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歌要是真的毒發了,那這天下還有誰能救她?
草芥自己是束手無策了,他擡頭看到戰天鉞焦急的樣子,在心裡暗歎了一聲,戰天鉞和沐行歌感情如此深,要是沐行歌沒了,他能接受嗎?
“草芥,她怎麼樣?”戰天鉞見草芥不說話,心一沉,焦急地問道。
“先送娘娘回宮吧,我們回去再說!”草芥還沒確定,也不知道怎麼對戰天鉞說唐。
“嗯!”戰天鉞點了點頭,小心地把沐行歌抱起來,就往外走。
靳家老爺子早聽到了動靜,心如死灰地坐在小修牀前,大夫人不安地看着他,老爺子已經知道自己夫君和靳琮原他們做的事了,他會不會一怒之下遷怒小修呢!
他們還是太冒險了,就不怕老爺子翻臉殺了小修嗎?
靳琮友和靳琮原走了進來,兩人看到老爺子的臉色,二話不說,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大夫人見狀也跟着跪了下來。
老爺子轉眼看到幾人在自己面前跪了一地,他也不說話,目光在幾人臉上轉過,許久才喃喃地道:“我這是爲了靳家!”
靳琮友遲疑了一下,才道:“爺爺,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真的不用這樣做!”
老爺子默默地看着他,許久自嘲地一笑:“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我賭輸了,說什麼也沒用了!你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你們都要靠自己了!爺爺再也不能幫你們了!”
他慢慢轉身,在小修臉上輕輕撫摸了幾下,才站起來,蹣跚着往外走。
沒人去問老爺子去哪,靳琮友和靳琮原對視了一眼,跪着轉身,一起給老爺子磕頭,老爺子聽到聲音也沒回頭,一直走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大夫人見老爺子消失了半天,才怯怯地問道:“夫君,老爺子去哪了?”
靳琮友苦澀地一笑:“去做他該做的事!”
老爺子這麼精明的人,他該知道,要保住靳家的名聲該做什麼。從他走上這條路,他就給自己準備了後路,賭贏了,自然不用選這條路。賭輸了,那就坦然接受。
他們誰也幫不了他!靳琮友看看自己一家這麼多人感覺到自己壓力重大,老爺子一直是靳家之主,他也知道自己的責任。
大夫人不懂自家夫君說的意思,只是兩天後她就明白了。
靳老爺子在郊外靳家的農莊摔了一跤,把腿摔斷了,靳家按他的意思送他回老家,老爺子還沒回到老家就死在了半路。
靳家兄弟趕了去,護送他的靈柩回到了老家,低調地舉行了葬禮。除了少數知道內情的人,老家那些親戚都覺得靳家兄弟過分,老爺子一輩子那麼辛苦,卻落了個這麼寒酸的葬禮,不值啊!
靳家兄弟都不在意自己背了這樣的罵名,老爺子還能回祖墳安葬,這是皇上的隆恩,他們要是風風光光給老爺子安葬,那不是打皇上的臉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當晚,戰天鉞抱着沐行歌回宮,宮暮柔早已經得到消息,她氣急敗壞,沒想到自己運籌帷幄一場,馬上就要成功了,卻毀在了靳老爺子愛孫情切之上,她瞭解戰天鉞,沒了挾持的籌碼,戰天鉞不會放過自己的。
宮暮柔帶了皓天和自己的人想趁亂逃出京城,只是,纔出了京城,就遇到了宮慕青,他帶了一隊弓箭手埋伏在路上,自己一人站在路口等着。
宮暮柔老遠就看到了他,鬆了一口氣,如果攔截自己的是連子夜、白子騫,那她決沒有逃脫的機會,是宮慕青,那就還有餘地。
宮暮柔抱着孩子騎馬跑了上去,笑道:“慕青,你是來送我的嗎?”
宮慕青之前只是聽說宮暮柔這次回來變化很大,此時親眼看到那張年輕的臉也被驚了一下,她是怎麼做到的?
“慕青,和我一起走吧,我們去東豫,自己稱皇。我還有很多人手,一定能幫你保住東豫的!”宮暮柔自信地道。
宮慕青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孩子上,半響才道:“是幫我保住東豫,還是幫皓天呢?”
宮暮柔笑道:“你是怕皓天和你搶皇位嗎?不會啦,東豫是你的,你只要幫我拿下鬼方,把鬼方給皓天就行了!”
