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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須陀在齊郡臨邑縣一帶擊敗了王薄,將長白山義軍趕過了冰封的大河,趕出了齊郡。接着他命令兵曹書佐秦瓊火速率軍南下魯郡,會同魯郡軍隊聯手圍剿蒙山賊。
秦瓊率三個鄉團進駐曲阜,在防山一線與蒙山義軍對峙。
段文操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地方軍的組建上,積極奔走協調,估計年底前能完成軍隊的建設,年後進行強化訓練,開春便能拉上戰場戡亂剿賊。
與此同時,右候衛府武牙郎將董智通率魯東諸鷹揚五個團的兵力,於琅琊莒縣一帶擊敗孟讓後,遂南下進駐費縣,準備攻打蒙山。
竇璇亦全力以赴組建地方軍,不過他一個關隴人,很難贏得琅琊地方豪望的支持,初期進展緩慢,好在孟讓的燒殺擄掠一定程度上激怒了琅琊郡的貴族官僚,導致建軍的速度大大加快。
蒙山陷入了官軍的東西夾擊之中。
就在這時,東都的聖旨抵達彭城。
東都在水軍副帥周法尚的強烈要求下,命令徐州軍隊進入蒙山剿賊,而進入蒙山剿賊的徐州軍隊,必須遵從周法尚的命令,以便於統一指揮。
樑德重隨即下令,組建一支剿賊軍隊,兵力爲六個團,分別從彭城、藤城和沛城三地鷹揚府抽調,而這支軍隊的統帥則由沛城鷹揚郎將韋雲越出任。依照樑德重的要求,韋雲越必須在年底之前率軍進駐昌慮,指揮剿賊軍隊從藤城和蘭陵兩個方向包圍蒙山,只待大雪消融,山道通暢,便向蒙山南麓重鎮南城展開攻擊。
彭城地方軍的組建非常順利。崔德本一聲令下,彭城地方豪望爭先恐後而來,一個月內,一支萬人軍隊就組建完成,接下來便是整軍訓練,並打算在年後配合徐州軍隊攻打蒙山。
至此,官軍對蒙山形成了三面包圍之態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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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轉瞬及至,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轟隆隆地進入了大業八年(公元612年)。
東征開始。
正月初二,皇帝下詔,東征二十四路大軍齊頭並進,直殺平壤。
正月初三,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率第一軍離開涿郡,直奔遼東而去。
正月初九,皇帝離開臨朔宮,率行宮趕赴東征前線。
號稱兩百萬雄師的中土大軍,浩浩蕩蕩地開赴東征戰場,這是舉國大戰,決定了中土的榮辱興衰,中土上上下下都沸騰起來了,都在爲東征着奉獻自己的力量。
春天來了,蒙山的雪融化了,但圍剿蒙山的戰鬥卻沒有如期展開。
周法尚的思路很明確,東征是第一,水師渡海遠征是第一,因此所有的事情都要圍繞着東征來進行,東征勝利了,什麼危機困難都會迎刃而解,所以他對蒙山剿賊的主旨是,圍而不打,把蒙山圍得像鐵桶一般,不讓賊人有下山擄掠的機會。
正月二十五,內史令元壽病逝於東征途中。
本朝中樞由尚書、內史、門下三省組成,其中尚書省是最高行政機構,負責執行國家的重要政令,而內史和門下都是決策機構,其中內史省負責草擬和頒發皇帝的詔令,而門下省負責審覈內史省做出的決策,所以三省官長都是中樞成員,王朝的決策者,其中內史令的地位尤其重要。
皇帝痛失股肱,悲慟不已。
這個消息以最快速度傳至東都,旋即由發達的驛站系統,傳至全國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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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十二娘子聞此噩耗,極度震驚。
她不是震驚內史令元壽的不幸病故,而是震驚李風雲的瘋言瘋語竟然靈驗了。
崔九和崔德本同樣震驚。當初他們把李風雲罵得狗血淋頭,恨不能將其生吞活剝了,如今卻是相顧失色,難道李風雲還是術數大師,能預測未來,斷人生死?
李風雲預測,二月,皇帝的堂兄,觀王楊雄亦病逝於東征途中。如果這一預測再次應驗,崔氏就不得不根據李風雲的預測做出假設,假設崔弘升當真只剩下一年壽數,崔氏該如何應對由此導致的一系列危機。
徐世勣聞此噩耗,同樣震驚不已,十萬火急趕至彭城。不出意外的話,崔氏肯定要做出反應了。
就在徐世勣抵達彭城之際,噩耗再度傳來,觀王楊雄於二月十二,病逝於東征途中。
東征開始才一個多月,東征大軍尚未抵達遼水展開攻擊,中樞就倒下了兩位德高望重的元老級大臣,皇帝就痛失兩位股肱重臣,這顯然是個不祥之兆,對軍心士氣亦是個不小的打擊。
對崔氏來說,則意味着一場事關家族興衰的危機正撲面而來。
十二娘子與崔九、崔德本緊急商量後,毅然決定與李風雲在有限的範圍內,進行有限的合作。
十二娘子急召徐世勣,請他火速上山,傳達崔氏的善意,謀求有限合作。
徐世勣再見李風雲,心生敬畏。這位阿兄,太過神秘了,你把他當癡癲,哪料最後卻發現,愚不可及的卻是自己。這次徐世勣的心態完全不一樣了,雖不至於敬李風雲爲神明,但也不敢再以己度人,輕慢待之。
然而,奇怪的是,李風雲卻拽起來了,只顧與徐世勣喝酒吃菜,瞎掰乎,就是不談正事。蒙山貧瘠,如今被官軍團團包圍,失去外界的支援,而人口卻增加近萬,一個冬天過後,其肚子危機的嚴重程度可想而知,按道理此刻心急火燎的應該是李風雲,哪料李風雲卻悠然自得,雲淡風輕,好像根本不知道義軍已面臨斷炊之危。
“阿兄,崔氏將官軍三面包圍蒙山之機密已詳盡告知,並做出暗示,阿兄可選擇藤城做爲突圍之處。”徐世勣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阿兄只要率軍殺進濟陰郡,則必能解決糧食危機。”
李風雲笑了起來,“某並沒有看到蒙山有斷炊之危。”
“難道阿兄手裡的糧食還能支撐到夏天?抑或阿兄打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蒙山靠樹皮度日?”
