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歌加快了腳步,也不怕驚動了如影,很快就到了山腹,感覺到眼前開闊了她才放輕了腳步,看到不遠處有燈光,她心一動,如影看不見,不需要燈光,難道里面還有人嗎?
她輕手輕腳摸過去,還沒到近前,就聽到“砰”的一聲,隨即傳來如影的吼叫聲:“爲什麼,沐翰都能看見了,我爲什麼看不到?爲什麼?”
沒人回答,沐行歌暗暗慶幸,貼着牆壁往裡一看,就見如影站在一張石桌前,對着油燈,而地上倒着幾把椅子,她越過如影往後看去,就見一排藥架,上面堆滿了瓶瓶罐罐。
自己要的藥在哪呢?她把目光拉回來,見石桌上還放着幾個碗。
希望還有剩餘的,沐行歌暗自祈禱,看如影守在石桌前不肯離開,她也不敢冒險去搶,怕把如影逼急了毀了藥。
“爲什麼,哪裡出錯了?”如影摸索着,把藥碗拿起來一個個嗅着,嗅過的就扔到了一邊,啪啪的聲音讓沐行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藥不會沒了吧?
眼看如影把最後一個碗都扔在了地上,她有些絕望了,自己的眼睛沒指望了…鋒…
正想着,就見如影衝到了藥架前,取了幾個藥罐下來,又重新取了一個碗,開始配藥,沐行歌感覺自己的心又活了過來,緊張地看着如影調製。
如影把藥罐裡的藥都倒在了碗裡,攪拌着,快弄好時從懷中掏出了那個玉瓶,嗅了嗅,就倒進了藥碗裡,隨即就把玉瓶扔了。
沐行歌心一動,這一定是歐如柏送給如影的珍貴藥材,最後一點了,這就意味着,如影現在調的藥就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如影要吃了,自己就沒希望了。
沐行歌緊緊地盯着藥碗,心跳的厲害,她伸手按住了胸口,害怕被如影聽到。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咚”的一聲,沐行歌的心瞬間就落了下去。
“什麼人?”如影吼道,下意識就抓緊了藥碗,沐行歌眼睜睜地看着他把藥碗護在胸前,心都涼了,這要怎麼辦才能搶到啊?
那邊沒動靜了,可是已經驚動了如影,這人又怎麼可能放鬆警惕呢!
沐行歌看他迅速攪拌着藥,心急如焚,又不敢輕舉妄動,就怕驚動了他。
正着急,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大叫道:“主子,不好了,有人衝上山了,沐行歌被他們搶走了……”
如影頓住了,隨即吼道:“和她一起的男子呢?他怎麼樣?”
“主子說的是沐少爺嗎?那些人還沒衝上山,他就死了,七竅流血,好像是中毒死的!”
沐行歌聽到這話,心裡暗喜,來幫手了,一定是戰天鉞的人衝上來了。
如影呆住了,難道是自己的藥毒死了沐翰?這不可能,那些藥都沒毒性啊!
想着,他忽地冷笑道:“你進來!和我詳細說說沐翰的死狀……”
沐行歌緊貼在山壁上,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跑了過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沐行歌,直接跑了進去,跪在地上就稟道:“主子,是阮依雯帶他們上來的,戰天鉞也來了,殺了我們許多人,主子快走吧,再晚他們就會打到這裡了!”
“別說那些,說,沐翰是怎麼死的?”如影問道。
那人低頭稟道:“屬下也不知道具體怎麼死的,就是聽到有人喊失火了,就跑去看,原來是沐小姐用油燈點燃了草蓆,把茅房燒着了,她叫喊着沐翰死了,她要給沐翰報仇,看守怕傷到她不好向主子交待,就打開了門。屬下看到沐少爺躺在地上,七竅流血,還沒看清他的死狀,戰天鉞他們就打上來了!”
