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雲一聲令下,總管郭明帶着虎賁軍衝上野狐嶺,殺?隘口。隘口守軍不戰而潰,棄關而走。聯盟大軍兵不血刃,輕鬆拿下野狐要隘。
當夜,聯盟選鋒軍越過長城,直撲懷荒鎮。
九月初三,清晨,聯盟大軍抵達懷荒鎮外的燕子原,安營紮寨。
懷荒鎮是南北要衝,南來北往的商賈都要在此停留,但懷荒鎮屬於邊陲要塞,安全第一,其次大小有限,能夠容納的人口並不多,這就導致大量商賈不得不在鎮外燕子原上搭建臨時帳篷以作歇腳,久而久之,燕子原上也就形成了一個規模較大的邊市,連綿數裡,帳篷如雲,尤其在春秋交易旺盛之際更是人流熙攘
現在正值深秋,正是塞外諸種部落要囤積過冬物資的時候,正是燕子原邊市交易最爲活躍之刻,但因爲最近一段時間燕北局勢非常緊張,燕北走私主渠道飛狐又斷絕了,直接導致北上商賈和出塞物資大量減少,交易量驟減。這幾天更因爲聯盟大軍北上長城,長城烽火點燃,關門緊閉,南北交通中斷,使得邊市上的交易幾乎停止,亟待販賣的牛羊等牲畜遍佈草原,而皮毛等各類商品更是堆積如山,漢虜胡賈們焦慮不安,茫然無措,只能無助祈禱上蒼。
然而,形勢還是不可遏止地惡化了,聯盟大軍突然出現在燕子原上,震動了懷荒守軍,也震驚了燕子原邊市,商賈走販們極度惶恐,人人自危,更有膽小者果斷逃離,唯恐丟了性命,但很快他們又倉惶逃回,因爲在邊市交易最爲活躍之刻,也是塞外馬賊盜們雲集燕子原之時,此刻在懷荒鎮的周邊,至少有幾十股大大小小的賊寇虎視眈眈地盯着邊市,如果燕子原不是在懷荒鎮戍軍的保護下,邊市早就成了這些馬賊盜寇們的“腹中餐”,被他們分而食之了。
絕望之中的漢虜胡賈們爲了生存理所當然聚集到一起,首先推舉了兩位聲望最高的商賈做爲應付這場突發危機的“總管”,一位是中土漢姓大賈簡勃,出自中土幽燕漢姓五大世家之一的簡氏,在北疆商賈圈子裡赫赫有名,一位是胡賈,慄特人安特爾,出自昭武九姓中的安氏國,在胡賈圈子裡聲名顯赫,據說他的背後有牙帳背景,甚至有傳言說他就是牙帳權貴大名鼎鼎的俟利發安烏喚的弟弟。
兩位臨時“總管”的第一個決策,就是把邊市上所有商賈的護衛、馬伕、腳伕等壯丁全部集結起來,先自衛,即便不能形成多大的戰鬥力,不能阻擋剛剛從長城內殺出來的那支“龐大”的中土叛軍,但最起碼可以虛張聲勢一下,壯壯膽子,穩定邊市人心,不要自亂陣腳,自相踐踏,自取滅亡。
接着簡勃和安特爾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去懷荒鎮求援,看看能否以錢財換取到懷荒鎮的庇護,只要懷荒鎮守軍願意打開關門,願意讓邊市上的所有商賈逃進要塞避難,那麼即便獻出所有錢財也心甘情願,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性命纔是最重要的;一路去找叛軍談判,雖然風險很大,成功希望渺茫,甚至有身首異處之危險,但叛軍既然在夜間悄無聲息殺到燕子原,卻在黎明後沒有第一時間殺進邊市燒殺擄掠,甚至到目前爲止都沒有做出攻擊之勢,這本身就充滿了玄機,就給了邊市商賈們一個求生的機會,而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簡勃出自幽燕世家,因爲長期奔走於長城南北,與懷荒鎮守將不但熟悉而且還有利益往來,交情非同一般,當然由他叩關求援最爲有利,如此一來,與叛軍談判的重任就落在了安特爾頭上。安特爾毫無懼色,一口答應。慄特人擅長營商,營商需要智慧,所以慄特人不但生意做得好,在謀略上也技高一籌,而這正是慄特人能夠在突厥汗國的權力頂層佔據一席之地的重要原因。安特爾信心十足,認爲憑藉自己的智慧即便不能達到此行之目的,不能阻止叛軍洗劫邊市財富,但應該可以保住邊市商賈們的性命,畢竟叛軍出塞後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生存,因此邊市商賈對叛軍而言還是有一定的利用價值,既然有價值,不會輕易誅殺。
九月初三,上午,安特爾帶着禮物趕到聯盟大軍轅門外,雖然忐忑恐懼,但還是鼓足勇氣,提出求見大軍統帥。出乎他的意外,轅門值守衛士不但沒有怒聲呵斥,態度惡劣的拒絕,反而笑臉相迎,非常客氣,對他提出的要求也不假思索的滿口答應。
