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下,密林中頗爲暗沉,一頭青眼巨狼低俯着頭顱,慢慢挪動步子,眥牙裂嘴,露出森然的尖齒,嘴裡發出陣陣低吼,似是威脅,周圍的飛鳥驚得飛起,地下爬行的蛇蟲也躲得遠遠的。
一個小小的身影雙手握着一柄巨刃,渾身發抖地對着青眼巨狼,身上的汗水如雨而下,害怕到極點。這身影約莫十一二歲,卻是臥牛村中的那小小孩童狗子。
狗子極力壓下心中恐懼,顫聲道:“昊……天宇哥哥,我,我怕……”
在狗子旁的一株大槐樹上,胡天宇悠然坐在樹枝上,咬着一株紅通通的果子,沒好氣道:“你不是說你想像你爹那樣,做一個出色的獵人嗎?現在獵物在面前,你這個獵人還不出手,也忒沒出息了。”
狗子向後退了一步,道:“我……我打不過它,等會定讓它給吃了,你快快想想辦法,不行了,我要走了,不玩了。”
胡天宇咬了一口果子,汁液飛濺,咕噥道:“這可不行,我早上跟你說過了,獵人最重要的是冷靜還有冷酷,而獵物最怕的就是獵人,可你既不冷靜又不冷酷,所以你現在是獵物,狼反而成了獵人。你是獵物,雖然拿着刀,但一旦露出畏懼,它就會撲上來,立即將你生撕了,嘿嘿。”
狗子嚇得臉色煞白,說道:“你,你可不要嚇我……”
胡天宇懶洋洋道:“我沒有嚇你,說事實而已,你再不動手,它可要撲上來了,記得我之前是怎麼教你的嗎?先冷靜下來,別自己嚇自己,現在你也算一個靈士了,有靈墟二重的實力,這頭狼根本不是你對手,你只要握緊長刀,注入靈力,猛地向前一刺,它鐵定閃避不了。”
“真的?”
狗子吞了口唾沫,隨即又擔心起來,道:“我若刺過去,刺它不中,它就要撲上來了,我還這麼小個,還沒長大,可不要死了。”
胡天宇以手撫額,又道:“剛纔你躲到草叢裡,如果能保持冷靜,心裡不怕,這巨狼無論如何也是發現不了你的,可你在害怕,它最能感受到人的心情,第一時間就發現你了,錯失了機會。記住,下次你躲到暗處時,一定不能害怕。現在你與它面對面,則更要冷靜下來,野獸的感官相當敏銳,它能感覺到你的心情,你手裡有刀,對它來說,很有威脅,你信不信,你只要衝它吼一聲,它就害怕了。”
狗子聞言大喜,嘴脣哆嗦着,突然低吼一聲,只見那巨狼果然露出忌憚之色,向後退了幾步,嘴裡不甘示弱的吼了兩聲。
見到這巨狼後退,狗子大喜,不過卻並沒有更進一步,反而轉身撒丫子便逃。
胡天宇一拍額頭,忙道:“它撲到你背後了,舉起了爪子,要拍下了,快快轉身一刀刺出,要不然你就死定了。”手腳跟着比劃,語速極快地出言威脅。
那巨狼眼中利芒一閃,一躍而起,利爪向着狗子腦門拍落。眼見就要拍中狗子腦門,突然一股滔天殺意自上方傳來,這巨狼心神一顫,嚇得屁滾尿流,那隻巨掌軟綿綿的耷拉下來,沒半分勁道。
狗子只覺讓什麼東西拂了一下腦袋,只嚇得魂飛天外,腦子裡成了一片漿糊,只有胡天宇的聲音在心中迴盪:“快快轉身一刀刺出”當即心頭一震,連忙閉上雙眼,似鼓起莫大勇氣左腳一轉,身形迴轉,握刀的雙手一挺,噗的一聲,一股溫熱的**濺上臉來,濃郁的血腥氣味撲進鼻孔之中,他彎下身來,拼命作嘔。
哇的一聲,狗子終於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胡天宇躍下樹來,築建一條溼巾,爲他擦去身上的血跡,勸慰道:“小子,不錯,你睜開眼來
看看,這頭狼可讓你殺了,要是將它帶回村裡,可威風了。你爹孃肯定要誇你誇得上了天,隔壁家的那小玲兒也非得親你一口不可。”
狗子立即不哭了,擦去眼淚,仰起一張小臉,緩緩睜開眼來看向胡天宇,問道:“真的?”
