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雖然一直在罵,可是那羣孩子們並不害怕。他們依舊扔着石子,打着夏夫人。雖然也偶有行人路過,不過他們並不會因此而出手相助,誰會關心一個瘋婆子呢?夏家敗了,果真一敗塗地。昔日高高在上的夏夫人,也可以任一羣不成體統的孩子們欺負了。
這時,四個黑衣大漢從天而降。只見他們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嚇的那羣孩子們屁滾尿流,連逃跑都忘記了,雙腿瑟瑟發抖,如一灘爛泥般倒在地上,目光無比驚恐。
“嘿嘿,怕了吧!”夏夫人見狀,拍手笑道,“小兔崽子們,有本事你們再來打我啊!告訴你們,再敢打我的話,我就讓人砍掉你們的狗爪子!”
只不過,她並沒有留意到,那一個黑衣大漢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直接砍向了她的腦袋。
溫柔的陽光,灑在那冰冷的大刀上,閃爍着淒冷的寒光,照亮了夏夫人那雙美麗的眸子。冰冷的刀風,已經襲向了她,吹亂了她那烏黑的秀髮。
“住手!”就在那大刀馬上要砍到夏夫人那美麗的身體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怒吼,震的地動山搖。
那個大漢的手腕居然被震的微微一顫,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殺氣向他們襲來。他們不由的擡頭望去,只見一白衣男子赫然站在他們對面,他白衣勝雪,星眉劍目,渾身隱隱散發着一股強烈的殺氣。
“管他呢,先殺了這女人再說!”大漢眉頭一皺,心中暗暗地想,“交了差再說!”
大漢手中的大刀直接向夏夫人的玉頸砍去,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手腕一麻,手中的大刀直接飛了出去。
“這是幹什麼啊?”夏夫人對自己剛纔差點死在這大刀之下渾然不知,歪着頭笑道,“刀怎麼還可以飛呢?”
“原來是高手!”那大漢連忙轉身,準備逃跑。
可是他剛邁出一步,卻發現一把冰冷的長劍,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白衣男子一把扯下了那大漢蒙在臉上的黑紗,目光無比冰冷。
“大膽狂徒!如今天下未定,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真是膽大包天!”白衣男子厲聲喝道,“今天若不殺你,何以安民心?”
夏夫人聽了,笑道:“好啊好啊,你說的真好聽!”
聽了夏夫人的聲音,那白衣男子轉頭看去,目光裡充滿了驚愕。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那個渾身髒兮兮的瘋女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夏夫人!
原來,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微服私巡的田闢疆。最近這段日子,他經常到外面走走,體察民情。不出來看看,又怎麼知道民間的疾苦呢?以前的他,只會在宮裡享樂,可是現在的他,已經決定做一個稱職的好君王了,他要還百姓們一個太平盛世,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看到夏夫人,田闢疆突然間目光一冷,厲聲質問道:“到底是誰派你來殺她的?”
夏夫人雖然身份高貴,可是她畢竟長年深居簡出,認識她的人並不多。既然有人殺她,必定有人指使。
那黑衣大漢的額頭上,頓時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只見他的嘴脣在微微顫抖着,乾涸的眸子裡,隱隱露出了擔憂的神色,而不是畏懼。顯然,他有着牽掛。
“快說,如果不說的話,我馬上一劍砍了你!”田闢疆厲聲質問道。
只見那黑衣大漢一咬牙,一股殷紅的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
“死了,死了!”夏夫人見狀,目光裡流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死了……”
老管家慘死的情形,又在她眼睛浮現着,嚇的她頓時面如死灰,魂飛魄散。
她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着:“殺人了,賤人殺人了……”
大漢的屍體,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雙乾涸的眸子,仍然無神地盯着蔚藍色的天空,死不瞑目。
夏夫人那悽愴的叫聲,引來了無數人前來圍觀。
“殺人了……”那羣人指指點點,可是並不敢靠前,並沒有要捉拿“兇手”的意思。
自從這場戰爭手,齊國的百姓們的心都冷漠了許多。也許是經歷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所以他們的心都已經麻木了。這場戰爭,讓無數齊國男兒血染沙場,讓無數女子獨守空閨。這場戰爭,死了太多的人,這讓田闢疆一看到這些百姓們,都不禁心生愧疚。
可是,此時田闢疆顧不得許多,他直接衝過人羣,試圖追上夏夫人。
那些人見田闢疆衝了過來,自動讓出一道路,生怕他手中的長劍傷了自己。
“到底是誰要殺她呢?”雖然田闢疆恨透了夏夫人,不過她還是夏迎春的生母,他就不能不管她。雖然他和夏迎春之間的感情,早已經所剩無幾了。若非那昔日的恩情,想必他早已經棄她於不顧了。
夏夫人跑的速度非常快,她撞翻了當街的一個賣水果的小攤,氣的那攤販直跳腳。一把抓住了夏夫人,揮起拳頭就要打。
“瘋女人,長沒長眼睛!”那小販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夏夫人了,她以前經常在這裡尋找女兒,他們對她早已經習以爲常了。不過以前還好,夏夫人只是見人就問,並沒幹什麼壞事,所以他們也不大管她。可是現在,她居然撞翻了自己的攤子,這讓那小販怒不可遏。
夏夫人嚇的拼命搖頭,她緊緊閉着眼睛,嘴裡哇哇亂叫。
“殺人了,殺人了……”一看到那鮮血,她嚇的不輕,拼命地叫道,“賤人要殺人了……”
“你他媽纔是賤人呢!”小販一聽,氣更加大了。
他的拳頭毫不客氣地揮向了夏夫人,重重地將她打倒在地。
“瘋婆子!”那小販一邊拼命地用腳踹着夏夫人,一邊罵道,“撞翻我的東西不說,居然還敢罵人!賠我的東西!”
