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到了次日晚上。
沐雲兮有些睡不着,遂獨自到院子裡走走,不料卻看到有個人好像和她一樣的睡不着。
漆黑的夜空中,一輪彎月綻放出朦朧的光芒,幾顆閃爍着微光的星星在天空中零星地散佈着,而那迎月而立的背影白袂翻飛,她不用走到他正面去看也能知道他是誰,腳步卻下意識朝他靠近過去。
兩人距離離得近了些,那抹白衫身影轉過身來,似因發現來人是她,淡淡的神色驀然暖化。
面對那意料之中的容顏,沐雲兮站定下來,聲音裡含了關心:“明日便要開始着手佈陣了,怎麼還不休息?”
“我們可又有段時間見不着了。”上官玉辰柔聲答着,其實從確定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之後,他一刻都不願再和她分開了。
沐雲兮無語地搖搖頭,“又不是不見了。”嘴上這麼說,可她心裡卻也纏繞着幾絲不捨。
聞言,上官玉辰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並沒有再說什麼。
皎潔的月輝灑在諾大的庭院裡,淺淺縈繞在那似永遠不染纖塵的一襲白衫上,帶着一種似遠似近的熟悉感,沐雲兮只覺氣氛詭異,正考慮着是不是要找個話題,卻聽他終於緩緩開口:“你會離開這裡嗎?”
沐雲兮怔了怔,心裡清楚自己總有一天是會離開這裡的,畢竟自己的身份太過特殊,而且自己還有一個昏迷的母親在等着自己去救,想起昏迷的母親,不禁低喃出聲:“血靈草……”
儘管聲音很輕,但在這靜夜裡卻清晰地落到了上官玉辰耳中,他順口問道:“什麼東西?”
“一味絕跡已久的藥草,它對我十分重要。我不惜任何代價,也一定要尋到它。”
上官玉辰凝了凝眉,雖不知她爲何要尋此物,但既然此物對她如此重要,他自也會盡力去爲她尋,遂道:“我讓人幫你查探。”
沐雲兮淡淡點頭,禮貌地道了聲:“謝謝。”
如是禮貌,如是客氣,沒有了昔年的親密相依,如今流淌在二人中間的,唯剩下如水的淡漠。
這從來都不是上官玉辰等待多年,想要看到的,抑下心中難受,他脣角浮起一絲刻意的笑:“以後你我之間,再也不需要這兩個字。”
他的話讓沐雲兮有些猝不及防,但看到眼前男子真誠溫柔的目光,她卻覺心絃似被什麼撥動了一下,發出嗡嗡的聲音,她勉力維持臉上的淡然,道:“好,我記下了。”
上官玉辰靜靜走近她,神色認真地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沐雲兮別開視線,垂下眸,如扇的濃密眼睫輕顫,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轉瞬即逝,說出的話聽起來卻平靜無比:“我來到玉都完全就是一場莫名其妙而陰差陽錯的意外,這裡並非我的久留之地。”
上官玉辰頓覺身軀一僵,深深的目光似要看透她一般,這些年來,自己承受蝕骨的思念與悔恨,曾經絕望卻不甘放棄地等待,上天垂憐,終於將她帶回到自己身邊,可她卻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一切不過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意外,這裡並非她久留之地。
一時間心緒起伏,他努力穩住自己,緩緩問:“難道,在這玉都就沒有你舍不下的嗎?”
被這麼一問,沐雲兮心下無端一疼,卻轉身走開幾步,淡淡的聲音道:“我在離開凌威將軍府的時候也曾有過不捨,但我知道我必須離開。有不捨又如何?有的事並不是不捨就能改變的,我原本就不屬於這裡,終究是要離開的。”
“只要你願意,你就能屬於這裡。”上官玉辰突地走到她前面,雙手握住她的肩,一句話幾乎不受阻攔地衝了出來:“留下來,做我的王妃,可好?”
沐雲兮頓時滿目愕然,像沒反應過來似的呆呆地看着他——他,他剛剛說什麼?
握在她肩側的手緩緩拿下,他又輕輕牽起了她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將那手揉進自己的手心,然後放在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字地道:“做我的妻子。”
兩道濃眉隨着他的話語也似乎泛起柔柔的漣漪,帶着希冀的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着他淡紅色的嘴脣,俊美的面上是濃的化不開的深情。
有那麼一剎那,沐雲兮心裡似乎驀地柔軟,甚至有着難以言明的喜悅,可那種感覺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種不知所措取代,她像突然清醒過來,不着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輕掩在脣邊,偏開頭讓自己的目光落在旁邊不遠的花樹上,就像壓根沒聽到他剛剛的話一般道:“明日既有正事,便早些歇着吧。”隨即錯開他快步出了後院。
看着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上官玉辰悵然地立在原地,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喃喃自語:“你是在拒絕麼?”
夜風吹過,花葉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