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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博陵郡府鮮虞城,崔氏府邸英雄聯盟之勢不可當。小說/
崔家長者崔子端聽說盧君憲來訪,非常驚訝,他知道盧君憲在上谷剿賊,此時戰事緊張,盧君憲卻跑來博陵崔氏“串門”,太奇怪了,頓時心生警惕,不敢大意。
崔子端迎出府門,盛情相待。盧君憲心情急切,無意遮遮掩掩,也不想引起誤會,當即把上谷戰局的複雜變化宋金剛秘密拜會白賊白賊突然出警告封德彝對此事的態度和意見,合盤托出,詳加述說。
崔子端震驚了,宋子賢利用無遮大會陰謀襲擊聖主車駕,行刺聖主,這個後果太嚴重了。此事不論真假,傳言既然出現,假的也是真的,損失已不可避免,只能想方設法儘快止損,而止損的要目標就是扼殺一切可能性,如果確有此事,更要將其扼殺於萌芽之中,否則就不是止損,而是如何求生了。
震驚之後,崔子端就怒不可遏了。
白賊太無恥,翻臉不認人,這背後一刀捅得太厲害太致命,打了崔氏一個措手不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損失之大難以估量。雖說崔氏早與白賊有聯繫,有合作,但那都是見不得光的,見光就死,如今雙方決裂,翻臉了,白賊立即報復,背後下手,一刀致命,崔氏毫無防備,不要說反擊了,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一籌莫展。崔氏突然陷入深重危機,痛苦不堪,但這還在可接受範圍內,不能接受的是堂堂一個級豪門竟然被一個卑鄙小人算計了,啞巴虧吃得太憋屈,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此乃奇恥大辱,對白賊更是切齒痛恨。
“白賊突然對你們難,目的非常複雜,急切間難以看得明白。”盧君憲看到崔子端臉色十分難看,目露寒光,處在暴走的邊緣,知道豪門自尊心受挫,急怒攻心之下,已經失去冷靜,無法理智地分析和解讀此事,這不利他們正確地解決危機,於是不得不鄭重說道,“茲事重大,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場從不同的角度來分析,會得出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結論,所以到目前爲止,我楸無法確定白賊此舉的真正目的,景公(封德彝)也是疑竇層生。小說”
崔子端冷哼了一聲,一言不。
盧君憲意識到崔子端怒火中燒,一時半會難以冷靜下來,但事情緊急,時間緊張,崔氏不但要立即做出反應,拿出決策,還要馬上告之趙郡李氏中山劉氏等衆多冀北豪門世家,以便聯手處置危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盧君憲無奈之下,不得不加重語氣,直言其中的利害關係,“景公肯定這件家是真的,即便宋子賢一無所知,是無辜的,但無遮大會的籌辦是事實,這給了居心叵測者利用無遮大會實施陰謀的機會。而這一陰謀不論成功與否,它造成的後果都極其嚴重,所以你們必須搶在聖主和中樞獲得這一消息之前解決此事,如此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一旦錯過了最佳時機,你們陷入被動,失去主動,事態必然失控,風暴必然呼嘯而起,接下來不但你們自身難保,我們也會捲進去,難以獨善其身。”
盧君憲的嚴重警告讓崔子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此刻不是憤怒的時候,而是要冷靜下來解決問題。
“景公爲何斷定確有此事?可有證據?”