他越罵越氣,一家老小還等着他賣錢回去買米下鍋呢,可是一天的生意,全被眼前這個瘋婆子給毀了,他如何能不生氣?
一股殷紅的鮮血,順着夏夫人的嘴角,緩緩流下。她疼的哇哇亂叫,聲音極爲悽愴。一些婦人看了,不忍再看下去,紛紛轉過頭去。
可憐的夏夫人,她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雙手無助地護着頭,任冰冷的淚水,在髒兮兮的臉上恣意橫流。
“住手!”田闢疆一邊跑着,一邊吼道。
那小販聽了,可是依舊並不住手,繼續惡狠狠地踹着夏夫人:“賠我錢,瘋婆子!”
田闢疆一躍而起,穩穩地落在了那小販的面前,一把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腕,厲聲喝道:“如此欺負一個老人,你不覺得羞愧嗎?”
“有本事你替她還我錢!”小販氣的臉紅脖子粗,怒吼道,“我一攤子水果,全被她給撞翻了!不還錢的話,就給我滾開!”
田闢疆聽了,一用力,只聽到一聲慘叫,那小販疼的坐在了地上。
“我的手,我的手……”他坐在地上哀號不己。
“疼嗎?”田闢疆緩緩地走了過去,冷笑道,“你一個漢子,這就疼了?那你一腳腳踹在一個無助的老人身上,那麼她疼不?還錢?好,還你錢!”
田闢疆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扔在了地上。
他連忙走過去,將遍體鱗傷的夏夫人扶了起來。
“賤人殺人了,殺人了……”她的目光無比驚恐,小聲地說,“血,血……”
看着神志不清的夏夫人,田闢疆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呢?而且,夏迎春對自己被擄走的事情也是吱吱唔唔的,前言不搭後語,這讓他更是心生疑惑。
“好了,沒事了,我們走吧!”田闢疆扶着夏夫人,安慰道,“沒事了,放心。”
他扶着夏夫人,準備離開。
剛走了幾步,他突然間轉過身來,冷笑着看着那個緊緊攥着銀票的小販:“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夏貴妃的母親,你敢打她,也不怕貴妃不饒你!”
他以爲,只要報出夏貴妃的名號,足以讓那些小人恐懼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一聽這話,那小販冷笑道:“怪不得如此囂張呢?原來是夏貴妃的母親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初夏貴妃若不逼走鐘王後的話,齊國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如果早知道是她生了夏迎春那種女兒的話,當時我就應該再狠狠地踹兩腳!”
這小販雖然只不過是個賣水果的,可是戰爭對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傷害最大。他們都恨透了夏迎春,恨透了那個狐媚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話,想必他們還過着衣食無憂的日子。
衆人聽了,也紛紛譴責道:“可不是!大王更過分呢。當初讓王后娘娘走了就走了唄,可是人家招親的時候又去搗亂,把娘娘給搶走了,也不知道藏在了哪裡。結果倒好,惹的燕國又繼續打仗!不過慶幸的是,歪打正着,其它五國倒因此退兵了呢。”
“王后娘娘走了倒好,至少不用再‘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了。”
他們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勁,此時便如黃河氾濫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聽了這話,田闢疆心中一動:“難道你們不怕大王聽到這話嗎?這話可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他一直以爲,在這些百姓心中,自己是個好君王。可是他沒有想到,原來在他們心裡,自己和夏迎春一樣,都是那樣的不堪。
“聽到就聽到唄!”小販冷笑道,“這可是實情!反正我們現在飽受戰亂之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腦袋!”
田闢疆聽了,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着夏夫人,緩緩離開。
“我帶你去找你女兒,好嗎?”他一邊走着,一邊淡淡地說。
“好啊!”夏夫人聽了,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我要找女兒去!不過,我還沒給她買布料呢。”
雖然她神志不能清,經常丟三落四的,可是此時她卻牢牢地記着,自己是出來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