宮慕青淡淡一笑:“之後呢,東豫還會是我的嗎?宮暮柔,你是把我當小孩哄,還是覺得你很聰明,這世上只要你想要的你都能得到?”
宮暮柔臉上的笑慢慢收斂了,看着宮慕青沉默了半響才道:“你選擇站在戰天鉞那邊?”
宮慕青擡了擡手,周圍埋伏的弓箭手全站了起來,舉弓對準了宮暮柔。
“我一開始就選擇了,從沒後悔過。宮暮柔,姐弟一場,我不想做的那麼無情,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放下皓天,自廢武功,我把你送去朱崖島,你那麼有本事,也許還能東山再起。第二個選擇,死在這些弓箭手的箭下!”宮慕青堅定地道。
“呵呵,慕青,你捨得讓皓天也死在弓箭手的箭下嗎?”宮暮柔將皓天舉到自己胸前,笑起來:“你是他舅舅啊,你看他多可愛,你捨得殺了他嗎?”
宮慕青藉着月光,看到那小孩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只是微微遲疑了一下就道:“你放心,你死了我會幫你好好帶他的!至少我不會讓他吸食毒蛇的血,他在我手上,會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的!”
“你知道了?”宮暮柔臉色一變,有些心虛地垂下了眼。
宮慕青再也忍不住,呵斥道:“你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你怎麼能那麼對他,你是想把他培養成一個怪物嗎?宮暮柔,你就算幫他得到天下,你覺得等他有自己的思想,他不會恨你嗎?”
宮慕青的譴責讓宮暮柔發狂了,她吼道:“你知道什麼?你以爲我想這麼做嗎?我要不這麼做,他早就死了!說來說去都是戰天鉞的錯,他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竟然把那男人送給我,你知不知道,那男人才是惡魔,他讓我有了孩子,我還傻傻地以爲終於得到了幸福……要是我知道我生下的是和他一樣的怪物,我寧願在他還沒成型時就殺了他……”
“嗚嗚……”她懷中的皓天小眼一眨,哭叫了幾聲,似不滿自己被母親嫌棄,往宮暮柔懷中縮了縮,小嘴拱向宮暮柔胸部。
宮暮柔受驚地一縮,低下頭看到他的小模樣語氣就軟了下來:“慕青,我有苦衷,我也不想這樣對皓天,你相信我!放我走吧,我們姐弟一場,你就算看在我們父親面子上,給我和皓天一個生的機會!”
“給你們生的機會就是把更多人推向死亡之路,宮暮柔,對不起,我做不到!”宮慕青努力讓自己不心軟,他不能功虧一簣,放走宮暮柔,否則他會成罪人的!
“你真的要這樣絕情?”宮暮柔眯了眼,一字一句地問道:“不後悔?”
“只要你自廢武功,我會善待皓天的!”宮慕青堅定地道。
宮暮柔笑了笑,忽地一揚手道:“接住他,皓天歸你了!”
宮慕青看到皓天從她手中向自己飛過來,本能地衝向前抱住了皓天,幾乎在同時,他碰到了皓天光滑的身子,而皓天像猴子一樣竄到了他肩膀上,抓住了他的耳朵。
撕裂般的疼痛讓宮慕青大驚,本能地伸手去抓皓天,可是脖頸上又傳來了刺痛,他感覺什麼東西刺進了自己的脖頸中。
“哈哈……你還想殺他嗎?他殺你還差不多……慕青,你也許不知道,他的牙齒,全身都是毒……”
宮暮柔的笑聲讓宮慕青恍惚的意識有些清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抓住了皓天的脖頸用力一扯,再一揚,皓天就飛了出去。
沒有聽到落地聲,宮慕青恍惚地擡頭,就見樹上倒掛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宮慕青來不及細看,踉踉蹌蹌地退後了兩步,吼道:“射……”
那些弓箭手早被這一幕嚇呆了,聽到宮慕青的叫聲,手忙腳亂地舉弓對着宮暮柔一行人射了起來。
