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海拉.努古斯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狠狠的抽在格森的臉上。
只是一巴掌，格森的臉就已經徹底紅腫起來，嘴角甚至溢出一絲鮮血。
以格森的實力，原本不至於被一巴掌就抽成這樣，可是抽他這一巴掌的人卻是他的父親，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哪敢運起鬥氣護住自己的臉？要知道努古斯家族的家教極其森嚴，如果他不承受自己父親的這一巴掌，那麼他相信接下來的情況一定會更加的糟糕，因爲在老管家說了讓他立即來書房時，他就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格森的父親，努古斯公爵臉色陰沉，顯然是真的發怒。
格森低着頭，快速的思索着自己父親這一次發怒的原因。
可是足足過了數分鐘，格森卻依舊沒有想出原因來，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對他的情報掌握到什麼程度。如果一定要說過錯的話，確實有好幾個問題，可是有些問題他知道一旦說出來，那麼下場恐怕會非常慘，所以他根本就摸不清楚到底哪一些錯誤可以說，哪一些錯誤不能說。
此時此刻，格森覺得如果是鷹在這裡就好了，以她的情報分析能力，一定能夠很快得出結論。
看到格森一直不說話，努古斯公爵終於嘆了口氣。
可是在這一聲嘆氣聲後，格森卻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父親對他的極度失望，這讓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努古斯家族並不是那種專政的獨裁家族，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可以競爭這個繼承人的位置，這也是爲什麼格森的叔叔也同樣是繼承人候選人之一。而在努古斯家族裡，格森知道自己並不是最具天賦的天才子弟，甚至僅他所知就有幾人比他更出色。只是這幾人的運氣不好，在家族的積分榜裡沒有自己高，因此他的繼承人順位才比較高。
努古斯家族，並不是以家族子弟的才華高低來決定繼承人，而是以一個積分榜來做排序，每年一次。
這是一個除了考驗天賦、才華之外，還有諸如眼力、統帥力以及運氣等等多方面的綜合評價。
那些比格森天賦好的人，卻沒有格森的交際手腕；而那些比格森更懂得交際的，卻也沒有格森的眼力；那些眼力比格森好的，卻無奈麾下沒有強者效力；那些麾下有強者效力的。卻沒有格森那般擅長判斷局勢。
所以久而久之，原本在積分榜排名並不高的格森，也都被格森一一超過，尤其是在格森招到了銀、鷹、狼三位禁臠後，短短兩年他就成爲積分榜的第二順位繼承人。而原本榜單上還有十幾名繼承者候選者，如今也就只剩下五位了——其中三位還是他的兄弟姐妹。如果不是這次蠻荒之地的事。格森今年的年底就可以成爲第一順位繼承人。因爲他的父親已經明確告訴他，他的叔叔退出了努古斯家族繼承人的競選，至於他的另外三位兄弟姐妹，除了他的姐姐安琪.努古斯被正式通告不再是努古斯家族的人從而失去繼承人身份外，他的大哥也被確定將今年的年底評覈裡被除名。
所以格森很清楚，如果他的叔叔退出。那麼哪怕蠻荒之地他確實是失利要被扣除許多分數，但是他也依舊有把握佔據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位置。可是一旦被他的父親討厭，甚至是覺得失望的話，那麼他就很有可能在年底的評覈裡也被除名。這可不是格森想要的結果！
因此在聽到自己父親的嘆息後，格森終於開口了：“我不該沒有聽從您的指示，依舊下令去暗殺肖恩，結果導致英勇之劍僱傭兵團在潘達領全軍覆沒。”
“哼。”亞山.努古斯冷哼一聲，“是不是覺得自己即將被正式確定成爲努古斯家族的繼承人，所以就可以無視我的命令？”
“不是。”格森的頭低得更低了。
“我已經告訴過你，暗殺計劃如無必要的話，絕不能實施，可是你爲什麼就是不聽？”亞山.努古斯沉聲說道，“你以爲在談判失利後，你通過鷹秘密授意讓多明戈提前執行暗殺計劃的事，我會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格森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果然是掌握了他的這個罪證。
當時他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只是一心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復仇，一定要殺了肖恩，因此在談判失利時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其他直接讓多明戈動手。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場暗殺計劃居然會完全以失敗告終，更沒有想到那位肖恩領主會以此爲藉口直接向汀奇因領宣戰，更沒有想到的是，他會那麼不留情面的在虛空城內動手，將艾文和他的英勇之劍悉數斬殺，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這根本就是一場冷漠的屠殺！
