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熟悉的陌生人

荊棘還在瘋狂地往我身上爬,但是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不斷擴散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子。在此期間,我還迷迷糊糊地看到有別的“獵物”闖入這片區域,但僅僅幾分鐘就被這簇可怕的殺手給吞沒了,一點痕跡也不留。

我拼命擺動着手臂,但換來的只是更多的尖刺扎入皮膚,其餘的枝椏反而越束越緊。

我緊閉雙眼,運用山神之力將體內的能量瞬間爆發出來,釋放出幾束藍色的光波。那些荊棘好像懼怕這種能量,竟都慢慢退開了,它們往後縮了幾米的距離,似乎在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我的能力還沒有恢復,繼續糾纏下去只會和那些被吞沒的傢伙一樣的下場,我只能小心地後退着,慢慢撤出它們的包圍圈……

“這下你無路可退了吧!”暗黑亞迪斯的聲音再次在上空響起。

我擡頭望去,正好對上他那雙充滿着戾氣的雙眼,暗黑亞迪斯一擺手,接着就是一道暗紫色的閃電向我劈來。

他的攻擊速度非常快,已經來不及躲閃了。迅猛的閃電一瞬間擦過我的肩膀,我整個身體都一麻,重重地摔了出去。

暗黑亞迪斯從空中俯衝下來,一腳狠狠地踏住了我的後背。

“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他的雙手間再次聚集出一把由閃電形成的光劍指着我的脖子,問道:“怎麼樣?被打到不能還手的滋味好受嗎?”

我咬着牙,用手肘支撐着想爬起來,卻又被他用力踩了下去。那把光劍刺入我的背部,我疼得喊不出聲來,只覺得體內的血液在翻騰,那股被我剋制着的力量開始佔了上風,不斷侵蝕着我的意識。

我的每一處傷口邊,都閃爍着黑紫色的暗影能量,一股股的黑色旋風在我周圍颳起,那股力量被壓抑得太久,以至於爆發時候的氣勢強大到足以撕裂一切。

暗黑亞迪斯愣了一愣,趕緊往後跳了一步,退開了,他看着我身邊的那些黑風,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

我從地上站起,手裡掌握着這陌生的力量,僅僅是伸出一隻手指,就有一股強勁的暗流朝暗黑亞迪斯擊去。暗黑亞迪斯側身躲避,而剛剛那道攻擊瞬間將地面給炸開了花。

暗黑亞迪斯眯起眼,看着我說道:“哼,你怎麼會有這種力量,這分明是來自魔域……”

不等他說完,我就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將他從空中擊落下來。我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這具身體似乎也不再受我的控制,只是一再前進,每走一步,就會產生一股狂暴的颶風,而這片荊棘叢……早已經被我給掀了個底朝天。

“難怪撒旦王那麼在意你,原來如此。”暗黑亞迪斯摸了摸淤青着的臉,嘲諷道:“你就準備用這樣的力量來守護懷特星嗎?”

“滾開。”我怒吼着,向他衝過去,一拳砸向大地,震飛起來的石塊形成螺旋漩渦,將暗黑亞迪斯捲了進去。黑色的暗影能量就像鋒利的刀刃,數秒內就在他身上留下無數血口。

“過度爆發這種強度的力量可是很危險的,你要和我拼命嗎?”暗黑亞迪斯意識到不妙,他也召喚出雷電風暴,兩種能量猛烈衝擊着,也就在這個時候,他開始撤退了。

我跟着他化成的影子,一路追擊着,如此大的動靜甚至都讓打鬥着的魔域精靈們也停止了戰鬥,紛紛望向我們。

我身邊的暗影能量化爲鎖鏈,終於將暗黑亞迪斯給束縛了,我向前伸出手,暗能量也隨着轉化成一個巨大的黑爪,將他死死捏住。

無數的聲音在我腦海中迴響着,我伸着麻木的手臂,雙眼緊盯着暗黑亞迪斯。此時此刻,我的身體完全被這種突發的詭異力量給影響着、牽動着。

突然間,一個巨大的暗影魔球砸過來,將我的能量全部衝散,暗黑亞迪斯也因此得救了。

我斜着眼朝那個方位望去,卻沒想到來者竟是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我到這裡來要找的目標嗎。

“布萊克。”我的心忽然有一絲的顫動,周圍的黑風也減弱了一些。

布萊克站在不遠處的半空中,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在繆斯的幻境裡一樣。

“夜魔之球。”布萊克伸手聚集能量,發出一團魔球砸向我,動作是那樣輕盈隨意,就好像是日常對付一個弱小的敵人那樣不屑。

爲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就直接動手,他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把我當作敵人?