宮慕青這次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帶來的人全是精英,四面八方全是弓箭手,箭矢如雨般密集,宮暮柔沒想到宮慕青如此無情,驚慌地打馬想逃出箭陣,可是馬中了幾箭,沒跑多遠就將她摔了下去,她還沒站穩,一支箭穿透了她的腹部。
“慕青,你真的想我死嗎?”宮暮柔跪了下去,聲嘶力竭地吼道。
宮慕青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他感覺皓天牙齒中的毒性在自己體內亂竄着,讓身體裡的血以極快的速度流動着,心跳的很快。
“不是你想我死嗎?”他撐着不倒下去,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那小小的身影又從樹上竄了下來,一個弓箭手看到,本能地轉過弓箭,箭矢就射向皓天。
皓天一跳閃過了,嘶叫着撲向那弓箭手,其他的弓箭手都被嚇了一跳,誰也無法理智的思考,箭矢都射向皓天。
“別殺他……慕青,只要你放過他,我給你解藥!”宮暮柔撕
心裂肺地叫起來。
可是晚了,那些弓箭手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射進了皓天的身體裡,那小小的身影噗通就掉到了地上。
“啊……你們殺了我的皓天……我和你們拼了……”
宮暮柔帶着腹部上的箭矢飛躍起來,衝向了離自己最近的弓箭手,那些弓箭手已經有經驗了,不等宮慕青發令,箭全射向宮暮柔。
宮暮柔還沒靠近那弓箭手,一支箭刺穿了她的眼睛,有幾支箭刺穿了她的胸膛,推着她往後退了幾步,她的聲音就戛然而止,斷了氣。
她帶來的人見狀,也顧不上去看她的死活,紛紛逃竄。
宮慕青的副將看宮慕青臉色發黑,再也顧不上了,飛跑過去,在宮暮柔身上一陣亂摸,摸到了兩個瓶子,就拿了過來。
“大人,哪個是解藥!”兩個瓶子一黑一白,副將分不清哪個是解藥。
宮慕青指了指黑瓶子,宮暮柔的喜好希望不會改變。
副將手忙腳亂地從黑瓶子裡倒出解藥喂進了宮慕青口中,宮慕青感覺藥滑進口中,一股涼涼的感覺直達腹部,他跌坐在地,一會才感覺自己急速的心跳在慢慢平息下來。
一切都結束了!他木然地看着自己的侍衛去追殺那些人,目光慢慢地轉到了前面兩具屍體身上,一大一小,相距很遠。
就像一個噩夢,此時的宮慕青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沒有對皓天的同情。
這孩子就是一個噩夢,他死了也好,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改變他。
副將見宮慕青情況好多了,纔去指揮弓箭手們做事,他舉着火把走到皓天的屍體前,見他身旁流出的血全是綠色的,附近的草沾上他的血跡,都乾涸了,就像被火燒過一般,有些焦黑。
副將驚了一下,本能地看了看宮慕青,剛纔好險,幸虧宮暮柔說給宮慕青解藥,否則他也不會去宮暮柔身上找解藥,那此刻宮慕青也和這些草一樣死了!
宮慕青見副將怔在原地,撐着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也是一陣後怕,宮暮柔說的對,這孩子全身都是毒,難怪他不怕毒蛇。
宮慕青又轉頭走向宮暮柔的屍體,他半跪了下來,宮暮柔大睜着眼,死不瞑目地看着天空。
宮慕青輕嘆了一口氣,本能地伸手去幫她的眼瞼撫下來,只是手一撫,一片薄如蟬翼的東西就跟着抹了下來,一張人皮面具。
宮慕青怔住,再看宮暮柔的臉,哪有什麼年輕的跡象,那是一張老的佈滿了皺紋的臉,上面斑斑點點,有很多黑斑夾雜在皺紋中,醜的令人噁心!
宮慕青也不知道是毒性的後遺症,還是被這張臉刺激到了,轉過頭,痛苦地嘔吐起來。
副將聽到動靜趕緊走了過來,看到這張臉也被嚇了一跳,原來宮暮柔根本不是駐顏有術,她是戴了面具啊!
他舉着火把認真看了一下,才扶起宮慕青走到了一邊。
“把她們全燒了!”宮慕青平靜下來疲憊地道:“這事就到此爲止吧!”
