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中自以葉凡、拓跋雪的修爲最是高明,但他們亦自問難以先運功震斷箏弦,再從心所欲地以絃線貫胸傷人至死,更何況這人還不是個普通人,而是鼠族的王者,就算比之拓跋雪差上一線,想來也不會相差多遠。
鼠王一手捧胸,另一手指着仍安坐亭上的玉靈瓏駭然道:“你……你……你好狠的心!”
玉靈瓏柔聲道:“我從沒有迫你歡喜我,更沒迫你去殺任何人,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的,能怪得誰呢?”
鼠王氣得猛噴鮮血,眼中射出悔恨莫及的神色,仰後翻倒,橫死當場。
玉靈瓏緩緩站起來,左手挽起烏亮的秀髮,右手不知何時多了個梳子,無限溫柔地梳理起來。說不盡的軟柔乏力,顧影自憐。
衆人都全神戒備,呼吸摒止。
拓跋雪踏前一步,超越了葉凡,手中長劍遙指玉靈瓏,猛然一揮,頓時生起一股螺旋劍,朝這千嬌百媚的魔女衝去。
玉靈瓏恰於此時像發自天然的別轉嬌軀,變得面向拓跋雪這一組人,並且帶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奇異氣旋,竟像一下子吸乾了拓跋雪的發出的劍勁。
拓跋雪尚是首次遇上如此怪異的神通,難過得差點要狂吐鮮血,尤其是那種令他的真勁無處着力的感覺,更令他銳氣全消,駭然退了一步。
衆人無不色變。
玉靈瓏的目光落到葉凡的臉上,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葉凡知道拓跋雪吃了暗虧,猛地踏前一步,隔空一拳往玉靈瓏轟去。
空氣立即灼熱起來,殺氣漫空,片片虛空碎裂。
玉靈瓏放下秀髮,輕搖臻首,秀髮揚起。
圍着她的衆人都生出要向前傾跌的可怕感覺,更有點覺得玉靈瓏立身處似變成一個無底深洞,若掉進去的話,休想能有命再爬出來。
如此厲害的魔功,衆人連在夢中也沒有想過。
身在局中的葉凡只覺轟出的勁氣有如石沉大海,一去無回,但又不能影響敵人分毫,駭然下亦學拓跋雪般退了一步。
玉靈瓏訝然瞧着葉凡,皺眉道:“想不到你兩個竟因禍得福,在追殺的路途中,功力大進,否則這一下已足可教你們受到內傷了!”
衆人來時,本下定決心,見到玉靈瓏立即痛下殺手,可是現在玉靈瓏俏立眼前,連一向心高氣傲的拓跋雪亦出了一劍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其他人更就不敢動了。
葉凡深吸一口氣,微笑道:“玉妖女你既不能令我們受傷,那是否表示你已惡貫滿盈,命該一死呢?”
玉靈瓏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臉飄出一絲笑意,旋又被傷感的神色替代了,幽幽嘆道:“你們兩人能得脫大難,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永遠都不要給我找到,但現在偏要送上門來,我縱有惜材之意,奈何曾對人許下諾言,只好狠心取爾二人之命了。”
拓跋雪那還忍耐得住,怒叱道:“動手!”
正要閃身上前,忽讓葉凡扯住了,並道:“小拓且看腳下。”拓跋雪低頭一瞧,不知何時,足前竟多了一層細沙,似被微風吹拂,若聚若離,神色微變,喃喃道:“界珠。”
葉凡隨意點了點頭道:“若不是界珠,你我怎麼會生出那種奇怪的感覺!”人急智生,兩人已閃身後退,倒卷而回,立時全身一輕,已脫出了玉靈瓏用界珠凝成的引力場。
可就在這時,一聲柔美悅耳的嘆息在葉凡與拓跋雪的耳內同時響起,兩人心知不妙時,一股若有似無的神秘力勁已緊躡他們尾後,射了過來。
兩都者是才智高絕,早猜到她有此一招,身形再次加速。
頓時身影爆閃,那股神秘的力立時給衝散了大半,但仍有一股化作像尖針般的能量在遊勁,向着兩人襲來,一時不甚意之間。
這時,只聽拓跋雪慘哼一聲,蹌踉跌退,噴出了一口鮮血,咕咚一聲,跌坐於地,但瞬間又躍了起來。
玉靈瓏“咦”了一聲,顯是對全力一擊下,拓跋雪仍不當場喪命,極感訝異,她正欲閃身上前。
此時葉凡葫中劍已是攻至。