這話說的毫無破綻,沐行歌都在心裡暗暗讚賞,她見如影沉默了,眉頭緊皺着,似在評估這人說的是真是假。
“主子,快走吧,他們馬上就來了!”那人催促道。
似乎在應證他的話,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着喊殺聲。
如影抱着藥碗退到了藥架前,取下了自己的琴,就在這一瞬間,沐行歌覺得機會來了,騰地飛身掠了過去,伸手就去搶他手中的藥碗。
如影反應極快,一手護着碗,一掌就拍了過來,沐行歌卻橫下心不避不閃,徑直去搶碗。
跪着的司空昱一見,騰地飛了起來,手中的劍砍向如影的手臂,如影顧此失彼,大吼一聲,撤回打沐行歌的手就擊向司空昱。
司空昱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涌來,劍還沒砍到如影就被彈飛了出去,他只覺得胸口一緊,張口就噴出一口鮮血,人就往後飛去,重重地撞在了山壁上。
沐行歌抓住了碗邊,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覺得碗發燙,像一塊火熱的烙鐵,燙的她本能地鬆開了手。
就這一瞬間,如影反手抓住了她的頭髮,迅速點了她的穴道,拉到了自己身邊,他譏笑道:“小姐,這計謀用的不錯,可惜我不會上當的!我知道我用了什麼藥材,怎麼可能毒死人呢!”
“如影……我要殺了你……你騙了我,你毒死了沐翰,你還敢說你的藥毒不死人!”事到如今,沐行歌只有堅持司空昱的說法了。
“我的藥毒死了他,那你怎麼還來搶藥呢?我的小姐,你太聰明瞭,你一定是發現我的計劃了!”
如影冷笑道,一邊摟着沐行歌,一邊把藥碗湊到了脣邊:“這可是我最後的希望,我花了那麼多年時間才配製好的藥,怎麼能給你呢!
他不再遲疑,把藥往嘴裡倒,沐行歌眼睜睜地看着他把一碗藥都喝光了,心沉到了谷底。
“如影……”戰天鉞和沐翰一起衝了進來,正好看到如影把藥碗摔了,他袖中滑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沐行歌脖頸上,冷冷地道:“退出去!你們只要敢上前一步,這匕首就見血了……”
呃,戰天鉞一愣,沐翰卻往前衝去,吼道:“放開我姐……”
如影手一動,就在沐行歌脖頸上拉出了一條血痕。
戰天鉞趕緊抓住沐翰,吼道:“如影你敢傷害她,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
“嘿嘿,能和小姐死在一起,我已經沒有遺憾了……你們想成全我們,就上來吧!”如影笑道。
“你想要什麼?”戰天鉞冷靜下來問道。
“退出去,等我想到了,我會告訴你們的!”如影不耐煩地道:“我數三聲,再不退出去,我就砍了她的手,一……二……”
戰天鉞沒辦法,拖着沐翰走了出去,侍衛們把司空昱也扶了出去。
腳步聲雜亂,沐行歌看到戰天鉞對沐翰使了個眼色,沐翰會意,和侍衛一起走了,戰天鉞則貼着牆壁站住了。
這是欺如影眼瞎看不見啊!
沐行歌還沒來得及爲如影悲哀,如影的匕首往下一滑,“啊”沐行歌疼的悶哼出來,看到自己手臂上被如影削去了一片肉……
“還有一人沒走,戰天鉞,你是想拿沐行歌的生命開玩笑嗎?”如影冷笑着問道。
“我走,別傷害她……”戰天鉞看到沐行歌的手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心如刀割,再不敢耍小聰明,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小姐,看到了沒,他們都欺我是瞎子,看不到就是這樣悲哀,誰都想騙你!”如影聽到人都走遠了,才丟下沐行歌,盤腿坐了下來。
“你看不到,所以你想弄瞎我,讓我以後只能依靠你是嗎?”沐行歌爬在地上,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血很快就把衣服弄溼了。
如影根本沒想爲她止血,閉目運功,想以極快的速度催化藥力,隨口答道:“你放心,我不會像你對我一樣,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沐行歌眼角瞥見他頭頂冒出了淡淡的白霧,就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冷笑道:“如影,你不會成功的!你想知道爲什麼不會成功嗎?我知道原因,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如影正在運功的關鍵,哪有心情理她,雖然好奇,也強忍着。
沐行歌自顧自地道:“你的眼睛瞎了多少年了?這算舊疾了!也許有些舊疾有靈丹妙藥可以醫好,可是眼睛不同,細胞知道嗎?你眼睛的細胞都枯死了,就像一棵枯死的樹,澆再多的水,施再多的肥也無法讓它復活……你不可能再看到的……你就死心吧!”
