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s_wz_txt;
四月二十二,聯盟選鋒大軍如神兵天將,突然出現在通濟渠畔,如潮水一般涌向襄邑、寧陵一線的渠道上,來來往往的船隻措手不及,被聯盟將士洗劫一空。
很快,蒙山賊襲擊通濟渠、劫掠過往船隻的消息,就如風兒一般,沿着渠道一路呼嘯,飛進了京畿天塹關防,飛向了滎陽重鎮,飛向了天朝東都,而距離寧陵不過數十里距離的樑郡首府宋城,迅即作出反應,數百名全副武裝的鷹揚衛士衝出城池,極速馳援寧陵,但不幸的是,他們一頭撞進了聯盟驃騎軍設在寧陵城外的埋伏圈裡,官軍尚未看清對手便打得暈頭轉向,一敗塗地,狼奔豕突而逃。
二十三日,聯盟後續大軍源源不斷進入通濟渠一線,兵臨宋城和雍丘城下,襄邑和寧陵則完全陷入聯盟大軍的包圍,通濟渠危機再一次爆發,而樑郡郡府至此才霍然發現,境內東北部已遍佈叛賊大軍,形勢極度嚴峻,一場空前危機突然就降臨到了樑郡頭上,這讓上任不久的郡太守和他的僚屬們在緊張惶恐之餘不禁感嘆自身運道太差,如果通濟渠就此中斷,導致二次東征功虧一簣,那就不是丟官了,而是要掉腦袋。
但是,現在擔心掉腦袋爲時過早,當務之急是保障通濟渠的安全,保證通濟渠的暢通,於是這位郡太守第一時間找到了宋城鷹揚郎將。兩人做爲樑郡的軍政長官,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關鍵時刻必須齊心協力同舟共濟。郡太守直言不諱,詢問這位鷹揚郎將可有退賊之計,而這位鷹揚郎將也是實話實說,今日通濟渠危機和去年的通濟渠危機如出一轍,造成危機的都是白髮賊,目的都是劫掠通濟渠,但去年白髮賊實力尚弱,而今年白髮賊的實力就非同一般了,不久前他在齊郡戰場上擊敗了張須陀,攻佔了齊郡首府歷城,後來在齊王和東萊水師的聯手夾擊下才後撤而走,只是誰也沒想到,他這一撤竟然撤到了通濟渠,再度威脅京畿,危及東征。
郡太守一聽就聽出名堂了。這位鷹揚郎將話裡有話,隱藏的信息很豐富。爲什麼每次聖主東征,都要爆發通濟渠危機?上次通濟渠危機,受益最大的就是齊王,其次就是白髮賊,滿載而歸,而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聖主偏偏戰敗於東征戰場,政治上嚴重受挫,於是齊王相安無事,白髮賊日益猖獗,結果便有了第二次通濟渠危機,現在白髮賊來了,齊王還會遠嗎?如果齊王假借剿賊之名,尾追白髮賊而來,東都政局會發生何種變化?
怪不得上任太守李丹在去年的通濟渠危機之後,想盡辦法調離樑郡,甚至不惜主動請罪降職,本以爲李丹是害怕政敵抓住這個把柄打擊他,於是以退爲進,現在才知道李丹太聰明瞭,他早看到了今日危機,所以才逃之夭夭。如今怎麼辦?郡太守有些傻眼,如果通濟渠危機是單純的叛亂行爲,那好辦,向東都求援,剿賊就是,但現在通濟渠危機只是表象,而真相是皇統之爭,皇統之爭太複雜了,陷進去了便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九死一生啊。
郡太守彷徨無計,只好不恥下問,再度問計於這位鷹揚郎將。這位鷹揚郎將說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就是不作爲,這對軍方來說可以,畢竟宋城鷹揚府就那麼點人馬,首戰失利,現在也只能緊閉城門,據城堅守,想作爲也做爲不了,而對地方官府來說就不行了,不作爲的後果極有可能演變成一場災禍,屍橫遍野,生靈塗炭,於是郡太守放低姿態,再度求教。
這位鷹揚郎將沒有直接獻計,而是把上任太守處理通濟渠危機的辦法詳細告知。上任太守李丹求助於地方勢力,讓地方上的貴族豪望發動鄉團宗團力量,堅守每一座城池每一座莊園,最大程度地保護每一個平民百姓的生命財產,最終得以把損失降到最低。
郡太守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這位鷹揚郎將說話很含蓄,實際上還是靜觀其變,還是不作爲。白髮賊是衝着通濟渠來的,劫掠的是通濟渠,要對付的是東都的大權貴,所以通濟渠一線的地方官府和鷹揚府只要冷眼旁觀,只要不與白髮賊爆發正面衝突,必會形成一種互不傷害的“默契”,你打你的通濟渠,我守我的城池,大家互不於涉,各於各的,各取其利。