我伸手抵抗着,兩股暗影能量也在互相撕扯着,而布萊克的力量比之前還要強,讓我有些吃力。

可是,越是這樣猛烈的衝擊,我體內的那股能量就越洶涌,所有的暗能量再次彙集起來,將那團魔球給衝得粉碎。

一旁的暗黑亞迪斯輕笑了聲,說道:“看來人家可沒把你當朋友啊。”

這句話更是激怒了我,一瞬間,所有東西在我眼裡都變得扭曲和混亂起來,我的雙眼泛着紅色的光芒,身邊的風暴也愈加強勁了。

布萊克舉起手中的幽暗之盾,化成一道防護屏障,但很快就被我的力量給生生撕裂。他靜靜地望着我,突然間收回了全部的能量,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回過神來,想抑制那股力量,卻也無濟於事,可我不想傷害布萊克,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卻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轉眼間,他的身體就憑空消失了。

原來那只是一道幻影,那麼真身……

已經晚了。我的上方飛速閃過一個身影,接着,六道鋒利的暗影能量直刺過我的身體,血液瞬間噴涌而出,我吐出一口鮮血,撲倒在地。與此同時,所有的暗影能量都退了回去,氣流也再次恢復平靜。

如果說在這之前我都只是在懷疑消息的真假性,可是現在……在感受到這股能量氣息後,我的心中無比清楚了,眼前的這隻精靈就是布萊克,他的攻擊還是那麼的有殺傷力,對待敵人依舊是不遺餘力。

“沒想到連你都出來了,不知道實驗進展如何呢?”暗黑亞迪斯拍了拍布萊克的肩。

“一切順利。”布萊克立刻將他的手從肩上移開,平靜如水的眼眸中依然看不到任何情感。

“你還真是個不錯的合作伙伴呢。”暗黑亞迪斯捂着受傷的胸口,衝着布萊克笑了一聲,說道:“接下來也要拜託你好好招待這位貴客了。”隨後,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正好可以作爲我的下一個實驗品。”布萊克點了點頭,目送着暗黑亞迪斯離開。

“布萊克,你真的還活着...”我擡起頭,再次注視着眼前的這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精靈,卻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布萊克似乎並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他慢慢向我走過來,冷淡地說:“我今天不想殺任何精靈,你最好趕緊離開。”

“我不會就這麼走的,你是和魔靈王決戰的時候被那個黑洞捲入了這裡嗎?爲什麼不想辦法離開……還和這些魔域的傢伙一起……”我喘着氣,費了好大勁才說完這句話。身體的能量過度流失導致我的體力也大減。

時間彷彿暫停了一秒,布萊克的臉上閃現出一絲詫異的神情,然而下一個瞬間,他再次冷笑起來。

“看來你知道的還挺多。”布萊克歪着腦袋,似乎想繼續聽我講點什麼。他這樣的態度實在讓我匪夷所思,布萊克向來都善於隱藏自己的內心,或許這次又是迫不得已?

“不要再僞裝了,你難道還不認識我嗎?我今天就算拼盡全力也要帶你回到格雷斯星。”我慢慢爬起來,但是身上的傷口因此被牽動,又是撕裂般的疼痛。

不知爲何,布萊克聽到這句話後突然變得無比的憤怒。他身旁的紫色能量像火焰一般燃燒着,散發着恐怖的氣息,那紫色的火焰如長龍一般猛襲過來,將我再次擊退。

“你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拭掉嘴角邊的血,站穩了身子,身上的傷口卻開始迅速的癒合,原來這一項能力還未完全失去啊。

“竟然有這麼強的自愈能力。”布萊克收回了攻擊,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布萊克這是怎麼了?就算假裝也不至於這樣真實吧,難道他真的什麼都忘記了嗎?