“不……我能醫好,我不是把沐翰醫好了嗎?”如影終是忍不住,吼道。
“沐翰只是暫時失明,眼睛細胞還沒壞死,你又急於求成,趕緊醫好了他,這就像缺水的樹,根系還沒枯死,有水澆自然就活過來了!”沐行歌也不知道這樣舉例對不對,反正只要能讓如影亂了心神就行了。
“你胡說,你給我閉嘴,你再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如
影惱羞成怒地吼道,話沒落音,他的鼻間涌出了兩股血。
他嚇了一跳,顧不上去管,繼續運功。
沐行歌見狀,更是豁出去了,大聲道:“你醫不好了,你這一輩子就生活在黑暗中吧!其實看得見看不見對你來說都一樣,因爲你的心就是黑暗的,見不得光的。你這樣的人,就只配生活在黑暗中……對了,如影,歐如柏的病你也有吧,否則你怎麼會不行呢?”
如影又氣又惱,被沐行歌說的無法安心運功,他告誡自己,別聽她胡說八道,她這是想讓你亂了心神,走火入魔呢!
可是告誡歸告誡,他已經被亂了心神,又擔心外面窺伺的敵人,怎麼靜的下心來,一分神,鼻中的血流的更多了,丹田裡的氣亂走。
“戰天鉞,快來殺了他,他走火入魔了!”沐行歌見他臉紅的似關公,忍不住大叫起來。
洞口輕輕又潛回來的戰天鉞一聽這話,心下一急,沐行歌這是在挑釁如影啊!
來不及多想,戰天鉞猛地衝了進來,掠過去伸手就抓住沐行歌想拖過來,只是才拉了一半,沐行歌的腳就被如影抓住了。
他擡頭,看到如影“瞪着”自己,他兩眼中全是血絲,紅的就像會發光一樣。
“啊……”他猛地大吼了一聲,戰天鉞顧不上了,手中的劍就刺了過去,同時伸手狠命一拉,就把沐行歌搶了過來,以極快的速度解了她的穴道,就將她推到了一邊。
“戰天鉞小心……”戰天鉞背對着如影,沐行歌看到如影一掌拍向戰天鉞,他的手掌紅彤彤的,啪地擊在戰天鉞背上,戰天鉞的衣服上就冒出了一股白煙,人也踉踉蹌蹌地往前面飛了出去,同時口中也噴出了鮮血……
“如影,你這混蛋……”沐行歌一骨碌爬起來,撲過去撿起地上的匕首,就往如影刺去。
如影又大吼一聲,雙臂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沐行歌涌來,她還沒靠近如影,就像剛纔司空昱一樣胸口劇痛,倒飛着撞到了山壁上,掉下來,口中吐出了一大口血。
沐行歌愕然,如影的武功竟然如此厲害,是走火入魔變得功力更強,還是這就是他的實力呢!
“我要殺了你們……”如影狂亂地叫着,向她衝了過來。
戰天鉞一見,掙扎着爬了起來,雙掌擊向如影。
如影猛地回頭,以雙手和戰天鉞對擊,沐行歌只見戰天鉞悶哼了一聲,被如影推着直往後退,砰地一聲撞到了藥架上。
藥架頓時斷裂了,上面的瓶瓶罐罐紛紛摔了下來,沐翰和白子騫,白子騫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三人不約而同地大吼一聲,拔劍攻了上來。
如影轉過身和三人打了起來,沐行歌顧不上看他們,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衝過去看戰天鉞。
戰天鉞還坐在那些瓶瓶罐罐中,脣角的血順着下顎流了下來,頭髮也散了,散亂地披在肩上。
“天鉞……你還好嗎?”沐行歌見他沒任何動靜,跪下來去抱他的頭,戰天鉞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似乎失去了知覺。
沐行歌探了一下,還有氣,心頭的大石就落了下來。
“砰”聽到一聲巨響,她回頭,看到白子騫也被擊飛了,沐翰和連子夜都受了傷,而如影發狂似的,聽到聲音在哪就往哪揮掌。
沐行歌心一動,摸到一個破罐就往山壁扔,破罐碰到山壁發出的聲響吸引瞭如影,他就向那個方向撲去,一掌就擊在山壁上,落了個空。
沐行歌又撿了個破罐往另一邊扔去,如影又瘋了一樣撲了過去。
白子騫和沐翰看到沐行歌這樣做,馬上反應過來,幾人也學着沐行歌撿破罐亂扔,如影一會撲到這,一會撲到那,疲於奔命。
幾人緩過了一口氣,趁機攻了上去,不一會,如影就受了傷,整個山洞裡都是他困獸般的怒吼聲。
沐行歌趕緊查看戰天鉞,邊掐着他的人中邊看幾人打鬥。
戰天鉞猛地睜開了眼,看到如影發狂的樣子,他在沐行歌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甩了甩頭,有些清醒了,撿起劍撐着又加入了戰鬥。
一羣人只有一個目標,殺瞭如影,此時的如影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披頭散髮,眼睛血紅,還力大無窮,白子騫稍不注意,被他一掌擊飛,跌到地上就昏了過去。
沐行
歌見衆人都被拖累的筋疲力盡,而如影卻越打越精神似的,她暗暗叫苦,再這樣下去,他們也不見得能討好,要想個辦法儘快結束這場戰鬥啊!
