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巨蟒的怒火終於得到安息,它們捲走地上的殘破蛇殼,拖着沉重的身體朝林間遊移離開,眼裡的光依舊傷痛,卻已平靜不少。
景袖望着它們的背影喃喃道:“走吧,你們的仇我給你報。”
對,她報!
柳永清,這一躺九劫脈之行我要你生不如死。
“殺了它們,殺了它們,醜八怪,你給我殺了這兩隻畜生,殺了它們。”方嬌揚的呼聲忽地傳來,這女人被折騰了這麼久,居然屁事沒有,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冷風中,只聞啪的一聲,天涯攙扶的方嬌揚臉上一個火紅的大耳瓜子。
她愣住,腦袋被打的發矇,半邊臉迅速的腫高。
在衆人錯愕的表情中,景袖揉揉手腕,雲淡風輕的道:“早就想扇你兩大耳瓜子了,這感覺真爽。”
張口畜生,閉口醜八怪,還敢命令她,真當自己什麼玩意!
反應過來,方嬌揚臉色猙獰的恐怖,她掙脫了天涯,不知從哪抽出把匕首,忽地朝景袖撲去:“該死的醜東西,敢打我!”
景袖眸中一寒,腳腕凝聚源力,毫不留情的就要踢上去,唰,面前忽地多了道影子,是方子衿擋在了她面前。
景袖眸子一眯,冰冷一笑,衆人也沒看清怎麼回事,一道虛影一閃而過,再望時,方嬌揚身體整個飛了出去。
“砰!”
煙塵肆起,血色綻放。
“你!”方子衿皺眉呼道,他以爲他一擋,這人會念着情義手下留情的,沒想到還是動了手。
景袖冷笑,冰冷的道:“我?我怎麼了?別人拿匕首來捅我,我還不能踢一腳了?什麼道理!”
方子衿一怔,忽又反應過來,是呀,剛剛……
“咳咳……”咳嗦聲傳來,一旁的方堅義厲呼:“大哥!你好恨的心,居然讓小妹被人欺負!”這人半天沒放屁,一出聲就開始算計。
這方子衿出沒出手攔大家看的清清楚楚,結果還是要被這人指責。
果真,方子衿眉頭一皺,更加自責了起來。
方子衿這人大義凜然的事幹的太多,總想面面求好得到衆人讚揚,結果常常弄的不盡人意。
起初景袖還覺得這人挺好,接觸久了只覺得煩躁。
沒有自己的方向,沒有自己的目標,空要那些虛情假意的名聲有什麼用。
天涯看了一瞬,也許是心頭太涼,轉身不再過問,這一地屍體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今日發生了什麼。
時間繼續,兜兜轉轉,又將變成衆人同行。
方堅義他們都是重傷,作爲九轉宮導師天涯當然放心不下,至於方嬌揚,景袖那一腳也沒要她命,就是給她個教訓弄了個半身不遂,方子衿作爲兄長當然得照顧。
天涯是建議大家往回走,可柳永清和烏肖死活不同意,就連傷重的方堅義都要死撐着。
這些人的心思天涯多少也清楚些,只感慨人心貪婪不知死活。
“天涯導師,生死都是個命,善惡遲早都有報,別想那麼多了。”看着望着滿地屍體的天涯,景袖
出聲安慰道。
對方點頭,似乎也想通了,對,善惡遲早有報,遲早有報的。
一行人休整一番繼續向前,可笑的是柳永清和烏肖居然要求天涯給他們輸送源力療傷。
這等無恥要求氣的天涯心血翻滾,臉色青的發黑。
不過最後天涯同意了,但是他們也得答應天涯個要求,回到九轉宮後他們要當着宮長的面就今日的事負荊請罪,到時候是死是活聽從宮長的發落。
兩人對視一眼,同意了。
景袖只感慨這是在農夫救蛇。
不過……徹底看清了也好,到時候她動起手來,也不需要再顧及那麼多了。
柳永清和烏肖算是九成好了,天涯卻異常虛弱了,就連方嬌揚和方堅義都得了方子衿的幫忙,元氣恢復,至於鍾天甲,這人壓根就沒受多大的傷。
靠近第九劫的第一個夜晚終於來到。
柳永清烏肖對視一眼道:“我們去那邊清洗一翻。”話落,便離開了,沒過一會,方堅義和鍾天甲也以同樣的理由跟了去。
一邊幫天涯用銀針恢復氣血,景袖一邊道:“導師,看清楚了?”
