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春一把抓過身邊一看熱鬧的老太婆,直接推了出去。
那匹馬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老太婆嚇的雙腿發抖,一股難聞的尿騷味,頓時在空氣中瀰漫着。
“讓路!”馬上之人大聲吼道。
戰時,送信的士兵踩死路人,根本就不會受什麼處分的,畢竟戰事危急。所以,那士兵連眉頭皺都沒有皺一下,繼續任那匹烈馬馳騁着。在戰場上,他們已經殺紅了臉,此時對一條人命,看的非常淡漠,猶如螻蟻一般。耽誤了戰報,那可是殺頭之罪,所以這士兵不可能因爲一個陌生的老太太,而放慢一下腳步。
老太太嚇壞了,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匹駿馬從自己的身上踩過。頓時,鮮血橫流,場面極爲悽慘。此時,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哭的花枝亂顫的女人,果真會殺人。人的外表,果真是不能夠相信的。可是當她知道這一切的時候,爲時己晚,她已經踏上了黃泉路。
“殺人了,殺人了!”夏迎春見狀,立刻大聲尖叫起來,“不能放過那人!他殺人了!”
雖然她的美貌能使那些男人們爲之沉迷,可是他們卻清楚地知道這規矩,並不敢上前阻攔。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們纔不會傻到去做那匹烈馬下的亡魂呢。
那匹馬身經百戰,自然不會爲這鮮血所動,依舊向前奔跑着。而那士兵也只顧着送信,哪裡管那老太婆的死活,更不理會夏迎春的呼喊。
“這可如何是好?”夏迎春眉頭一皺,心中胡亂地想,“這人既然能往王宮方向送信,想必大王已經回宮了!”
這段日子她一直住在那茅草屋,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想不到田闢疆居然回來了,這無疑是件好事。
想到這裡,夏迎春直接往王宮方向走去。
王宮門口,果然站着一隊侍衛。他們雙手緊緊握着兵器,目光無比冰冷,猶如廟宇裡的那些神兵天將,看上去惡狠狠的。
夏迎春整理了一下衣服,高傲地昂起頭,款款走上前,卻被攔住了:“王宮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那侍衛的目光無比冰冷,硬生生將夏迎春攔住了。雖然眼前這女人國色天香,可是他們並不爲這美貌所動,無論如何不肯放她進去。
“瞪大你們的狗眼!”夏迎春冷笑着,“本宮乃水月宮夏貴妃,還不趕快放行!”
一侍衛聽了,冷笑道:“就你那模樣,還夏貴妃呢,瞎蛾子倒差不多!”
夏迎春被夏夫人劫持後,吃穿用度自然不同往日,臉上難免有了些菜色。而且,她穿着件極破的衣服,看上去哪裡有點貴妃的風範?
“大膽!”夏迎春氣的花枝亂顫,厲聲喝道,“看本宮見了大王后,不砍掉你的腦袋!”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可是這羣沒眼色的東西,居然說自己是什麼“瞎蛾子”!難道,他們見過這麼美麗的“瞎蛾子”?像她這麼美麗高貴的女人,也只配君王才能夠擁有!其實她當個貴妃已經很委屈了,沒當上王后,已經是夏迎春心中永遠的痛的。想不到,如今虎落平陽,卻被這麼一羣不成體統的東西給羞辱!
“瘋婆子!”那個侍衛沒有好臉色,冷笑道,“還不快滾!否則的話,別怪我翻臉無情!”
“你……你……”夏迎春那雙美麗的眸子裡,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呼吸也漸漸渾濁起來。
她的右手已經被廢,不過還是揮起了左手,惡狠狠地向那侍衛的臉上抽去。看來,鍾無豔給她的教訓還不夠,她還是那麼喜歡打人。
“滾!”那侍衛可沒有鍾無豔那麼好的脾氣,一把將夏迎春給推倒在地,“刷”的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寶刀,罵道,“再不滾的話,大爺就一刀砍了你!”
這侍衛果真怒了。這瘋婆子私自闖宮不說,居然還想打自己,她果真是不要命了!若不是看在她瘋瘋傻傻的份上,他早就一刀砍上去了。
夏迎春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雙手的皮已經被蹭破了,疼的她兩淚漣漣。她知道痛,可是她卻從未想過,別人是否知道疼痛,那個被馬活活踩死的老太婆,可否痛呢?
她憤然爬了起來,剛想發作,卻無意間看到了王宮門口立着的那面大鼓。那面鼓有一人多高,是爲告御狀的百姓們而立。戰亂時,本來被六國聯軍所焚燒,這是田闢疆回宮後新立的。
一看到那面鼓,夏迎春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她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奔到那面鼓去,拿起鼓錘,用力地敲了起來。
“瘋婆子!”那些侍衛見狀,氣的火冒三丈,抽出長刀,直接衝了過去。
“冤啊,冤啊……”夏迎春一邊鳴着鼓,一邊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一無辜老婦被馬活活踩死,難道就沒人管嗎……”
那“咚咚”的鼓聲,引來了許多百姓圍觀,其中不乏剛纔看熱鬧的那羣人。
“這不是那個孝女嗎?”一些人議論紛紛,“果然是個好人!自己的娘不見了,還有心情爲一素不相識的老婦鳴冤!”