李風雲大笑,“大郎,某站得高,看得遠,而你站在山腳下,看到的是鬱鬱蔥蔥一片大山,一無所知。在你看來,蒙山已被官軍三面包圍,似若鐵桶,若無外力援助,某必然束手無策,垂死掙扎,但在某看來,官軍對蒙山的包圍實在不堪一擊,某隻需揮揮手,官軍便如土雞瓦狗般灰飛煙滅。”
徐世勣翻着個大白眼,一副無語狀。這都是什麼人?說你胖,你就喘,你也太狂了吧?你揮揮手就能讓山下官軍灰飛煙滅,既然如此,你就繼續待在山上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徐世勣告辭而去,匆匆返回彭城,剛剛走進崔府,崔九就出現了,拉着他直奔後堂。
出事了?哪位中樞大員又死了?徐世勣正疑惑時,崔九主動說話了,“風雲突變,齊魯大亂了,叛賊蜂擁而起,沿河郡縣已陷入混亂,局勢十分緊張。”
徐世勣駭然心驚,頓時想起了口出狂言的李風雲,也想起了年前李風雲曾極力勸說瓦崗諸雄造反,原來如此,原來他已經預測到齊魯要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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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大河水災嚴重,自白馬以下,兩岸郡縣全部受災,受災人口多達數百萬。當時舉國上下都在備戰東征,尤其山東地區,因爲是東征的大後方,不但要出兵、出民夫,還要出糧食等物資,導致各地官府不堪重負。然而在官帽子和百姓之間,貴族官僚們毫無例外地選擇了官帽子,蓄意向皇帝和中央隱瞞災情,以致於賑災不力。
災民沒有活路,只有造反,於是在一些地方豪帥的帶領下,揭竿而起,攻城拔寨,燒殺擄掠,掙扎求生。如此一來,沒有受災的地方,便在造反者的擄掠下,變成了廢墟。天災加人禍,生靈塗炭,於是田地荒蕪,產生了更多的一無所有者。但此時此刻,貴族官僚要官帽子,官府則要傾盡全力保東征,在對造反者進行武力鎮壓的同時,官府不但不設法救助越來越多的陷入絕望的平民,反而加大了對無辜平民的剝削力度,於是更多的平民不得不加入到造反者的行列。
惡性循環就此開始。
冬天過去了,春天到了。當春暖花開,萬物復甦之際,也是開耕播種之時。然而,被洪水淹沒的土地因爲無人打理,土地上只有荒草。沒有受災的土地,因爲造反者像鋪天蓋地的蝗蟲一般席捲而過,吞噬了所有,同樣無人打理,土地上也只有荒草。大河兩岸的平原上,一片荒草,造反者沒有吃的,只能殺向更遠的地方,只能擴大燒殺擄掠的範圍。於是,更多的郡縣遭到了造反者的洗劫,更多的平民被造反者裹挾而走,於是,更多的土地荒蕪了。
如此循環反覆,局勢之惡劣可想而知。
開春之後,起義的浪潮掀起了驚天狂瀾,一夜之間便席捲大河兩岸,無數英雄豪傑義無反顧地舉旗了造反大旗,與天鬥,與地鬥,與大隋王朝血戰到底。
齊魯成了重災區。
濟北郡的豪帥韓進洛、甄寶車聚衆造反。
齊郡的豪帥裴長子、石子河揭竿而起。齊郡豪帥左君行堅守長白山,開春之後捲土重來,聲勢再起。
北海郡的豪帥郭方預、秦君弘舉兵造反。
高密郡的豪帥解象、鄭大彪攻佔膠西,舉起了義旗。與此同時,齊郡豪帥孟讓率軍殺進高密郡,直奔北海,要重回齊郡,再上長白山。
東萊郡的豪帥左孝友聚衆數萬,據蹲狗山而反。
魯郡的豪帥帥仁泰和東平郡的豪帥霍小漢,在鉅野澤集結了數萬漁民,舉兵造反。
在齊魯的周邊地區,有濟陰郡的豪帥孟海公聚衆數萬造反。
齊魯義軍遍地開花,氾濫成災,齊魯及其周邊局勢急轉直下。
同一時間,在河北地區,河間、信都一帶有豪帥盧明月造反,渤海有格謙、高開道造反,平原有杜彥冰、王潤造反,清河有王安、趙君德造反,汲郡有李文相造反,魏郡有王德仁造反,邯鄲一帶有楊公卿造反。加上去年造反的劉霸道、孫宣雅、郝孝德、劉黑闥、高士達、竇建德、張金稱等各路豪帥,大河以北,義軍亦是蜂擁而起,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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