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展開,祀族長一愣後,緩緩念道:“第一題,仁孝,自古有‘恣蚊飽血,鹿乳奉親,孝感動天’等仁孝佳話,今日川瀾菁華公主接受君王第一關……漢爾王久病體衰,尋良藥千萬而不得治,民間傳聞一偏方,取親子血肉碾磨成粉,混入枸杞,金歸……能治百病……”
隨着祀族長的一字一句,氣氛靜默,仿若能聽見蚊蟲嗡鳴。
取親子血肉?這是要公主割肉製藥?
景袖黛眉深擰起來,先不說這偏方到底真假,光看這題目就有些問題,尋常人能提出如此刁鑽的題目,這哪是要表露孝心,這就是要紅妖提刀自殘。
布思眉頭皺起,上首的漢爾王也是一臉青色。
等到祀族長唸完,氣氛已經靜得能聽見針尖掉到地上的聲音。
“公主,這……”祀族長猶豫道,這般題目是他們家族主持了千百年君王三關也未聽聞過的。
“唰!”空氣正靜默着,纖細手腕一掀面前第一塊紅布,一枚彎月匕首正泛着寒光。
“唰!”白光舞過,快的衆人只是個眨眼,便見猩紅的血液開成大朵大朵的紅梅在地上,而瓷白玉盤上盛滿了血液和一塊脂玉色的血肉。
“下一題!”紅妖呼道,因爲手臂血肉被割,臉色瞬間蒼白,她眉間硬色不改,凝望着衆人,凜然之色。
“菁兒,我的菁兒……”上首漢爾王最先呼道,慌忙從上首跑下來,大呼:“醫老,醫老呢!”
不過幾個呼吸間,一個年邁的老者匆匆跑上來,他手裡拎着個灰布袋,連忙叩首在紅妖身邊呼道:“公主,我的公主呀,這世間哪有什麼人肉治百病的說法,你可真傻,真傻呀。”他一邊呼着,一邊顫顫驚驚的從藥包裡取出紗布。
包紮,用藥,只是紅妖那一下下手極狠,血瞬間染紅了紗布,止不住。
衆人望着登基臺上的女子,她一身傲骨站在高臺上,若是這樣還不能說明仁孝,那還要怎麼證明。
“過關。”景袖紅脣微啓,低低在人羣中唸到,聲音又像是從另一方傳出。
瞬間宛如連鎖反應,一聲聲呼聲漸起。
“過關,菁華公主過關。”
“過關……”
人羣中塔裡親王的神色變得難看,加墨親王的眸光晦暗不明。
景袖將一切收在眼底,向布思族人裡面的格桑招了招手,小丫頭迅速跑過來。
一個玉瓷瓶遞上,向臺上努努嘴,小丫頭心領神會,瞬間往登基臺上跑,衆人正爲菁華公主的舉動感慨着,一個陌生人跑上臺,還沒有引起人注意,即使注意到也因爲是個小丫頭不放在心上。
“吱呀。”一翻手語,格桑將手中的玉瓷瓶打開,心曠神怡的清香瞬間撲鼻,她笑臉盈盈,在醫老錯愕的注視下,將瓷瓶中的液體倒在紅妖手臂的傷口上。
頓見,剛剛還血流不止的手臂,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着淡白色肉痂,不一會,血色便止,痛感減輕,就連紅妖的青白的臉上都恢復些血色。
格桑吱呀一翻手語,往景袖所在的地方指了指,踏着歡快的步伐,噠噠的跑回布思家族人羣中。
“天啊,居然是玉瓊雪釀。”像是剛反應過來,醫老瞪着紅妖的胳膊驚呼道。
這藥的不凡,衆人親眼所見,紛紛感慨是什麼良藥仙丹。
紅妖微微擡首,向景袖方向看去,喃喃道:“主子……”
人羣裡,景袖舉杯擡起,未語,卻是用她的方式給紅妖加着油。
酒如喉頭,獨特的烈辣味充斥,脣齒含香。
第一場君王的仁孝關,在菁華公主的舍血割肉之舉下,沒有任何異議通過。
第二關,睿智,這一場稍顯普通些,就是個關於治國之法的問題,與景袖待了多日,早就熟聞她的驚世之言,紅妖隨手一拈,流語便道,聽的衆人一愣一愣,反應過來,整個場上都是雷鳴般的掌聲,驚世之才,震世之理呀。
安民,安心,強國,利兵,揚商……哪件不是治國之道。
衆人讚歎的同時,忍不住大呼公主睿智,卻不知,這一言一語都出自他人之口。
“袖袖,你這篇治國之道可真是天下珍學,天下女子何人有你一半聰慧啊!”北雲霄拍着馬屁感慨道。
當初在霄王府偶然聽着袖袖與衆人閒聊治國之道,當時就感慨這女子的不凡,現在聽着,還是同樣的振聾發聵,發人深省。
景袖斜睨一眼,悠語:“那是你太過目光短淺,這天下女子能比得過我的多了去了,我可就認識這麼一位,不僅相貌,手段,實力,才學,每樣都更勝我一籌。”
衆人聽的瞪眼,這天下還能有比的過王妃的?