“卡修斯,我是卡修斯啊!”我徹底崩潰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你現在這個樣子,讓索蘭特看到會有多失望!他可是天天盼着你能重新回到光明聖壇,繼續守護格雷斯星呀。”

“不要提這些!”布萊克瞬間又爆出殺氣,但是卻沒有像剛纔那樣迅速發動進攻。他看了我好一會兒後,眼底的光芒纔開始變得溫和一點。

“我再說一次,離開這裡,馬上。”他背過身去,右手緊握着斗篷的一角。

我皺了皺眉頭,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而想要弄清楚狀況的話,我必須跟着他。布萊克也一直沉默不語,他擡腳準備離開。

“我這個送上門來的實驗品,你不要了?”我向前一步,伸手攔住了他。

布萊克愣了一下,回道:“這麼執着要去送死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我的生命力可是很頑強的,你想弄死我恐怕沒那麼容易。”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微微扯動着嘴角,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布萊克倒也沒有阻攔,他揮動着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紫色的光芒,這一刻所有的魔域精靈都退散開來,他們的眼中放出光芒,彷彿看到希望一般。

那座神秘的實驗室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和幻境裡看到的樣子也差不多,只是又多了些詭異的色彩。它宛如空中城堡,凌駕於所有事物之上,有些虛無縹緲卻又近在眼前。

我們從那扇緩緩打開的大門進去,無數的邪氣撲面而來,四周瞬間變得無比陰森。

我看着那些被粗粗的鐵柵門關住的精靈,隨口問道:“這裡其實是監獄對吧?”

“它們只是被隔離的病號。”布萊克走在前面說。

被囚禁在這裡的精靈,全都骨瘦如柴,雙眼紅彤彤的,情緒也十分不穩定,身體上還佈滿紅色和黑色的斑點。

我湊近一個牢房想看得更仔細些,然而裡面那隻原本病怏怏的精靈突然變得無比狂躁,身上的邪能也瞬間增強了幾倍,細長的手臂直朝我伸來。我想起自己現在沒有任何功力,只得趕快躲開。

布萊克轉身迅速釋放出一招邪靈擊,頃刻間就將那精靈擊暈了,那個精靈倒在地上,身體不斷抽搐着,卻沒有死去,布萊克這恰到好處的力度實在是讓我有些驚訝。

這裡各種大大小小的機器都有條不紊地運行着,各種顏色的藥水也是可怕至極。

“你給那些精靈注射增強功力的藥,是爲了增強他們的戰鬥力,更容易對付凡域精靈嗎?”我問道。

“我只負責培育他們。”布萊克不以爲然地說:“至於要用來做什麼,是魔王考慮的事。”

囚籠中的精靈們看向布萊克的目光中充滿着敬畏和恐懼,有的則已經變得麻木,呆呆地望着巨大的穹頂。

眨眼間,我們已經來到這個詭異城堡的內核部分,有幾個身穿着黑衣的小精靈走到我的身邊,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我。

“他是新的實驗體1687號,體內蘊含不明力量,需要先接受檢查。”布萊克平靜地吩咐道。

他居然是認真的,難道我也要和那些傢伙關在一起嗎?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布萊克很有可能是失憶後被魔王給指使,到這裡來替他做研究。這個地方雖然在整個魔域顯得微不足道,但我肯定不能在此久留,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撒旦所設計的,就確實很有意思了。

布萊克取出一個半球型的裝置套在我的頭上,然後轉身拿出一塊血紅色的磁石,那塊石頭我似乎在哪見過,它就和撒旦的眼睛一樣……充滿着蠱惑的氣息。我卻不曾想到,不久前才消退下去的那些暗能量竟然又被激活了一般,再次爆發出來,這塊石頭也發着淡淡的紅光,與我體內的能量產生感應。

無數道黑色的風刃在我的身邊聚集,地面也在顫動,而那個裝置正在抑制我的力量,頭好脹,頭好痛……

布萊克冷漠地點着頭,將那個裝置從我頭上取下,隨後將磁石收起,一切再次歸於平靜。我垂着頭,體力近乎透支,所有的力量都像被封印了一樣。

“布萊克大人,依我看還是先把他關起來,這倒是個難得的好材料。”黑衣的小精靈說道。

“嗯,明早再做打算。”布萊克輕嘆了一口氣,準備走向更深處的一道門,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回頭來吩咐道:“先給他療傷。”

“是。”黑衣小精靈用力將我扶起,把我帶到了另一處牢籠。

“滾開……”我揮起一掌將那個精靈拍倒,可是堅固的大門還是落了下來,將我關在了裡面。那位助手則是慢慢爬起來,晃悠悠地走了。

清冷的月光從僅有的一個窗子照到牆壁之上,那輪血紅的月亮還是高高掛在空中,似乎永遠也不會落下。我有些驚訝,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居然還是夜晚,這個地方……確實很奇怪。

監牢的角落處突然傳來很多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嘖嘖,快看那個新來的。”

“看到了,他一直望着那月亮幹嘛!每天都能見到的東西,他也那麼好奇嗎?”