玉靈瓏嬌嘆一聲,玉手縮回袖裡,行雲流水的迎上葉凡,左右衣袖倏地拂打,重重抽在葫中劍之上。
“蓬!蓬!”兩聲氣勁交觸的激響後,葉凡觸電般渾身劇震,跌往一旁。
如非玉靈瓏分了下心神,恐怕他也要學拓跋雪般受傷噴血。
玉靈瓏已打定主意先殺他們其中一人,那知受了傷的拓跋雪又攻來了,芳心也不由大爲驚訝,轉眼再瞧葉凡,見他也撲了上來。
玉靈瓏一陣嬌笑,兩手化出萬千袖影,把二人完全籠罩其中。
一時勁氣交擊之聲,響個不停。
接着三人同時騰空面起,面對玉靈瓏排山倒海的攻擊,葉凡與拓跋雪無意間,終於飄離了界珠籠罩的範圍,頓感壓力大減,正欲反攻之際。
誰知玉靈瓏已飄往天際,浮在半空中,在二人身上巡視一遍,嘆道:“便讓你們多活一些時日吧!待我徹底煉化界珠之後,就是你們絕命之時。”
葉凡微微一笑道:“話倒說得漂亮,但剛纔你用盡全力,仍不能奈何我們,卻是不爭的事實,那狗屁界珠,看來也不怎麼樣。”二人並排立在半空之中,都是披頭散髮,模樣狼狽,卻有着一股說不出的灑然之氣。
玉靈瓏柔聲道:“是事實也好,不是事實也好,隨得你們去想好了!再見!”微一晃動,人已遠去,沒入遠際去端之中。
看到玉靈瓏一走,二人都生出死裡逃生的感覺,再也不用裝強硬了,兩人紛紛噴出了大口血後,臉色纔好過些。
葉凡一拭嘴角血跡,駭然道:“那界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爲什麼每次動用功力,都使得全身血液暴動,若不是我們強行壓下,只怕當真要暴血而亡!”
拓跋雪也摸了把冷汗,心有餘悸道:“不但能限制我們的功力,而且還能影響我們的心神,使你在與她戰鬥時,生生種種幻像,幸好這臭婆娘還沒有完全煉化界珠,不然,我們今天恐怕都要玩完了!”
“看來以後真得小心,可千萬不要再誤入界珠之中了,要不然,我們恐怕連自己怎麼個死法都會不知道!”葉凡看一躺在血泊中的鼠王一眼,心有感觸道。
“幸好你發現的及時,要不然,等到我們深陷界珠之際,只怕就是玉妖女還沒徹底煉化界珠,也能要了你我的命!”拓跋雪微微揮了下手,頓時上來幾人,將鼠王的屍體搬走了。
待衆人都走後,二人並肩立在一座小石橋上,往東眺望,府中小河流蜿蜒伸展,在晴明的星月之夜下,兩岸假山林立,充盈着層次豐富的靜態美,如畫如夢。
葉凡仰天看了一會星塵,突然低聲道:“小拓,你是否覺得我們過份輕視魔靈界呢?爲何每次戰鬥時,似乎都不大把玉靈瓏與獨孤雲之輩在心上?
照我看天神強者之中,這兩人都算得上是頂尖之中再頂尖的高手,就算將來我們也能達到天神境界,也頂多與之差不多,甚或尤有弱之。”
拓跋雪點頭道:“可能是我們在同期之中,還從未吃過敗仗,纔有以前的孤芳自賞吧,現在冒然出現幾個這麼強勁的對手,也難怪會讓人氣妥了,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清楚的認識到,不能與之硬抗了。”
葉凡白眼一翻道:“所謂下兵伐勇,以我們現在的修爲,只有呆子纔會和他們硬撼。”
拓跋雪忍俊不住,笑罵道:“去你孃的‘下兵伐勇',人家明明是‘上兵伐謀',偏要倒轉來說,變得不倫不類,兵若不勇,就不用打也輸了。”
葉凡陪拓跋雪笑了半晌後,低聲道:“魔靈界的人現在根本沒有時間來對付我們。”
拓跋雪奇道:“這話怎說,要是沒時間對付我們,今天這玉妖女之事,又做如何解釋。”
葉凡道:“魔靈界想要入侵武魂世界,第一步,就是要掃清靠近四大聖族的那種獸族部落,好獲得足夠的根據地,此事乃入侵之事中的關鍵,必須密鑼緊鼓的進行,你說在這情況下,魔靈界的人那還有空來料理我們,至於玉靈瓏找來,可能純是屬於私人恩怨。”
拓跋雪哂然道:“此話說得雖是極對,但就是玉靈瓏一人,我們就不易招架,我們兩人只要稍有不甚,仍有可能讓玉靈瓏那婆娘設法宰掉。”
葉凡胸有成竹的道:“你試猜猜,剛纔玉靈瓏溜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拓跋雪時給他難倒,無言以對。
葉凡意氣風發的道:“她是去各個獸族的獸王去了,看來就想像迷誘鼠王一樣,刀不刃血,就收服那些獸族。”