天涯佝僂的背脊靠着樹杆,彷彿一日不到滄老了許多,眼裡盡是傷痛,喃喃道:“看清楚了,他們是嫌我們現在累贅,自己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而且他們應該是自己去找玉石羣了。”
三十多人出來,死傷大半,人都走了,一切都沒了。
景袖輕嗯一聲,也不再道,從這一刻起,柳永清與烏肖是真正的同九轉宮形同陌路了。
“走開!”一道嬌呼,是一旁的方嬌揚發着脾氣,身邊的方子衿一臉無奈。
這女人雖然恢復了元氣,但下半身依舊不能動作,形同廢物。
景袖眸光閃爍,走過去緩緩道:“方子衿,你帶她回九轉宮吧,去斬馗大人那拿一副藥,就說是我讓去取的,用上,她的腿就沒事了。”
不等景袖說完,方嬌揚已經呼嚷道:“呸!賤……”她話還沒說出,景袖袍袖一拂,她徹底噤了聲。
景袖盯着地上的方子衿又道:“若是她不快點治遲早會殘的,跟着我們去第九劫脈的路上更是危險重重,你怎麼能護她,好好想想吧。”
方子衿一怔,道:“好,我們回去。”其實他知道景袖是想趕他和方嬌揚離開,也知道師父現在心神疲憊。
這一刻他突然好累,累的不知所措,所以,他也想要逃離。
路頃刻啓程,千長封思量一瞬主動尾隨,其實景袖還想讓天涯也回去,只是他異常堅定,說是必須去看看,不管什麼結果,他都接受。
在方嬌揚無聲的嘶喊咆哮中,三人一組的隊伍終於離開了。
夜色,篝火,皎月。
天涯望着一旁的景袖欲言又止,似乎很想問些什麼,他留下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他想問問鳳後的事,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不知道爲何,從今天景袖驅走巨蟒後,他心中就有個想法,這人或許與曾經的鳳後……
就在他糾結的目光中,夜色下,景袖的修長白皙的指節放
在了蘭花面具上,這一刻連着域無言和含水都是一怔。
衆人望着,便在夜色下,景袖緩緩取下了臉上的蘭花面具。
那張容顏,那張與鳳後有九成相似傾國傾城的容顏。
域無言和含水沒有見過,但是天涯認識,他大瞪着眼,顫抖着手指指着景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景袖勾脣一笑,夜色下傾國傾城的容顏妖嬈暗生:“怎麼?天涯戰將,不認識我了嗎?”
沒錯!天涯戰將,曾經鳳後的十三戰將。
宮長是,天涯是,柳永清是,烏肖是……
不過有些人變了,有些人還沒有。
這些消息都是從宮長口中得來,當初翁婆讓她來九轉宮也正是因爲如此,九轉宮的蝴蝶結宮長正是當年的童泯戰將。
“鳳後,鳳後。”熱淚頃刻便涌了出來,他們忍了這麼多年,他們藏了這麼多年,終於,終於……蒼老的容顏這一刻更顯滄桑,他面上的悲情深深的觸動了景袖,這些人,是在用一輩子等待呀。
激動半響,天涯忽又反應過來:“不對,你不是鳳後,你是鳳後的兒子,是我們的少主,我們新的少主!”
呃……
景袖嘴角抽搐,解釋道:“那個,我是女的啊。”
瞪眼,驚悚,天涯陡然大呼:“新鳳現世!”
這一呼,景袖都有些怕把人招過來。
“低調低調啊。”景袖勸道,話還沒落,本在地上的天涯唰的飛身而起,五指猛地掐上含水咽喉,看得景袖大驚:“喂喂,住手啊住手啊,這是幹啥啊。”
“咳咳……”
“她必須……”天涯想說死,可這是他們九轉宮的弟子,但今夜的消息他不允許有任何泄露,他與宮長等了十七年,十七年,耗費了多少心血,隱忍了多少時日。
域無言作爲宮長的一等弟子早就知曉這一切,但這個弟子不知,所以……
景袖心頭一股複雜的情緒涌上,這人明明起先還那麼在乎九轉宮的一切,現在居然爲了她要……
“沒事沒事,這是我小媳婦,沒事沒事啊。”景袖勸道,她既然敢當作含水的面暴露身份,就是對她信任。
天涯糾結半會,緩緩鬆開了手。
含水被掐的神色蒼白不斷咳嗦着。
就在景袖打算忍受人家怒火時,眼前的含水居然唰的跪了下來:“央天戰將大弟子含水叩見鳳主。”
聲如雷霆,忠誠堅定。
反倒是景袖一臉錯愕了。
央天戰將?大弟子?
不等景袖反應,一旁的天涯忽地激動跳起:“什麼!央天戰將,你是央天戰將的弟子!央天還好嗎?他還好嗎?”
含水一噎,哽咽道:“當初師傅中了‘蔓延殺’,一直續命了五年等待鳳後回洲,結果還是……”
話未說完,衆人已經明白。
景袖的眸光忽地潤了,中了“蔓延殺”,續命五年,那該是忍受了多少痛苦。
“走了,還是走了……”天涯悲慼的道,身形踉蹌後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