有證據就好辦,哪怕是捕風捉影,蛛絲馬跡,也比白賊的“無中生有”強,畢竟解決問題就要找到突破口,宋子賢可以抓,也好抓,但籌辦無遮大會的不是他一個人,參加無遮大會的也不僅僅是一羣無家可歸者,如果從宋子賢這裡一無所獲,怎麼辦?難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把所有籌辦和參加無遮大會的官民僧俗都統統殺了?這也不現實啊,這要殺多少人?要牽涉到多少豪門世家?這根本就不是壯士斷臂,而是自殺。
“此事表面上看是要激化冀北和幽燕兩地的矛盾,是要挑起東都和河北之間的廝殺,但實際上受益者是誰?國內是以西京爲的保守勢力,而域外則是以突厥人爲的大漠北虜,他們是真正的受益者,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擊和削弱了對手,佔盡了?勢。”盧君憲直指“要害”,“我們與聖主翻臉成仇,與東都改革勢力大打出手,最終白白便宜了西京的關隴人,而北方陷入混亂,北疆鎮戍形勢惡化,則白白便宜了大漠北虜,一旦南北大戰在這種背景下爆,中土十有**要輸掉這場戰爭,而我們當其衝,白白做了犧牲品,而且犧牲的毫無價值龍血神皇。”
這番話振聾聵,就如一盆冷水,直接熄滅了崔子端的熊熊怒火。
盧君憲很給崔子端面子,這番話說得委婉含蓄,實際上一句話,你站在半山腰看風景,管中窺豹,一葉障目,根本就沒有看到全貌,沒有看到事情的本質。如果站在中外大勢的“頂部”俯瞰今日的兩京政局和南北關係,則聖主需要山東人的支持,而北疆鎮戍則需要冀北和幽燕豪門的聯手支撐,由此不難現白賊的報警實際上正好給聖主冀北和幽燕豪門三方提供了一個密切合作的契機,而如何抓住這個契機,則需要極高的智慧,如此才能從極度危險中抓住那稍縱即逝的一線機遇。
如今“宋子賢陰謀行刺聖主”已經是懸在冀北豪門頭上的劍,如果它是真實的,白賊的報警就給冀北豪門爭取到了處理危機的時間,處理得好,危機就會轉化爲機遇,不但自身損失可以降到最低,還能贏得聖主的信任,創造三方密切合作的契機,一旦三方合作有了豐碩成果,比如重新加強了聖主的威權,打贏了南北大戰,則山東人必能乘勢而起,反之,就是一場災難了;如果它是假的,是白賊憑空杜撰出來的,那冀北豪門就更要處理好了,假的也要讓它變成真的,唯有如此才能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否則冀北豪門就是自取其禍,就是蓄意激化自己與聖主與幽燕豪門之間的矛盾,蓄意破壞北疆局勢,蓄意與東都對抗到底,結果可想而知,既禍害了中土,也把自己徹底葬送了。
封德彝非常睿智,一錘定音,這件事就是真的。言下之意,真假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這次機會,贏得主的信任,表明自己對聖主的忠誠,這樣在即將爆的南北大戰中,冀北和幽燕豪門的血汗纔不會白流,功勳纔不會白費,才能在未來的中土政局中乘勢而起,重建輝煌。
盧君憲委婉說了一大堆,實際上就一句話,封德彝說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可以懷疑白賊,但不能懷疑封德彝,既然封德彝已經做出了結論,那自有他的道理,如果你非要推翻封德彝的結論,那就不是封德彝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
崔子端是崔氏的長者,並不是崔氏宗主,他屬於宗族核心圈子,有處理宗族事務的權力,但沒有最終決策權,所以崔子端在聽懂了盧君憲的弦外之音後,馬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他有兩個選擇,召集在家的宗族核心人物商定決策,但在宗主崔弘升遠在東都的情況下,如此重要決策即便拿出來了,恐怕也難以說服中山劉氏完全接受,畢竟事關兩大豪門及其附庸世家的切身利益,而宋子賢及其所屬家族正是中山劉氏的附庸,犧牲宋子賢必然損害到中山劉氏的利益,阻力太大了。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把難題推給宗主崔弘升一脈。現在崔弘升的女兒十二娘子崔鈺就在博陵,她身份特殊,深得聖主和皇后的寵愛,在崔氏擁有一定的話語權,另外更重要的是,當初正是她與白賊秘密建立了聯繫,而不久前也是她決定與白賊決裂,結果一轉眼就遭到了白賊的報復,如此重要機密,第一個獲悉的竟然是與白賊剛剛接觸的范陽盧氏,博陵崔氏卻因爲這個機密陷入了危機,豈有此理!
“茲事重大,牽連甚廣,影響甚遠,某不敢擅作決斷。”崔子端看了一眼盧君憲,猶豫了片刻後說道,“某需要時間,尚請理解。”
“沒有時間,你們根本就沒有時間耽擱。”盧君憲搖手道,“據某推測,只待齊王到了高陽,白賊就會迅撤離。白賊一撤,南下暢通無阻,聖主和行宮就要啓程返京。景公(封德彝)恰好在上谷,必然就近先行,爲聖主返京開道。你讓景公怎麼辦?如果聖主車駕在博陵遇襲,景公固然難辭其咎,但你們罪責更大,風暴掀起,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啊。”
崔子端眉頭緊皺,躊躇不安。
盧君憲看到崔子端瞻前顧後,大爲惱怒,厲聲說道,“你家宗主不在,危急關頭,你當一力承當,義無反顧。”
“東房有人在博陵。”崔子端毅然做出選擇。
“誰?”盧君憲驚訝問道,“東房誰在博陵?”
“十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