可是知道這些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我錯了，父親大人。”格森低頭認錯。
“如果英勇之劍沒有在那場暗殺衝突中被屠戮一空的話，那麼對於後面汀奇因領的戰爭局勢自然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援助作用，至少海斯汀家族不會連一個人都沒辦法逃出來。”亞山的聲音依舊非常低沉，但是格森卻聽得出怒意比剛纔更勝幾分，“你知道你第二個錯誤又是什麼嗎？”
格森微微一愣：第二個錯誤？
“你居然將海斯汀家族當成犧牲品！”這一次，不等格森反應過來，亞山就已經咆哮着拍桌而立，“別告訴我，你會不知道汀奇因領的軍隊被敵人誘走，從而製造了一個空檔被阿爾弗雷德那頭獅子長驅直入。……當時在那附近有你的人完全可以進行支援和做緊急撤離，只要那時候你出手，海斯汀家族就不會覆滅，哪怕整個汀奇因領因此而淪陷的話，海斯汀家族的人只要還在，那麼那塊領地就遲早可以收回。……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對於亞山的這些話。格森根本就不敢反駁。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其實是看上了海斯汀家族隱藏起來的財富，所以有意讓海斯汀家族全部去死的。因爲如果海斯汀家族的人不死絕的話，那麼那些財富他是絕對不能去碰的，哪怕碰了也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在銷售的問題上難度非常大，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而折損超過一半的價格。
格森不想做這個虧本生意，所以當然只能讓海斯汀家族的人去死，他拒絕不了那份財富的誘惑！
而之後，海斯汀家族的成員成功潛逃回到秘密據點時，他當時其實也有打算將所有海斯汀的成員都殺光。爲此還特意秘密派遣一支百人的隊伍進入。結果卻沒想到居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不僅將所有人都殺了，還把那些財寶全部搬空，這讓他的損失一下子就變得極其慘重起來。
如果有那些財富，損失一個海斯汀家族他還能夠接受。可是沒有那些財富而又失去海斯汀家族，這個損失就大了。
當然。事實也如同格森所預料的那般。亞山確實不知道海斯汀家族有一個隱藏的秘密據點。不過就算他知道，他也絕對會選擇救下海斯汀家族而不是窺視那些財寶，這就是亞山能夠讓努古斯家族強盛起來，甚至在他這一代一點也不畏懼博爾德家族的原因。
可想而知，努古斯家族交到格森的手上的話，那絕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這些亞山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之前還被他認爲是自己最滿意的兒子做出這樣的選擇，那麼第一個殺了格森的就是他亞山.努古斯。因爲沒有人比亞山更清楚，一個哪怕在努古斯走入低谷都依舊不離不棄的盟友是一筆多麼寶貴的財富。
可是現在，達比昂王國的貴族圈裡卻從此再也沒有海斯汀家族的名字了。
一想到這裡。亞山的怒火就變得更盛，猛然衝出來又給了自己的兒子一拳。
在這一刻，眼前的格森似乎不是他的兒子一般，那幾乎毫無保留全力出手的一拳，一下子就重傷了格森，直接將他擊飛出去，當場就吐出幾口血。
“老爺！”那位老管家這下子纔是真的有些急，立即開口喊了一聲。
“如果你知道你的第三個錯誤是什麼，我就不廢除你的繼承人身份。”
聽到這話，格森的腦子終於“轟”的一聲有些懵了。
半響，格森還是未能認識到自己的父親說的這第三個錯誤是什麼。
“廢物，滾出去！”亞山怒吼一聲。
老管家嘆了口氣，他知道亞山是真的發怒了，不過海斯汀家族的覆滅對努古斯家族而言確實有着極其重大的影響，這並不僅僅只是因爲海斯汀家族一直以來的堅定不移，更多的是努古斯佈下的戰略大局將因此而被徹底改寫，至少達比昂第二騎兵團將不再被努古斯家族所遙控，好不容易纔在達比昂軍部站穩的腳跟也開始變得搖晃起來。
當然更深層的意義是，既然努古斯家族能夠知道當時如果格森選擇出手的話，至少可以救走一半海斯汀家族的成員，讓海斯汀家族東山再起，那麼其他有密探和完整情報系統的家族也就一定可以知道。如此一來，在其他貴族的眼中，連對努古斯家族都如此忠心耿耿的海斯汀家族都可以說拋棄就拋棄，那麼那些依附於努古斯家族的其他家族和貴族，又會有什麼看法呢？
結果完全是可想而知。
老管家知道，格森少爺這一次不僅做錯了，還錯得非常離譜。
當老管家帶走格森後，書房內就陷入了一片沉默。
許久之後，亞山似乎終於冷靜下來，於是纔開口說道：“你來說說看，這次最大的錯誤是什麼？”
這個時候，才終於有一名女子從角落的陰影裡走出。
這是一位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非常普通的女子，根本就沒有任何亮眼之處，但是她卻是亞山.努古斯的次女，也就是格森的三姐。在格森找到鷹、銀、狼三人之前，這位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女子卻一直牢牢霸佔着努古斯家族積分榜的第一名，甚至就連她的叔叔齊格森.努古斯都一直被她壓在第二名。甚至齊格森會將自己的私兵送到第三衛戍軍，也完全可以說是拜她所賜。