“不錯,此事絕對錯不了!”拓跋雪點頭同意,要是玉靈瓏真以她的美色去迷誘人,就是他與葉凡也沒有把握能承受得住,更何況他人,也不由要佩服玉靈瓏過人的手段。
葉凡微笑道:“不過,我們只要將玉靈瓏是魔靈界妖女的身份,公告天下,她的這點心思,就不告自破了,每個獸族的族長都是隻老狐狸,只要他們權衡下利害,就應該看穿魔靈界的野心,這樣就算玉靈瓏再美,他們也得三思而行了。”
拓跋雪讚歎道:“果然是既伐勇又伐謀,怪不得玉靈瓏千方百計,要先除掉你了,誰要小覷你葉凡,必有非常後悔的一天,現在我們身在鼠族,魔靈界的人該可瞧出已收拾不了我們。
但只要我們一旦離開了鼠族之地,說不定他們仍會有所行動,假若你那一天伏屍荒野,我一定不會覺得奇怪。”
葉凡笑嘻嘻道:“只要魔靈界的人不敢公然聚衆圍攻,我又何懼之有,若我葉凡是這麼容易被殺,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這確是不移的事實,他葉凡可真是逃命的高手,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沒有那一天,不是處於這種生活之中,不過現在比之過去,卻是已好了太多了。
葉凡沉吟半晌,突然開口道:“現在你已回到了鼠族,我也應該回屬於自己的地方了。”
拓跋雪不解道:“你要去那裡?”
葉凡雙目寒芒電閃,沉聲道:“人類世界,十大世家!我曾對他們說過,我葉凡終有一天,會回去找他們清算一下總賬的。”
拓跋雪嘆道:“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離開的,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你這次回去,有什麼周詳的計劃沒有。”
拓跋雪有感而發的道:“有很多事還是少想爲妙,人生的最大煩惱,就是想得太多,我一向是行一步,就看一步,鬼才去弄什麼計劃了。”
拓跋雪關切的道:“十大世家可不是好相處的,我們鼠族有兩位達到了天神境界的老祖,我去請出一位,爲你保架護航如何?這樣一來,我也可放心讓你離去!”
拓跋雪苦笑道:“千萬不可,在這魔靈界強敵環伺的時刻,像天神強者這種頂極人物一動,均會爲你們的種族帶來不測之禍,這送你,說不定,那天真能救你一命。”
說到這裡,葉凡右掌翻開,赫然是一小塊生死之果,在月光之下,光芒閃閃,神奇異常,接着右掌傾斜,生死果在拓跋雪兩眼睜睜下沒入了他的身體裡同,消失不見。
做完這個後,葉凡淡淡道:“快天亮了!我也要走了!”
“我送你去一處妙地!”言罷,兩人直接騰空而起,全速奔馳,穿過城外西北方的一片疏林後,落到一個土坡,在羣山環抱下,一個小湖安祥地躺在前方草原上,碧波綠水在林木間盪漾,凌晨霧氣則在綠瑩瑩的湖面飄搖,兩人頓時精神一振。
果然是一處美妙之地。
葉凡遙望眼前如詩似畫的美景長笑道:“在這樣的景色下分別,纔有意味。”
拓跋雪把一個重甸甸的盒子送到葉凡面前,微笑道:“這盒內有一種東西,等我離開後,你再打開吧,雖然比不上葉兄的至鳳血晶與魂髓液,但也是我拓跋雪對你的一點心意。”
葉凡也不推辭,欣然道:“我們兄弟間也不用說廢話,總之我葉凡心領哩!你最好立即回鼠王府去,這任鼠王剛纔被殺,鼠族之內事必大亂,也只有你回去,才能主持大局。”
拓跋雪騰空而起,回頭環視一週後,嘆了一口氣道:“由這刻開始,我將帶領獸族與魔靈界周旋到底。”接着深深瞧了葉凡一眼,眼神定在前方,沉聲道:“此地一別,不知能否有再見之日,兄弟珍重了!”
一閃身,已朝鼠王府飛去。
葉凡看着他頭也不回的在雲端中時現時隱,到最後變成一個小點,消沒在天際,才鬆一口氣道:“看來玉靈瓏那妖女,真是到其他地方去了,纔沒有來跟蹤!”
重重籲出一口充滿離情別緒的心頭悶氣,葉凡苦澀地道:“生離死別,竟是如此令人神傷,娘娘的,與拓跋雪打出來的交情,還真是難捨,偏又沒法改變,若非玉靈瓏這婆娘與魔靈界的事,恐怕小爺仍會在鼠族多玩一陣了。”
言罷,直接騰空而起,向着天際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