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上官玉辰後面的上官子然略遠些,但足以能看清棗紅色馬背上纖細而挺拔,此時正俏然回首的人兒,又見十四悄悄隱下了身形,恍然明白的剎那,心下一鬆,卻在同一瞬間,有什麼情緒突地沉澱,某種奢望在風中逐漸消散。
他怔怔望着馬上一身卑微的服飾,卻讓人莫名仰視的身影,心中百轉千回,靜靜地偏了頭,無聲無息地悄然離開。
見葉飛遠了,公儀無影坐在馬上緩緩前行幾步,四處看看,便從馬背上下來,一手捏了馬繮,一手撫上踏雲的馬臉,道:“想你是馬中王者,卻當個寵物困在王府,心裡必是五味雜陳。”
她慢慢牽了馬,放在小道邊的草地上,清清的聲音因夾雜了某些苦惱,如流淌的清泉上漂浮雜質,讓人不自覺地想過濾或扒開那漂浮物。
公儀無影蹲在一邊,低了頭,伸出手揪住一把草。
樹縫裡透過的光線映在她的髮髻,微微一圈銀色的光環,一小縷碎髮不聽話地垂下,微風輕掃,只聽見靜靜地扯草的聲音。
大抵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輕一下,沉一下,草兒有的被扯上半截,有的卻帶了泥土。
她的手抓在草上,因爲用力,指間清晰可見呈淡淡的粉紅色。
上官玉辰滑了眸光,知道她此刻定是心裡極不平靜,忍下去環住她的衝動。
公儀無影兩手捧了自己辛苦拔的草,走近踏雲,將草放到它嘴邊,輕聲道:“吃吧,這可是野草,比辰哥那料鮮多了。”
見踏雲低下頭,只是看着她的手,並不放下嘴巴去吃,她又說:“這鮮草看起來像亂草,卻是我花了心血,費了力氣的,你好歹也要領一部分情。不然,我會認爲踏雲你只認舊主,隨了風寧還只遵從你舊主人的意思了。”
上官玉辰聽着,驀地一僵,眼前的人出乎意料地闖進了自己的生命,然此次所做一切可能會讓她無法忍受。想自己可揮戈天下,卻終將不能完全擁有她。他掃了一眼公儀無影手裡的亂草,各種情緒與煩惱糾結在一起。
踏雲不情不願地伸出嘴去,在公儀無影手裡細嚼。
公儀無影輕輕笑,將草放到地上,然後捧了馬臉,輕輕一吻,“真乖。”
上官玉辰心裡一顫,鼻子酸了,這人還不如馬呢,輕嚥了一下,實在抑制不住又輕嘆了口氣。
許是踏雲受了獎勵,竟低了頭,將那亂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只一會,又昂了頭,一雙馬眼含情脈脈地盯着公儀無影。
公儀無影朝它皺了皺眉,“還沒完沒了了。”垂下頭,那發剛好擦着馬的下巴,她見地上還有不少草,只是粘了泥,退開幾步,擡頭朝着踏雲,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故意沉了聲音緩緩道:“踏雲,你以一個寵物身份在風寧身邊,身份稀奇不說,還故意不吃主人給你的草料,你哪來的馬脾氣?”
上官玉辰一愣,睜大了眼,有些無語。
又聽她說:“世上還沒有一匹戰馬被當成寵物養,甚至是一匹極品戰馬。”
上官玉辰一股什麼氣直上腦門,臉有些發熱,她是在說踏雲恃寵而驕,還是以馬喻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