去找十夫長去評理,結果十夫長也向着鄂爾多說話,讓自己待在這個四處無遮無擋的崗亭之中。
擡頭看了看天,烏雲更厚實了。這雨可是小不了了!哼!假如一會下雨,看他怎麼待?休想再與我換回來!
一想到鄂爾多在泥水坑中打滾的樣子,巴爾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又想起傍晚從前方回來的族人,他們是回來運送物資的,族裡有不少人向他們打聽前方的戰況。
以前的時候,這些來運送物資的族人,總會興高采烈的說着前方的戰事!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老可汗已經被圍在了銀色大帳!勝利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今晚,那些人卻無精打采,無論別人怎麼問,卻一個字也不肯說。
最後來了一個百夫長,將前來打探消息的人羣全部驅散。
但還是有人流露出了一些小道消息,聽說,前方的戰事極不順利,第一批前去打仗的部族勇士,損失慘重!
聽說是族長大人強力彈壓,將這些消息全部封鎖了起來,誰若敢透露半分,定斬不饒!
不過,前方到底如何?詳細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
但是一些有親人在前線的人家,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惶恐不安了。
有不少人家的女人,在聽說這些消息之後,臉上已經流露出了擔心害怕。
自己就看到艾錫的幾個老婆,偷偷的躲在帳篷中哭泣。
巴爾嘆了一口氣,他實在弄不明白,現在生活得好好的,族長大人爲什麼要和罕特可汗作戰?
現在有吃有喝的,生活過的比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可是一打仗,這安生的日子只怕就到頭了……
打勝還好,如果敗了……呸!自己怎麼胡思亂想!
唉……只要一打仗,就會死人!
自己的兩個小崽子已經十一二歲了,再過兩三年就要成年了。
一成年……就要成爲族中的戰士,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快點長大。
巴爾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生活在最底層,自然弄不明白上面的那些大人物的想法。
下意識地又伸出手,摸了摸那幾塊烤肉和那一小袋酒,又小心地向鄂爾多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自己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小點聲,不然那個傢伙一定會過來搶的。
一陣風吹過來,巴爾頓時覺得身上涼嗖嗖的一冷,用力裹了裹羊皮襖。
這春天的風還是這麼冷,還是先喝上一口吧,也好好暖暖身子。
巴爾低下頭,小心地從羊皮襖的夾層之內,摸出了那一小袋酒。
輕輕的打開塞子,酒香味立刻傳了出來。這可是老婆子,用兩張小羊皮在昆朋族裡換的,平日裡自己都不捨得喝上一口。
聞着香味,又有些感慨,聽族裡消息靈通的人說過,這一次要把昆朋族徹底打垮,把它從南部草原部族之中抹殺。
如果這是真的話,那以後再想喝到這麼好的東西,可就難了……
趕緊舉起了酒袋,湊到嘴邊,他怕鄂爾多聞到酒香味在過來,所以抓緊抿上一口,再藏回去。
就在他低頭含住酒袋的時候,忽然發現眼前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雙靴子。
哪裡來的靴子?巴爾不禁有些愕然。
順着靴子向上,不知什麼時候?面前已經站了一個黑衣年輕人。
巴爾嚇了一大跳!
這個年輕人是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沒有聽到一丁點的聲音?
在這樣漆黑的夜晚,突然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你的面前!無論是誰?都會害怕。
這個年輕人的眼睛很清澈乾淨,正平靜地看着他!
這個年輕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
他身上穿的並不是草原上的裝束,而是中原人的裝扮,他是什麼人?
巴爾忽然想起十夫長交代過,一旦看見有中原人出現,不管如何對方是什麼人?一定要將他們先抓起來再說!
如果敢有反抗的,立即格殺!這個年輕人正是一箇中原人!
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巴爾張口就想大聲喊叫!
他剛張開嘴,還未等他喊出聲來,頸側一痛,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巴爾剛剛昏過去,從鄂爾多藏身的那個暗坑中,又跳出來一個人影,迅速向這裡飛掠過來。
這黑影手中似乎還拿着一把匕首,有淡淡的血腥氣,正從匕首上傳了出來。
這黑影一來到年輕人的面前,就悄聲說道:“十九,這是第九個警哨了,只是這麼一小片的地方,居然佈置了這麼多的崗哨,難道叛軍察覺到什麼了嗎?”
“應該不會!老三叔,怎麼有血腥味?”
這兩個人正是陳少安和夜十九。
“剛纔坑裡那個傢伙十分警醒,若不是我的飛刀夠快,差一點就讓他喊出聲來!”
“發現了這麼多的暗哨,不知裡面還有多少佈置?咱們不如先抓個活口回去,問問裡面是什麼情況?”
“好,就把你手中這個傢伙帶回去好了。”
當巴爾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正躺在草地上,頭疼欲裂。
在他身邊圍了幾個人,巴爾嚇得就要大叫!一把雪亮的匕首,立刻就貼在了他的嘴巴上!
冰冷的刀身,將他還沒喊出口的驚叫聲,又堵了回去。
拿着匕首的是一個很好看的年輕男人,相貌英俊,嘴角上勾,帶着一抹說不出含意的笑。
這個年輕男子,也是一箇中原人,但並不是將自己打暈那個黑衣少年。
巴爾嚇得不亂動,驚恐的眼神只是緊緊盯着眼前的匕首,他甚至不敢去打量其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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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要幹什麼?是不是下一刻兒,就會把匕首插入自己的喉嚨。
他臉上的笑容,更讓巴爾十分害怕!
巴爾真希望自己再一次暈過去,面對這樣的場面,他太害怕了。
這些人抓自己要幹什麼?落入他們的手中,還不知他們要怎樣折磨自己?
那一顆心,跳的都快從腔子中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