胡天宇伸手往地下一指,說道:“那還有假?你看看這麼一條大狼,怎麼也要幾個大人才能幹掉,你也不想想你今兒有多大,扛這狼屍回去,村長大人也求着認你做孫子,趕兒明就要有媒婆上門給你說媒來了。”豎起一根大拇指,補充道:“了不起!”
狗子咧開嘴笑,再也合不攏,小臉上滿是驕傲的神色,眼光卻仍有點懼意的掃了一眼狼屍,擡頭迎着胡天宇鼓勵的眼神,深吸一口氣,伸出腳來踹了狼屍一腳,又拔出刀再捅一刀,做完這一切,已無懼意,小臉滿上自得,大聲道:“天宇哥哥,待會這狼屍讓我扛回去,你別要出手。”
胡天宇笑道:“好咧。”
狗子將刀交到胡天宇手中,抓起比自己還大一倍的狼屍會扛在肩上,現在他已凝聚靈墟,成爲一名貨真價實的靈士,又有胡天宇之前採來的靈草淬鍊身體,膂力已能比肩普通大人,肩起狼屍一溜煙地跑向村子。
胡天宇將他送到村口,說道:“我現在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你先回村,莫要爹孃擔心了。”
狗子重重點頭,歡歡喜喜地跑回村裡,接受一衆小屁孩的膜拜了。
胡天宇笑看着他回到村裡,然後擡起頭來,冷冽的目光向北方掃了一眼,哪裡是機關門的方向。
一個少年從村中走出,來人正是姬神昊,他雙手抱在腦後,說道:“就這樣不辭而別了嗎?要不要跟村裡人說一聲?”
胡天宇搖了搖頭,道:“我還有點事情要解決,你要不要來熱鬧熱鬧?”
姬神昊笑道:“求之不得,只可惜拘魂那傢伙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否則將它帶上傀儡峰,可真是有熱鬧看了。”
胡天宇嘆了口氣,他從天山下來之後,與姬神昊會合,卻是不見拘魂獸的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拘魂獸不知道怎麼了,似是發現其主人的位置,然後朝着那方向狂奔過去,姬神昊也追之不上,只好在天山下等着胡天宇回來了。
胡天宇原本也是想着幫拘魂獸尋找主人,現在對方既有了線索,也只好任得它離去,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而胡天宇身上餘毒未清,只得與姬神昊回到臥牛村裡休養了十天時間。
姬神昊道:“這機關門聽說實力還在雲月閣之上,似乎存在三位化神強者,你可有把握對付?”
