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成帝短暫詫異後,準了,很快便見兩道身影比肩而入。
今日的上官玉辰一身華貴的白衫,精緻的玉冠束起長髮,英挺的劍眉中含着天然的王者傲氣,頎長的身形,風采卓然。
與他相攜而入的女子,不再是那習慣的黑衫男裝。
淺淡的橙紅色長襲紗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如煙的柳眉下,一雙清澈的眸子燦若星辰,脣瓣輕抿,緩步而行間,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來自骨子裡的尊貴。墨發過肩,插配一支通體玲瓏的紅玉簪,無須任何粉黛修飾,絕美的容顏已傾國傾城。
景成帝有些晃神,想起那個自己深愛的女子,這,太像當年的靜兒了,眼見她一步步走近,怔怔的回不過神。
一聲恭敬的聲音打破沉寂:“兒臣見過父皇。”
景成帝收回神思,眸光復雜看着跪在書案前的女子,半晌無語。
你這樣以一身女裝出來,是要詔告天下你的欺君之罪嗎?你讓朕如何是好?
“父皇,當年女扮男裝接下戰王之位的是兒臣,小月冷夜無爭都是奉命欺君,一切罪責,兒臣一力承擔。”她淺淺擡睫,正色開口。
“你……”景成帝咬着牙,目光中有一絲怒火,更多的卻是擔心,“難道你就沒想過?你犯下這樣的事,你若是要擔下罪責,你身邊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父皇,您曾說過,無論兒臣犯下多大的錯誤,只要兒臣坦承,您都願意既往不咎。”公儀無影平靜應道。
景成帝微微搖頭,嗓音無奈:“這不是朕能否既往不咎,這是國法難容。”
公儀無影並無懼色,恭敬道:“兒臣明白父皇,軍有軍規,國有國法。軍規不可違,國法不可廢,兒臣但求父皇將所有罪責讓兒臣一人擔下。”
“你……真的要這麼做?”景成帝的聲音有些着急,他雖怒她的欺騙,卻更不願意她受到半分傷害。
“兒臣心意已決,求父皇成全。”
景成帝看着那與公儀靜兒神似的容顏,堅定的眸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澀,心口彷彿被一柄鋒利的尖刀划着。
難道真的要他下旨責難影兒?神似他愛入骨髓的女子,他與心愛之人的骨血,他疼進心坎的女兒。
安靜很久,一聲沙啞的聲音朝外喚道:“來人。”
有侍衛從御書房外進來。
景成帝神色痛苦,下令失去了往日的帝王威嚴,幾個字顫抖着從齒縫中擠出來,無力至極:“將……將戰王……將戰王……將戰王帶下去,杖……杖……”後面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上官玉辰適時開口:“本王的王妃,皇上只怕還無權處置。”
景成帝彷彿找到臺階一般,立即一揮衣袖,喝道:“退下。”
侍衛離開後,上官玉辰正視景成帝,直言道:“皇上,影兒就算欺君又如何?”
景成帝視線輕輕落在他的面上,也不言語。
“她不惜犯下欺君之罪接下戰王之位,說到底不過是因爲當年那場戰事。她所行爲的是她心裡那份職責使命,爲的是守護柳藍,不得已事急從權,只是後來……”上官玉辰好像有某種情緒涌起,斂了斂目,轉瞬重新擡眸,道:“天啓陣遭遇強挑,她爲了重塑天啓陣,挽回過失,纔會繼續做這個戰王。她所以欺君,爲的都是柳藍。何況柳藍如今的安定,影兒功不可沒……”
他將袖子輕輕垂下,繼續道:“影兒雖是女子之身,但卻勝過男兒無數。她是冒以男子身份繼承王位,可銀面軍帥能夠名揚天下,今日的她足令三軍稱服,完全是憑本事。影兒並無絲毫愧於柳藍戰王的身份,亦無愧是柳藍三軍主帥。皇上,相信就算她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就算她是女子之身,對於柳藍三軍和柳藍子民而言,她也依然還是他們心目中的柳藍戰神。他們絕對不會願意看到她一切爲了柳藍,最後居然還要承受罪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