“走……我們走……”她突然叫了一聲,自己率先就往外跑,戰天鉞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叫道:“都聽她的,走……”
幾人就跟着往外跑,戰天鉞落到後面,掩護衆人都跑出去,如影聽到動靜追了過來,戰天鉞猛地拉過了一個藥架往如影身上推去,自己趁機跑了出來。
幾人順着地道很快就跑到了出口,如影在後面緊追不捨,沐行歌搶先跑了出去,茅屋已經被火燒的慘敗不堪,火還沒熄,她從火裡掠了出去,就見玄霜等人在救火……
“弓箭手……快找弓箭手來!”沐行歌叫道。
玄霜趕緊丟下水桶,召集弓箭手,沐行歌則找了幾個侍衛,把旁邊的大石頭推了過來。
等戰天鉞拖着白子騫一跑出來,沐行歌立刻叫弓箭手準備好。
戰天鉞一跑出來,沐行歌就吼道:“快跑,別停下!”
戰天鉞一咬牙,往前跑,如影瞬間就追了出來,他盯着戰天鉞的方向追去。
“放……”沐行歌吼了一聲,弓箭手就瞄準如影射箭,同時,沐行歌和幾個侍衛把大石頭推到了洞口,攔住瞭如影的退路。
其餘侍衛在沐行歌的安排下互相敲擊對方的兵器,一時整個山頭上似乎有無數人在打鬥,到處都是兵器的聲音。
如影的聽覺被幹擾,就失去了追蹤戰天鉞的方向感,邊躲閃着箭矢邊尋找自己的敵人在哪。
這樣一來,終是心神不寧,一會就中了幾箭,他吼叫着亂打,石頭被他擊的飛得到處都是,有幾個侍衛躲閃不及,被他打死了。
戰天鉞折回頭,看到這一幕,一邊爲如影的強大心驚,一邊攪動腦筋想辦法。
沐行歌一看也急,她突然想起在南鎮山頭上被殺手追殺那一幕,心一動,叫道:“如影,我看不見了,你把治眼睛的藥方告訴我,我讓他們放你走!怎麼樣?”
戰天鉞猛一聽,還以爲沐行歌真看不見了,焦急地看了過來,就見沐行歌邊說邊往山崖邊退,他心一動,沐行歌這是要把如影引到山崖邊嗎?
他配合地叫道:“小歌,別求他,他連自己都治不好,怎麼可能醫好你呢!讓我殺了他,我再找人幫你醫……如影,你今天別想活……”
如影只糾結了一下就往沐行歌那邊撲過來,沐行歌心中暗喜,嘴上卻道:“戰天鉞,他治好了沐翰,我相信他……你放他走吧,我不想做瞎子……”
她怕退的太快引起如影的懷疑,退的很慢,戰天鉞看着心急,就怕如影先抓到她。
玄霜見勢不妙,扭頭趕緊讓人找繩子來,只是還沒等人找來繩子,如影已經撲到沐行歌面前。
沐行歌驚叫了一聲,假裝跌倒,伸腳一勾就把如影絆倒了,如影往下滾去,卻手快地抓住了沐行歌的頭髮,兩人一起往山崖下掉去。
“小歌……”戰天鉞一見就撲了過來,可是卻抓了個空,眼看沐行歌往下掉去,他猛地一掙就跟着要撲下去,卻被人抓住了後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