胡天宇道:“機關門最大的底牌並非三位化神,而是一整座傀儡峰,不過這傀儡十天前讓人給劈了,想要修復決非一時三刻所能做到。三位化神,我倒有把握對付。走吧。”
他伸手在姬神昊肩上一拍,本命線紋蔓延而出。
在一片青翠的山林中,有一條垂掛的三百丈瀑布,一個青年坐在瀑布下一塊巨石上,任那高高下落的瀑布衝擊着身體,此人赤**上身,露出皮膚古胴,銅皮鐵骨的強壯身軀,那重若萬斤的水柱衝擊在身上,竟紋絲不動,如一塊磐石。
不知過了多久,這人睜開雙眼,目光利如劍芒,只得一聲劍鳴,此人身上劍意縱橫,那條三百丈的瀑布登時從中斷開,似被一柄利劍從中切斷。
這人發出一聲清嘯,一躍而起,向着山林外狂奔而去,落到一株大樹頂上,大笑道:“老頭兒,事情辦得怎樣了。”
與此同時,天邊處突然射來兩道長虹,落到這人身前一株樹
頂上,現出劍祖庭與劍縱橫師徒兩人來。
劍祖庭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師父大老遠的跑去救你兄弟,剛一見面就直呼老頭兒,渾沒將我的師父放在眼裡。
他剛要答話,身旁的劍縱橫卻搶先冷喝:“大膽狂徒,你可知你面前的是誰嗎?”說時神色一凜,揹負的橫劍鏘的一聲,已然出鞘,電光似的刺向那**上身的青年。
那青年甩了甩腦袋,長髮上水珠飛濺,大聲笑道:“你小子是誰,是不是老頭兒新收的弟子,你可知我是誰,我是你師兄,沒大沒小的,正好教訓教訓你。”
聲音一落,這青年雙目圓睜,眼中射出兩道劍氣,將那刺來的電光擊得倒飛出去。
“你想做我師兄,還得看看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劍縱橫一驚,沉聲喝道,緊接着手捏劍訣,橫劍飛回他手中,白光一閃,已橫切出一劍,他現已心劍合一,這一劍劈出雖然簡單,但能切斷天下間一切事實,再則又快又準,一但落到那青年身上,立即便要將人斬爲兩斷。他也沒有留手的意思,若是對方連自己一劍也接不下來,那死了便死了,自己怎麼也不會承認有這麼弱的師兄。
那青年目光如電,似也瞧出這一劍的恐怖,並沒有託大,大笑一聲,一頭黑髮飛舞,而後變得筆直,向着劍縱橫刺了過去,霎時之間,無數劍氣自那髮絲中射出,密密麻麻,令人防不勝防,避無可避。
劍縱橫大吃一驚,猛地後退,鏘鏘鏘的聲音響個不絕,再一看只見身上的護身戰法已是千瘡百孔,但這些劍氣只是堪堪將護身戰法擊穿,顯然對方已手下留情。
在生死一戰之中,竟然還能準確的拿捏分寸,剛好將護身戰法擊穿而不傷自己分毫,這種實力,讓他打心底裡折服,當即躬身一禮,說道:“師弟劍縱橫見過師兄。”
那青年擺擺手,笑道:“師弟,不用多禮,以後咱們便是兄弟了,師兄我叫胡銳。”
這青年便是胡天宇的表兄胡銳,自從家族中出來,跟隨劍聖劍祖庭修行之後,便日日夜夜修煉個不停,大半年過去,如今長高了一個頭,更爲健碩,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陽剛氣息,看上去老成,但年齡與胡天宇相當,還不到十七歲。
劍縱橫道:“是,胡銳師兄。”
胡銳看向劍祖庭,突然變得嚴肅,說道:“老頭兒,天宇那小子如何了。”
劍祖庭哼了一聲,不以爲然道:“區區一個木參天打發了就打發了,那胡天宇現在還死不了,不過我只答應你出一次手而已。”
胡銳聽到這個消息,這才鬆了口氣,咧開嘴笑了笑,說道:“幸好沒有事情,否則我定要那什麼木參天死無葬身之地。”聲音寒冷刺骨。
深吸一口氣,胡銳直視劍祖庭,說道:“師父,我想入劍域。”
劍祖庭還是頭一次聽他叫師父,心底裡激動得難以言喻,狂喜不能自已,但聽到後面的話,大吃一驚,鐵青着臉道:“不行,現在的你進去只會送死,此事休得再提。”
胡銳抿着嘴脣沒有說話。
劍祖庭猶豫一下,說道:“突然之間,你怎麼想到進入劍域了?”
胡銳道:“我也要參與四院會,與我那兄弟並肩作戰,將所有欺辱我胡家的人,統統送入地獄。”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當日通伯候府派出的那一批強者,君臨胡家的情景,不由得雙手牢牢攥緊,心中的殺意再也難以壓抑。
傀儡峰上,一座大殿內,坐着三位老者,突然門外闖進一箇中年男人,說道:“三位太上長老,那……那胡天宇打上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