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了?”上官玉辰的聲音從側面傳來,“什麼時候竟學會收斂心事了?扭扭捏捏的,女兒情態十足。紙包不住火了,還不如讓它燒出來。”
“什麼紙包不住火?辰哥說什麼呢?”包不住火的紙早成灰燼了,分明是自己太想火燒出來,一見風吹,便兩眼奢望着。
公儀無影心底嘲意濃濃,可泛上心間的卻是一股酸澀,她手縮了縮,偏開頭,揹着他的視線,酸着鼻子悶聲道:“只是餓了,沒力氣回答而已。”
月輝灑在兩人身上,上官玉辰聲音依然淺淺淡淡:“是麼?一會困了一會餓了,這般沒勁?”
他回頭,眸光落在身後的影子上,只見墨色的袍子隨着她滿腹心事的步伐輕輕蕩動,層層疊疊的波瀾,夜風輕吹,衣發翻飛,清冷綿長的月輝下,白皙微皺的鼻子尤顯調皮,他眸光微凝,眸底無形中滲出一抹憐愛之意,終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似笑非笑道:“別淨找些小孩子的理由,好歹也是一國將領,許多事怕敷衍不過去。”
落在鼻尖的手指微涼,公儀無影還在爲紙怎麼包火傷腦筋,這會連眉頭也皺了起來,憑什麼讓你這麼自以爲是地捏本王鼻子?風寧又不是真的投誠你了,說開了,本王和你還是一條水平線上的人物。
她伸手擰開那隻落在自己鼻尖上自我感覺良好的手,反應過來他略帶揶揄的話語,怔了一會,好像這才猛地驚覺,辰哥面前的風寧還是柳藍的一個重要人物,鉅子山毀去,風寧使命完成,此次重歸,原是打算向他透露風寧真實身份的,萬萬沒想到,鉅子山事件的後果大出意料之外,依辰哥個性,如果得知風寧真相,這聲勢浩大的天啓陣戰約恐怕會不了了之,宸王斷袖,竟縱容斷袖對象,敵國奸細破毀天宸軍事工程,重兵雲安卻讓天啓陣戰約成爲兒戲笑話,部下的呼聲,皇帝的責難,已然接踵而至,若坐實流言,一代戰神情何以堪?
原以爲可以讓風寧帶走辰哥的困擾,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可辰哥爲一幅矇住了面容的畫像尚可以直接抗旨,又怎麼會處置冒死重歸宸王府的風寧?是自己心急失慮,這計劃活該泡湯,糟的是將事情弄的麻煩更多了,此刻風寧竟要在雲安大牢候審,而這個‘候’字大有照看的意思,不讓辰哥想得通,想了無痕跡地閃人怕是做夢。
如今戰約在即,墨州那邊正等着戰王安排……
一時間像煩惱蜂擁而至,心突然焦急難安起來,她將擰在手裡的手狠狠甩開,道:“既然清楚,便莫像對付小孩子一樣審風寧。口裡說過往不究了,卻要風寧進大牢。進大牢也就罷了,還候什麼審?”
上官玉辰微微一怔,緩緩直視她的眼睛,眸光微深,道:“重歸王府,你的心意一目瞭然。可你竟以柳藍身份跪在本王面前,加重加大敘述你的過錯,甚至不希望帶有一分猶豫,執意讓本王給以處罰……你說速求心安,你爲何不安?是因爲本王付出了鉅子山,而你無法兌現你的承諾麼?本王從來不想讓你委屈,那雲安大牢原是依你的意思,而候審是想弄清你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淡淡的,可語氣中暗顯沉壓。
公儀無影聽得心思不寧,不安之中又多了幾分緊張,如果要回答,該怎麼回答?
她咬了脣,擡頭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顏,一雙大眼睛苦奈而無措。
“如果你可以告訴我原因……”上官玉辰語氣微溫,清亮的眸子裡沒有一絲責怪,只滿含期待。
我還想告訴你呢,誰願意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公儀無影身子一硬,忙朝另一個方向轉過臉。
上官玉辰眼光幽深如同無月的寒夜,看她一眼,像強行抑制了某種情緒,招手召來了一個隨後的侍衛,吩咐道:“傳本王話,讓快些佈置。”
侍衛領命而去,公儀無影回過頭,見他瞟向自己的目光裡一絲深意略過,心下一緊,怕他繼續纏問,想轉個話題,於是低了頭假意地問:“佈置什麼呀?辰哥。”
上官玉辰瞥她一眼,“雲安大牢,不比寧園。”
聲音平靜無波,讓公儀無影就像熱情友好的招呼被瞬間給了一個冷眼,心裡無端逆反。
“哦。”她裝出一副恍然的樣子,心底卻在大罵:“廢話!”
上官玉辰霍然轉頭,“你說什麼?”
公儀無影一愣,臉色頓時緋紅,罵出聲了!
上官玉辰雙目炯炯瞅着她面容看了好一陣,終吐出一口氣:“你還真是個人物,橫得可以。以前沒法解釋的時候,好歹還編個瞎話,現在身份升了,腰板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