“他肯定很絕望吧!僞裝得這麼好也還是被關在這裡了!”

我回頭望去,原來在這裡還有很多的精靈,他們都蜷縮在角落裡,幸災樂禍地看着我。然而當我定睛一看,卻發現他們裡面居然有長得與雷伊蓋亞相似的精靈。

“新來的,見到蓋亞爺爺還不快磕頭!”說話間,那個酷似蓋亞的精靈就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他身上的肌肉非常結實,似乎在努力向蓋亞的形象靠攏,但仔細一看卻是讓我哭笑不得。他只是模仿了長相罷了,精氣神完全就與蓋亞截然不同。

“你假扮蓋亞想做什麼?”我的雙眼緊盯着他,狠狠地問道。

“什麼?你……!”那傢伙頓時愣住了,往後退了幾步,不知道說什麼。

“那你又是誰,報上名來!”後面那個假扮成雷伊的精靈則湊了過來。

“卡修斯。”

那羣精靈望着我,沉默了有三秒鐘,隨後他們又都笑了起來:“原來又是一個卡修斯啊。”話音未落,他們中間有個瘦弱的精靈被擠了出來,那傢伙唯唯諾諾地探着頭,有些驚訝地望着我。

他的身體比我小了一圈,看樣子倒像是小時候的我,只是身上隱隱透着的黑色氣息表明他魔族的身份。

“冒牌貨!”我幾乎就是一瞬間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死死地鉗制住他。

“大家不都是假扮的戰神聯盟嘛,你憑什麼說他。”假雷伊急忙說。

“不會吧,難道……他是真正的卡修斯?”假蓋亞有些發抖地說。

“好不容易學個易容術,還沒怎麼派上用場呢。”假扮我的那隻精靈小聲低估着:“沒想到真身居然會出現在這裡,真是倒黴。”

“真的卡修斯怎麼可能到這裡來,他一定也是假的。”其餘精靈異口同聲。

我感到很疲憊,並不想和他們辯解,鬆手將那精靈甩開,準備回到之前的位置。

“管你是真是假,先和我比試再說!”假蓋亞或許看到了我眼中的無奈,瞬間氣勢又回來了。

我還沒回應,也還沒任何準備,他已經一腳猛踢了過來,我急忙側過身子,然而他又跳過來接着一拳打來。此刻我沒有任何力量來抵抗,硬是被打得摔在牆上。

我背靠着牆壁慢慢蹲了下來,靜靜地看着那些精靈嘲笑我,還有假蓋亞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這傢伙,還真不能小瞧了他,剛剛進攻的那股蠻力確實很猛。

“小子,繼續來啊,還說自己是卡修斯呢,笑話笑話!”假蓋亞又一步步朝我走過來,手裡聚集着一團能量球。

看來今晚不得安寧了啊,我吁了一口氣,右手慢慢握成拳頭,待他離我更近的時候,迅速站起身出擊,先給了他一記重拳。

那假蓋亞腹部被我重創,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費了好大勁才勉強保持住平衡。

趁此機會,我一個瞬步轉移到後方,伸腿朝他後膝蓋的地方一踹,就將他徹底撂倒了。

“哎呦,摔死我了!……”假蓋亞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的下一腳給打斷了。哼,別的不行,可這說話的語氣倒是真的和蓋亞有幾分相像。

他在地上翻了個面兒,沾了一身的灰,也神氣不起來了,只是忿忿地望着我。

“起開。”我冷冷地望着他,命令道。

“是是是。”假蓋亞急忙連滾帶爬地回到了那一堆精靈裡,其餘的精靈此刻也無比的安靜,都乖乖地閉嘴睡覺了。

不知道他們爲何要假扮成戰神聯盟,難道他們知道布萊克的身份,想這樣來刺激他?而且這些傢伙還是魔域的精靈,這就更加令我不解了。

安靜下來的監牢顯得更加陰冷,我坐在乾草堆上觀察着這座古堡,仔細留意每一處聲響或是動靜,在更遠的地方似乎還有精靈的哀嚎聲,透着厚厚的牆壁傳入我的耳朵。

就這樣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牢房外,我才瞬間警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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