那些侍衛們持刀上前,一把將夏迎春拉了下來,惡狠狠地吼道:“你這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不許傷她!”人羣中一個聲音喊道,“她不是什麼瘋女人,她是個大好人!
先前夏迎春“尋母”的事情,已經讓他們非常感動了。如今這女人又挺身而出,爲一素不相識老婦鳴冤,這讓他們更加感動不己。
衆人聽了,也紛紛抗議:“不許傷她……她是好人……”
他們只看到了表面,並不知道那個老婦實際上就是被夏迎春給害死的。相反,還把她當成了善良無比的女人,簡直可以和觀世音菩薩相媲美了。
衆侍衛聽了,有些爲難。他們有心將夏迎春抓起來,可是又礙於民憤。
聽着衆人的呼聲,夏迎春的嘴角,泛起了一縷得意的笑容。
這時,只見守門官員走了出來,冷冷地問“到底怎麼一回事?是誰要告御狀?”
“是我!”夏迎春昂首挺胸,一臉淡定,“方纔爲大王送信的信使在街上任馬踩死了一老婦,民女想爲那個老婦討個公道!”
“踩死活該!”那官員沒有好氣地說,“無知的女人,難道你不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耽誤八百里加急嗎?那老婦擋着了信使的馬的路,所以她被踩死,沒有人會爲這件事情負責的。看在你無知的份上,就暫且饒過你,還不趕快滾開!”
那官員今天心情不大好,正好夏迎春撞了上來,自然不會有好態度了。
“即使那老婦擋着了路,可是那信使的馬就不能稍微慢一點嗎?只要那馬稍微慢一點,就能保住一條性命!”夏迎春看着衆人,大聲說,“還有,這條路平時行人衆多,如果軍情緊急的話,爲什麼那信使不走一條人少的路呢?雖然那裡稍遠一點,可是人煙稀少,速度倒比這條路快多了呢!既耽誤不了軍情,又不會傷了百姓性命!”
一聽這話,衆人紛紛贊同。都覺得這女人膽識超人,非同凡響。
“難道,她是鍾無豔?”人羣中有人問,“除了鍾無豔,誰還有這膽識啊!”
聽到衆人的歡呼聲,夏迎春有些飄飄然了。可是一聽到說自己是鍾無豔,心裡有些酸酸的。自己哪一點不如那個女人呢?那個女人,居然是夏家的嫡女,而且還當了王后,自己又算什麼呢?貴妃又如何,充其量不也只是個妾嗎?自己是妾生的,想不到自己長大後還得當妾,難道這是命嗎?
一想到她自幼最討厭的那個女人居然是自己的生母,夏迎春就覺得噁心。自己如此高貴,怎麼會是一個小妾生的呢?而且,那個小妾聲名狼藉,專門勾引別人的丈夫!
“我要見大王!”夏迎春冷冷地說,“這件事情如果不解決的話,日後想必會有更多無辜百姓會受到傷害!現在戰爭尚未結束,人心惶惶,如果連大王都不愛惜自己的子民的話,那麼讓衆多百姓情何以堪!”
她一副爲民請命的模樣,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衆人聽了,非常感動,都覺得這女人的身材突然間高大了起來,簡直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聖母般的光芒。
“好吧。”那官員無奈,冷冷地說,“本官這就給你通報!”
聽了這話,夏迎春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可以回宮了。”她心中暗暗地想,“再也不用住在那陰暗潮溼的破茅草屋了,哪怕一個人被軟禁在水月宮,也比那裡好的多!”
一會兒,官員出來了,冷冷地說:“跟本官進去吧,大王要見你!”
田闢疆本來正在看邊關來報,一聽到那官員來報,還以爲是鍾無豔,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其實此時邊關的情勢已經不那麼緊張了,只剩下燕國自己孤掌難鳴。雖然燕王口口聲聲說要田闢疆交出自己的未婚妻,並再次籠絡五國,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聽他的。他丟了未婚妻,和其他國家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丟了。而燕王此時又不能退兵,如果退兵的話,奪妻之辱,讓他實在無法擡起頭來。而如果繼續打,自己一人面對齊國,的確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燕王,已經騎虎難下,打也不是,不打更不是。
夏迎春昂首挺胸,款款走進御書房。
一看到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女人,田闢疆吃了一驚。這並不是鍾無豔,那她是誰呢?
“迎春,是你?”他仔細打量了半天,這才認出來,驚愕地問,“這段時間,你到哪裡去了呢?又怎麼會是你在告御狀呢?”
這段日子,他一直暗中派人打聽夏迎春的下落,不過那些人顯然並未盡力,並沒有她的消息。那些人都極厭惡這個女人,覺得她簡直就是個紅顏禍水,如果不是她的話,鍾無豔又怎麼會離開呢?齊國又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這次若非其他五國主動退兵的話,那麼齊國可是必亡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