若不是後來因爲一場在蠻荒之地和那些部落戰爭的失敗，導致她輸得差點一無所有的話，齊格森也不可能成爲第一順位繼承人。甚至哪怕後來格森在擁有了鷹、狼、銀三人的助力，而且也發展出屬於自己的一套完整勢力，她也依舊重新奪回積分榜的第三名，和格森只是相差七分而已。
正是這種步步緊逼的可怕感，才讓格森鋌而走險有了佔領潘達領以及後來的蠻荒之地行動。
此時此刻，在齊格森退出繼承人的競選，格森和另外兩人也被正式廢除繼承人候選人身份後。這位女人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努古斯家族下一任繼承人了。
這位女子，便是海拉.努古斯。
只是，此刻海拉的臉上卻沒有看到絲毫喜悅之色，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樣。
“我們這一次失敗的原因是什麼？”亞山哪怕知道她已經聽到自己的話，可是他也不得不再讀重複一遍。只不過卻是將語句進行些微的改換，而如此以來自然與之前他說的那一句話的意義有了重大的不同。
至少。這一次亞山.努古斯是承認失敗了。
海拉望着自己的父親。片刻之後，纔開口說道：“輕敵。”
亞山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性子，一旦開口的話那麼就一定會說出詳細的分析和理由。
“低估了三個人。”果然，不等亞山催促。海拉就已經開始自顧自的說道，“第一個是亞絲娜.g.伊文思。我們大家都低估了她對肖恩.康納利的重視，居然在輿論剛剛開始的時候就立即讓他成爲一名正式的男爵，很明顯從一開始這位肖恩.康納利就不是亞絲娜招募的開拓騎士。他們之間應該是存在某種交易行爲，可是他們隱藏得太好了，如果不是這一次的事情，我根本就無法判斷出這一點來。”
亞山的臉上露出異色，原本他沒有想到這一層，但是此刻被海拉這麼一說，他立即就想到之前肖恩做的那些事，亞絲娜的態度爲什麼會那麼奇怪。原來他們兩人從一開始就是平等的關係，而不是上下級的關係，否則的話亞絲娜根本就不可能讓薇薇安帶領雷鳴之鋒去峽地裂谷支援，如今他們家族的那位聖域強者還在養傷呢。
“第二個是肖恩.康納利。”海拉卻沒有理會自己父親的神色，依舊繼續說道，“這個人完全無視任何貴族規則，古老的貴族法則對他完全沒用，可笑的是我們所有人都試圖用貴族法則去判斷和限制他的行動。我敢肯定，哪怕他沒有男爵的身份，也敢向汀奇因領出兵，不過他真正的目標卻不是汀奇因領，而是耶德比領。”
聽到這話，亞山的臉色猛然一變，顯然他是意識到耶德比領的領地是有多麼的富饒。
而如果肖恩看上的是耶德比領的話……
似乎是爲了正式亞山的猜測，海拉繼續說道：“那位男爵下一步應該是會找藉口向伯比斯領出兵了。”
亞山的臉色微變，他開始猶豫是不是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給霍華德那個老傢伙。
“如果我是你，我就一定會和霍華德公爵聯手。”海拉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淡淡的說道。
“爲什麼？”
“因爲我們低估的第三個人。”海拉說到這裡時，語調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不再是之前那種平淡，“威廉.耶魯。……這個人是一個天才軍事家，從戰爭爆發到結束，整個過程甚至連一個月都沒有，要知道他手上的兵力只有兩萬，但是卻能夠輕易的擊潰汀奇因領的六萬大軍，你真的以爲這是一個奇蹟嗎？”
說到這裡，海拉的神色終於變得認真起來：“戰爭從來就沒有奇蹟，真正優秀的將領是可以輕易的彌補數萬乃至是十數萬兵力的缺口差距。所以如果我們真的要對付那位領主的話，只靠我們家族就算能夠取勝，恐怕也是一場慘勝，這不符合我們努古斯家族的利益。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伯比斯領被侵佔，那麼對方只需要屯兵於伯比斯領和奇拉夫領，那麼達比昂王國的整個東南方就徹底籠罩在那位男爵的陰影下，所以如果沒有聯合，那麼這仗就不需要打了。”
這是亞山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女兒說得如此嚴重，臉上的神色顯得非常的驚訝。
“還有……”
“還有！？”
海拉掃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繼續說道：“我們和霍華德公爵聯手，只是具備最基礎的戰爭對抗條件而已。如果真的想要取得完全勝利，那麼就必須將威廉殺了，否則的話我們就算贏了也是輸。”
“爲什麼？”
“現在那位男爵吞併了我們達比昂整個南部這麼多領地，你覺得萊恩公國國內的貴族會怎麼想？”海拉反問了一句。
這一刻，亞山的臉色終於變得異常堅定起來，明顯是做出了決定：“來人，立即給我聯繫霍華德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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