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慢慢睜開了眼,玻璃罩正在緩緩打開,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還好,桌上的時鐘顯示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節的前一天。
亞瑟從地下出來,直接去找了慕容子羽,慕容子羽正在準備歌會要用的東西,亞瑟也上去幫忙。
“你要上去唱歌嗎。”慕容子羽的問道。
“不了。”亞瑟搖搖頭。“我想通了,就當我是一時衝動。”
“要是她也喜歡你呢,不是很虧。”慕容子羽道。
“時間會撫平一切。”亞瑟搖頭。“況且她也不知道。”
慕容子羽沒再說話。
平安夜,南希拿着水果刀削蘋果,方遠坐在一邊心驚膽戰,生怕南希削到自己的手指。房子佈置的很溫馨,窗戶上掛着綢帶,打着精緻的結。壁爐上貼了聖誕樹的圖案,畢竟他們不能真的砍一棵樹回來。外面的合歡樹倒是被細心裝飾過,南希在上面掛了風鈴,用彩燈一圈圈纏起來。燈光亮起時五彩斑斕,很漂亮。剛好又下雪了,窗戶上映着五彩的光斑。
“你們的歌會打算在什麼時候舉行。”雷伊問道。
“很快了。”方遠道。
餐廳也重新收拾過,深酒紅的桌布上放着聖誕樹形狀的燭臺。午餐是火雞,明顯他們並不怎麼喜歡,不過吃火雞也算聖誕節的傳統,於是大家還是很乖的吃了。
“走吧。”慕容子羽率先站起來。“大家記得帶上樂器。”
歌會在游泳館舉行,游泳池中升起一座足有幾十平方米的平臺,座位也是在水上的,穹頂上的聚光燈全部打開,游泳館四壁都是水映出的波光。上面已經放了一架鋼琴,還有幾個樂器架。
慕容子羽一身黑色燕尾服登上平臺,銀髮在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緩緩按下鋼琴中間的鍵,圓潤清亮的琴聲在空曠的場館內迴盪。他彈的是貝多芬的《月光》,聲浪一波波蓋過來,讓人錯覺置身於海邊。許芊芊抱着自己的豎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慕容子羽,其他人都閉上了眼,沉浸於琴聲中。
“他不唱歌嗎。”雷伊輕聲問方遠。
“子羽哥從來不唱歌,他只彈一首曲子,就是《月光》。”方遠也輕聲回答。“原來阿紫姐姐還在的時候,子羽哥還是很能唱歌的,可惜阿紫姐姐走了,子羽哥再也不唱歌了。”
慕容子羽安靜退場,方遠整了整衣領,拿着麥克風上臺。帶着樂器的幾個人旋即爲他伴奏。南希坐在鋼琴前,腰桿挺的筆直。只是一首歌的伴奏而已,南希還是可以的。
鋼琴的輕聲響起,漸漸加重,方遠深吸一口氣,開口了。
“因爲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方遠聲音柔和,唱這首歌時,他的聲音像是平穩的水流,在訴說一段漫長的往昔。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當所有一切都平淡,是否有一種堅持還留在心間……”架子鼓的聲音和吉他的聲音同時響起,鋼琴的音色被壓下,剛剛好。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方遠微笑着看向南希,晶藍的瞳孔中是滿溢的溫柔。
“我去。”歐陽行脫口而出。“當衆秀恩愛。”
雷伊和布萊克對視一眼,兩人一起上場。南希還是鋼琴伴奏,畢竟不能讓方遠來。這次的音域低沉,緩慢,帶着沉重的淡淡的悲哀。雷伊握緊麥克風,唱出了第一句。
“我望眼欲穿,看我看不到的你。我側耳傾聽……”
思緒飄的很遠,飄回了和南希剛相遇的時候,少年清瘦倔強,一雙烏黑的眼睛如古井無波,偶爾流出的是滿滿的戒備。但是居然被他發現是個女孩,而且……
“曾經的我 太傻不懂得你的心;現在的我 一天天在改變;明明你不在我身邊……”是啊,在南希離開他的時候,但是她回來的時候,帶着布萊克。
“每一次我想你;全世界每一處都是你……”沒人知道布萊克當初爲什麼會喜歡南希,對他而言,也不過很簡單。在一片黑暗中,眼前的光芒……南希闖進水中時帶着初陽般的光,似乎也撞穿了一道障礙,光芒透進了他心裡。那一刻南希真是像太陽一般閃耀,而且這太陽是來找他的。
“把時間凍結,回到你身邊。”
南希安靜的彈奏着,裝作聽不見,心裡早已波濤洶涌。他們的過去……究竟是什麼?她現在還記得雷伊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驚喜,激動,還有……好像怕她丟了。
南夕聽着一首一首歌過去,她沒有看見那個身影,南夕心中焦急,手中的絹布早已被揉成一團。
亞瑟靠在門邊,注視着籠罩在光芒中的舞臺。他沒有拿樂器,他只是來這裡看看。
再見,南夕。
南夕手腕上聯絡器一陣震動,是烏拉諾斯發過來的信息,代表亞瑟的紅色小點在閃光,他離這裡不遠,但是……他沒有來,亞瑟走了。
南夕顧不得什麼禮儀,直接從座位上跳起來就追了出去,朔風夾着雪片打在臉上,南夕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沒有減速,而是越來越快。
快點,再快點!
雪片模糊了南夕的雙眼,呼出的白氣撲在臉上,南夕急速跑着,直到她推開小樓的門,不顧自己腳下還沾着雪泥,大聲喊道:“亞瑟!你給我出來!”
沒有人應聲,南夕直奔二樓而去。
亞瑟正在收拾東西,門虛掩着。南夕幾乎是以把門撞開的勢頭進入房間,亞瑟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旋即問道:“新人,來找我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南夕還在大喘氣,跑了一路確實累了。“給我寫那麼多情書,一句心血來潮就想敷衍過去?沒門!”
“你……有的事情你不知道。”亞瑟道。
“我都知道!”南夕眼中帶着一絲惱怒。“我去了地下實驗室,我看見了!但那又怎麼樣?”
“你真的不介意?”亞瑟小心翼翼的問。
“我要是介意,幹嘛還來找你!”南夕沒好氣的回答,乾脆坐在了亞瑟椅子上,目光落在桌子上一套茶具上,茶壺上繪着墨竹,杯子則是墨蘭的圖案。
亞瑟偏頭,那隻烏鴉擡起腿,給他看上面的紙條。亞瑟把紙條握在手中,忍不住的微笑。
“趕緊的,我跑了一路,其他的歌都耽擱了。”南夕道。
“好。”亞瑟抱起吉他,低低彈唱。
“An empty street‘An empty house;A hole inside my heart……”南夕聽的很認真,亞瑟臉上帶着微紅。
“他們處的不錯啊。”歐陽行道。
“這大概是聖誕節最好的禮物了。”南希微笑。“祝他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