這早在李風雲的預料當中。商人逐利,趨利避害乃是本性,但與性命相比,利益就是其次了,所以眼見性命不保,當然要積極求生,而首要手段就是以利換命,以錢買命,就必然要來討價還價
現在野狐要隘的衛戍軍既然敢打開關門任由聯盟大軍北上出塞,甚至爲此不惜暫時放棄隘口,那麼懷荒鎮守軍肯定也得到了上級的指令,閉關緊守,示敵以弱,決不主動出擊,決不給突厥人以任何反目成仇的藉口,我就是驅虎吞狼,但你抓不到我的把柄,能奈我何?所以這種局面下,懷荒鎮不會打開關門庇護邊市商賈,一則防止出現意外,影響到要塞安全,二則擔心北虜細作混入要塞,抓到懷荒鎮戍軍故意不作爲,蓄意把長城內的叛軍驅趕到塞外與北虜廝殺的證據,其三就是給聯盟軍隊一個劫掠邊市補充糧草的機會,而聯盟軍隊只要摧毀了邊市,重創甚至誅殺了邊市裡的漢虜商賈,也就中了一石二鳥之計,必然會與漢虜商賈結下死仇,而奔走於長城南北的漢虜商賈大都不是簡單的生意人,純粹討生活的商賈在以弱肉強食爲規則的塞外根本生存不下去,早被“惡狼”吃光了,所以這些商賈的背後或多或少都有利益相連的各種黑白勢力,如此則聯盟得罪了所有人,衆矢之的,大軍征戰塞外的環境就更爲惡劣了,寸步難行啊。
李風雲當然不會中計,不會竭澤而漁,不會因爲一點蠅頭小利,一點眼前利益,就丟掉了根本,就做出因小失大的蠢事,相反,他的“胃口”非常大,他所謀取的利益遠非常人可以想像。
安特爾驚喜之餘,愈發忐忑,事出反常即爲妖,他感覺轅門裡就是陷阱,只要自己踏進去,必墜其中。安特爾猶豫了,但仔細一權衡,毫無意義,目前局勢下,邊市商賈就如一羣肥美羔羊,而懷荒戍軍、中土叛軍和馬賊盜寇就是一羣飢餓的野狼,羔羊陷入狼羣之中,結果可想而知。如今轅門裡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一往無前,捨身赴死了。
回覆很快,一隊風雲衛士大步流星而來,態度平和,說大總管有請。安特爾當即知道了一件事,他的猜測是對的,這支中土叛軍之所以沒有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摧毀邊市,而是把刀架在了邊市商賈的脖子上,果然有緣由,有目的,而這個緣由顯然不簡單,這個目的肯定很複雜,自己此趟稍有應對失誤,恐怕就是滅頂之災。
安特爾膽戰心驚地進了轅門,跟在帶路衛士身後小心翼翼而行,兩眼如梭,四下打探,結果越看越是心驚,冷汗涔涔。這哪裡是叛軍?這分明就是衛府精銳,配備有鮮明鎧甲和大量重兵,戰鬥力可想而知,怎麼可能是烏合之衆?誰說這支突然降臨燕北的叛軍是烏合之衆?
安特爾立即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陰謀味。他是大漠巨賈,在牙帳有實力強勁的靠山,在中土有消息渠道,手眼通天,對當前中外大勢和南北關係的現狀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也知道南北戰爭的腳步正在逼近長城,大漠諸種部落正在積極備戰,他這次親自南下趕赴中土就承擔了爲牙帳籌集戰爭物資的重任。在這種緊張局面下,他竟然看到一支打着叛軍旗號的中土精銳衛府軍出現在塞外,這裡面豈能沒有陰謀?這肯定是個大陰謀,或許南北戰爭就此爆發。
難道戰爭就要開始了?安特爾突然激動起來,熱血上涌,兩眼發光,發財的機會來了。
風雲衛士把安特爾帶到了帥帳外。一名隊正正要上前對安特爾做搜身檢查,這時帳簾掀開,李風雲的一名貼身侍衛走了出來,衝着隊正搖搖手,示意他不要搜身了,接着向安特爾做了個手勢,“大總管有請。”
這是特殊禮遇了,安特爾有些驚訝,難道這位大總管聽說過自己,或者有求於自己?
揣揣不安間,安特爾走進了帥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雪白的長髮和一張年青的笑臉,而這種極度反差給了他強烈的視覺衝擊,情不自禁就瞪大了雙眼,接着露出了匪夷所思之色,然後張嘴發出了一聲驚呼,“你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