郡太守告辭回府,急召地方貴族豪望,商討剿賊護渠之大計。
韓相國接到太守府的邀請時,正與幾位地方豪望商討通濟渠危機爆發後的應對之策。
上個月韓相國曾奉楊玄感之邀秘密趕赴黎陽,獲悉了楊玄感的兵變之計。他沒有選擇,只有義無反顧地追隨楊玄感,把兵變進行到底,於是他返回樑郡後,便積極聯合通濟渠兩岸的黑白兩道力量,秘密籌劃舉旗造反一事。韓相國早有“王侯將相”之志,尤其自王薄在長白山舉旗,李風雲在芒碭山造反之後,他就與一幫“志同道合”者秘密籌劃此事了,只是通濟渠乃南北運輸大動脈,始終在東都的關注之下,稍有異動必遭捕殺,所以遲遲找不到舉旗的時機。這下好了,有了楊玄感的兵變,東都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楊玄感身上,他就可以從容舉旗,然後拉起一支隊伍,積極響應楊玄感,幫助楊玄感實現兵變之目的。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關鍵時刻,李風雲突然再一次殺到通濟渠,聯盟大軍蜂擁而至,此舉必會引起東都的注意,而東都爲確保通濟渠的安全,必會派遣大軍進入通濟渠戰場剿殺李風雲,如此一來通濟渠形勢驟然惡劣。面對危局,韓相國和他的同盟者怎麼辦?是乘勢舉旗,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在楊玄感發動兵變後,再伺機舉旗?
如果利用李風雲混亂通濟渠的機會乘勢舉旗,韓相國的確可以贏得一個相對安全的發展期,但李風雲是否甘心爲韓相國所利用?是否會爲韓相國的發展壯大保駕護航?
李風雲今非昔比,他的實力很強,就如一頭兇猛的老虎,而韓相國剛剛舉旗,就如一隻嗷嗷待哺的小狼,兩者沒有可比性,一旦李風雲反過來利用韓相國,或者陷害韓相國,那問題就嚴重了,畢竟韓相國的隊伍剛剛拉起來,戰鬥力有限,士氣也不夠,人心也是亂的,一旦遭遇強敵必敗無疑,所以利用李風雲不可取,純粹是自尋死路,最佳途徑莫過於結盟李風雲,在聯盟的羽翼下發展壯大,這就引出另外一個問題,韓相國加入了聯盟,就必然與李風雲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如果李風雲拒絕響應楊玄感,拒絕參加楊玄感的兵變,問題就更嚴重了,與韓相國舉旗造反的初衷背道而馳了。
但是,如果依照原定計劃,在楊玄感發動兵變之後舉旗造反,那就是兩個多月之後的事,而那時通濟渠一線是個什麼局面?肯定很糟糕,很惡劣。
年初李風雲攻打齊郡,顯然是想在齊魯地區搶一塊地盤,以求獲得穩定收入來養活自己的軍隊,結果嚴重受挫,不得不再打通濟渠,以戰養戰,但今日李風雲實力很強了,他必須考慮聯盟的未來,所以這一次的以戰養戰就不是簡單的燒殺擄掠了,而是搶地盤,在齊魯搶不到就去其他地方搶。東都必然會看到這一點,爲儘快剷除李風雲這個禍患,東都要竭盡全力剿殺李風雲,不惜代價將其圍殺在通濟渠一線。由此可以預見,未來一段時間內,通濟渠戰場上必定血肉橫飛,而通濟渠兩岸則必遭池魚之殃,地方勢力所控制的鄉團宗團都會被軍方徵用,平民百姓爲逃避戰亂必定四散而走,形勢會日益惡化,兩個多月後,就算韓相國還有舉旗的機會,卻沒有造反的條件了,沒有鄉團宗團,沒有平民百姓,他到哪拉人拉隊伍?
如此一番深入分析和推演後,韓相國和他的同盟者陷入了兩難窘境,馬上造反吧擔心被李風雲吃了,而兩個多月後造反又擔心錯失機會,左右爲難,無法抉擇,只能十萬火急派遣秘使去黎陽詢楊玄感的意見,但李風雲和他的聯盟大軍已經殺來了,而東都大軍也將迅速進入通濟渠戰場,等到楊玄感做出決策再傳至韓相國,恐怕時機已錯,再難挽救了。
韓相國多方權衡後,毅然決斷,親自去拜會李風雲,先做一番試探,看看情形再說,坐在家裡紙上談兵毫無意義
就在他準備離開宋城時,太守府的邀請函到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在距離宋城幾十裡外的汴水南岸大堤上,李風雲和李密也在商量着儘快邀約韓相國一事,而在他們的身後,成千上萬的聯盟將士正在連夜渡河西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