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倚天際,豔紅的晚霞爲天空畫上一抹絢麗。
燕無爭若有所思地走在宮道上,朝自己所居的小房間而去,究竟是皇后真的回來了,還是隻是父皇夢到皇后了?
忽聽不遠處傳來女子溫和的聲音:“無爭。”
燕無爭腳下一頓,擡眸間,一襲熟悉的紫衫身影映入眼簾,遂斂盡心緒,嘴角勾起一個驚喜的弧度,高興地叫:“月兒。”
凌月快步走到他面前,滿含關切道:“無爭,主上說你昨日受了罰。”
燕無爭溫柔地笑了笑,示意她安心:“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聞言,凌月眼下也並沒有多糾結此事,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而後壓低聲音道:“主上讓我告知你,皇上可能就要知道真相了,現在不走,再過幾日就來不及了。”
燕無爭微微一怔,輕聲回答:“月兒,請你轉告戰王,我寧願再等幾日,若到時還是沒有轉機再說吧。”
凌月凝眉看他,見他目裡分明透出一種執着,忍不住問:“無爭,爲什麼?”
燕無爭轉開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榆樹上,緩緩道:“我在宮中多年,只爲完成一個心願。”只爲叫一聲父皇,一聲母后。
“什麼心願?”凌月下意識問,神色間飄過一絲疑惑,又道:“無爭,我覺得你好像有很多秘密,主上對你的態度實在讓我感到十分不解。天牢中,我得知你的母親是寧穀人,可你卻不肯提及,真的是夫人不讓你說的嗎?”
燕無爭並不回答,回過頭來,輕輕握住她的手,低低對她說道:“對不起,月兒,這中間事情複雜,我暫時不能解釋給你聽。”
凌月聞言也不再多問,只道:“你不願說出來,我相信你自有你的原因,不會勉強你,但主上讓我勸你暫避風頭。”
燕無爭微微一笑,淺淺道:“月兒,你替我謝謝戰王的好意。只是燕無爭心意已決,替我轉告戰王,我身體裡流着的血液提醒我,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而後不等凌月再度開口,他突然話鋒一轉:“戰王,宸王,其實也都不肯離開吧?”
“主上說她做不到在騙了皇上後一走了之,宸王寧死不逃。”凌月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幾分:“冷夜誓死追隨戰王,寧抗軍令而死也決不離開,而我凌月又如何能拋下主上,捨下你?既然你們都不走,凌月也絕不離開。”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似被一股力量猛地帶動,隨後落入男子溫暖的懷抱中,然只一小會,燕無爭就趕緊放開了她,小聲解釋:“你也是戰王身邊的人,若皇上知道我和你……皇上已經兩次責我了,再出現第三次,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了。”
“都快沒命的人了,還在乎那麼多幹嘛?”凌月淡笑,顯得有些豁然。
燕無爭想想也是,三日後是個什麼情況誰也料不準,還顧忌那許多幹嘛?於是再次將她拉進懷中。
金黃的暮色下,兩個人久久相擁。
…………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華麗的戰王府拱橋上,公儀無影沉靜地負手而立,黑色的衣袂似與夜色融爲一片,很久很久,她才終於開口:“小月,你說,爲什麼之前商議這個逃離計劃時,所有人都同意得那麼好。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卻是這樣?”
站在她身後的紫衣女子不假思索,輕聲回答道:“主上,其實您心裡知道答案。宸王和無爭初始答應,想來都只是爲了讓您安心。”
冬日的寒夜,冰冷的湖水裡荷蓮敗盡,盛景不再,卻有傲梅湖邊凌寒綻放,送來幽幽清香。
公儀無影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公儀世家的家訓,無爭能記得,我怎可忘記?”
公儀世家?!凌月驀地一驚,無爭也是出自公儀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