副將會意地點點頭,叫來幾個親信,把宮暮柔的屍體拖到了皓天的屍體旁,弄了許多木柴來在原地把兩人的屍體燒燬了。
火光沖天,在黑夜中無比惹眼,可是沒多少人注意,此時帝都很多人家都在安睡,誰能想到大半夜的,京城有了這麼多變動。
宮裡,戰天鉞一夜沒睡,連子夜和戰婧菱也被叫到了宮裡配合戰天鉞肅清宮裡的內奸,除了沐行歌身邊的幾個侍女,所有的宮女都發了遣散費攆出了宮,太監也是一樣,戰天鉞這次是鐵了心,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可疑份子。
戰婧菱也沒手軟,這些人的陰謀詭計竟然威脅到自己的兩個侄女,威脅戰家的江山,她怎麼能坐視不管呢,她以有人謀害兩個小公主爲名,大刀闊斧地把這些可疑份子都攆了出去。
那些老宮女,老太監都哭天搶地地說自己是冤枉的,戰婧菱不爲所動,只冷冷地道:“冤不冤枉你們自己心裡有數,本公主只告訴你們,我皇兄已經是網開一面放你們走了,你們如果不想走,那也行,等我皇兄處理好我皇嫂的事,再和你們一一算賬吧,到時就不是走這麼簡單了!”
這一番恐嚇讓心懷鬼胎的人都嚇到了,心虛地拿了遣散費就走了。
這還沒完,戰天鉞已經讓司空昱出動了所有人手,這些宮
女太監只要出了宮門,就全部在司空昱手上的監視中,他們出來後投奔了什麼人都被司空昱的人記錄下來,等戰天鉞空閒下來再和他們一一算賬。
還住在驛站等好消息的許家老爺子第一時間得到了宮暮柔逃走的消息,他也不急,反正自己和宮暮柔的交易只停留在表面,沒有證據,戰天鉞不能動許家。
戰天鉞也的確沒動許家,他聽到許家老爺子鎮定自若的消息後只是嘲諷地一笑道:“聽說許家三個少爺的夫人幾胎都是女兒,許老爺子沒有曾孫子抱很遺憾呢,朕得了許家很多恩惠,也該報恩了。六妹,回頭你幫皇兄挑十幾個女人分別送給老爺子和幾個少爺,朕要幫着許家開枝散葉呢!”
戰婧菱開始沒反應過來,等聽戰天鉞自言自語般地道:“有人不喜歡朕家裡平靜,朕也該禮尚往來送他們點禮物,不知道老爺子生的兒子和幾個少爺生的曾孫子要是鬧起來,許家該有多熱鬧呢!”
戰婧菱反應過來,笑的不可抑止,皇兄這整人的方法還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皇兄的確沒證據證明許家心懷不軌,不能治罪那就施恩吧,皇恩浩蕩,許家不能拒絕就只能接受,想想這十多個女人送到許家,許家一定很熱鬧。
戰婧菱還真熱心地幫忙了,給許家老爺子親自挑了三個厲害的女人,這三個女人長得那是貌美如花,完全是按許家老爺子的口味挑的。
其他女人也是按三個少爺的口味挑的,送到許家,老爺子明明知道戰天鉞不安好心,可是還是自以爲聰明不會中計地接受了,這不止是衝着這十幾個美女,還因爲送美女去的公公帶去了一份聖旨,說念在許家對朝廷的貢獻,皇上把常山當做這些美女的陪嫁送給許家。
言下之意就是要接受常山就必須接受這些美女,老爺子當然捨不得放棄常山,這是許家的根基,如果許家能留住常山,也有機會再發展出去。
老爺子留下了這些女人,分給了自己的三個孫子,還特意交待他們別中了戰天鉞的計,留下來但是不得寵愛這些女人。
許家的三位少爺和戰天鉞以前是好朋友,戰天鉞爲皇后也沒虧待他們,雖然沒讓他們做州主,可是三人都封了肥差,按理三人都該滿足了,可是經不住許碧彤從中挑唆。
許碧彤***被許家老爺子帶回家後,隨便打發她嫁了人,婚後過的很落寞,看着戰天鉞一步步做上了七國的帝王,沐行歌也做了皇后,她這心裡怎麼舒坦的起來,沒本事去找戰天鉞,就和三位少爺走的越來越近,不時說上幾句戰天鉞的壞話,慢慢就在三個少爺心裡種下了對戰天鉞不滿的種子。
送許之韻和許之敏進宮的事也是她出的主意,她說宮裡無人難做官,戰天鉞不重用他們都是沐行歌在搞鬼,只有在宮裡安排了自己的人,許家纔有前途。
許老爺子也贊同許碧彤的話,三個少爺一想也有理,就配合在老爺子送了人,只是他們和靳家兄弟一樣,被老爺子矇在鼓裡,不知道老爺子還有和宮暮柔的合謀的打算,這稀裡糊塗就得罪了戰天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