北雲霄一愣,忽略那所謂的更厲害的女子,繼續諂媚:“嘿嘿,就算我目光短淺好了,哪怕是再厲害,再聰慧的,我這輩子都只守住袖袖你一人,海可枯,石可爛,唯有戰神真心永不變。”
景袖大翻白眼,懶得搭理這馬屁精,一旁邪美人聲音落出。
“還有比你更厲害的?那我可是想見見呢,敢問這女子尊姓大名,若有機會,怎麼也得討教一番呢。”紫發在風中搖曳,修長的指節像是精美奇玉,邪魅一身。
景袖眸光忽地一閃,心底生出些怪異的念頭,若是黑瘋子碰到這邪美人一定能擦出不小火花吧,一個喜歡製造武器,一個喜歡收集武器,般配呀。
叮咚,忽有一聲鍾音敲響,似剛想到什麼,景袖唰的站起。
突兀的舉動,驚嚇住身邊每一個人。
“王妃,你這是……”
錯愕呆滯。
“哈哈!對呀!對呀!我怎麼就沒想過呢!”景袖興奮呼道,完全忘記了場合,整個場上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王妃,王妃……”谷玉悄聲呼道,此時的景袖實在很像瘋子,這是怎麼了?
自顧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四周。
“袖袖。”北雲霄悄聲道,拉上她的衣袖。
“呃……”被扯回思緒,景袖才注意到發生什麼,面上一閃窘色,忽又一臉正色的坐下
來,那樣子,活像引起轟動的人不是她一般。
衆人面面相覷一會,場面才逐漸恢復安靜。
君王三關繼續,景袖這方,她唰的一下轉頭,對着邪美人興呼着道:“她叫黑瘋子,但更喜歡別人叫她黑寡婦,若是你有一天見到,一定跟她好好聊聊,對了,一定記得通知我,我許你三把鷹王長槍,雄風狙擊一把!”
有了黑瘋子,什麼狙擊長槍,就算炸彈坦克也能被那傢伙弄出來吧。
可能的,絕對可能的,她們當初是一起死在爆炸中,所以她穿越了,那麼黑瘋子也一定穿越了,雖然不確定她是不是也重生在這裡,但是,只要有一點可能性,她都不會放棄。
這一刻,景袖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燦爛,仿若生命的意義得到詮釋,未來的每一個舉動都變得有了動力。
北雲霄的琥珀眸子微閃,指尖在膝蓋上輕點,黑寡婦,黑瘋子,他好像……
紅塵三仙的眉峰微凝着,這一年,銀月洲好像突然冒出個黑風勢力,不會是……
衆人心思各異着,邪美人的紫瞳流光奕奕,嘴角掛着興味的邪笑:“黑瘋子,定是個趣人吧。”
這一刻,銀月洲,正在某個地下暗鬥場打着拳賽的女人連連噴嚏。
滿場喧譁,光束四處亂舞着。
角落,一瘦小的男人正不斷替她揉捏着胳膊:“瘋王,你不會是感冒了嗎?要不咱今天就歇息不打了。”
他話還未說完,女子一拳拎上他鼻子,瞬間兩條火紅的擎天柱高掛。
“老子會感冒?少給老子滿口胡謅,今兒老子拿不下這暗場,老子就死磕在這。”她一吼,轉身朝着擂臺上走去,一身黑色束身勁裝,火辣的身材極惹人眼,漆黑又帶點藍光的眼珠子如黑豹緊盯着各處。
媽的,想動老子姐妹,雲景袖,你給老孃撐住了,等老子掃了蛤蟆洞裡那羣怪物,就來找你!
風吹過,不同的地方,卻生着同樣的心思。
這四國沒有黑瘋子的消息,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銀月洲了,她一定要加快步伐了,景袖正思考着,四周一片喧譁聲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什麼!要吃人心,這這……”
“天啊,這也太太……”
紅布掀開的最後一張玉盤上,一顆紅火正流淌着涓涓血色的心臟正趟在盤中,血色筋線佈滿,還連接着氣脈,看起來恐怖滲人。
景袖擰眉,朝祀族長看去,對方也是一臉青色,顯然從未見過這場面。
“吃人心,什麼鬼題目!”谷玉憤憤道,一臉煞色。
用吃人心來證明勇氣?
景袖向着加墨和塔里木掃去,兩人皆是一臉傲色,眸帶輕蔑,看不出來誰的注意。
紅妖舉刀的手微顫着,臉色昏暗,脣上被咬的雪白,她不是做不到,只是無法接受。
“嗚嗚,阿孃,女王爲什麼要吃人心?她會不會也吃了楠兒。”一小孩呼嚷聲出,童言無忌,卻反應着心裡最真實的感受。
吃人心,這般恐怖的事會在他們的世界裡根種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