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出手之下,連在夜中雙目極爲敏銳的星月也沒能看得清楚他的身形。星月雖早知道此人必非俗手,但竟然如此誇張,確實是令星月沒有料到。
艾金順手打開布帶,裡面放着幾個小紙包,散發出陣陣的香氣。此乃彤兒貼身攜帶之物,味道也是艾金極爲熟悉的,因此他也再無懷疑。
艾金側頭望了望星月,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顯現出任何的神情。打量星月許久之後,艾金才道:“爲何沒有帶彤兒來?”
星月雙手一攤,樂呵呵的道:“若是帶彤兒來,那我沒進門之前可能就已經被你幹掉了。”
艾金道:“你以爲你現在就安全了?”
星月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一絲淺淺殺意,心中一顫,不自覺將注意力提到極致,以防對方的隨時發難,口中道:“敢一個人來,最壞的打算我也想過。”
艾金忽然斂去殺氣,頗有興致道:“說來聽聽,你的最壞打算是什麼?”
“這裡是賭場,我來此處當然是想要一搏大小。最壞的打算當然是買小開大、買大開小咯。”星月道,“我博的就是你找不到彤兒的行蹤,博的就是你不敢殺死我這唯一知道她去向的人。”
艾金臉上罩上一陣寒霜道:“你在威脅我?”
星月搖手道:“不敢不敢,我說了,我只是來賭一把而已。彤兒是我唯一的籌碼,我可能這麼輕易的放棄。”
“說罷。”艾金冷冷道,“你要多少?五千金幣夠不夠?”
星月笑嘻嘻的道:“雖然金幣很多,但我並非傻子,還分得清哪些錢可以拿,哪些錢就算拿到了也沒命再花。”
“自從你和我作對的時候,便早應該想到此節了。”艾金不耐煩道,“你要什麼就快說,我沒什麼興趣再和你多說廢話。”
星月看着艾金的神情,忽然抓到了他心中那絲焦急與不安。他出場顯得頗想裝作渾不在意,但只隨口說了幾句,就已經顯出一些煩躁的情緒,這點對星月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星月嘴角上揚,伸出三個手指道:“我要你做三件事。”
猛然間,一股極強的殺氣襲來,星月全身一震,立知不好。果然在下一刻,艾金人影一閃,以極快的身法靠近着星月,右手微微上揚,斜斜向着星月臂膀處劈下,同時冷冷道:“第一件事,便是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手掌揮舞時,隱隱出現風雷之聲,這種情況便是勁力聚集所致,因此艾金此時手刀的鋒利程度一點也不比真刀差。
星月早就生出感應,立時便運起靈猿決於雙目之上,立刻便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步法身形。靠着先知先覺,才身子一側,毫釐之差之間躲過了艾金的一招。
艾金手刀擊空,一股勁力激射而出,噴如地面,頓時將地上激起了一道裂痕。若非星月早先探查到,那麼自己一條胳膊非得被這一招削去。
星月看準時機,在對方一招使老的時候,立刻揮爪急攻向艾金的臉部。星月早已經催動勁力,讓雙手上的指甲冒出,也宛如刀劍一樣的鋒利。
艾金略感驚奇,不知星月怎得能夠突然躲開自己的一擊,最爲誇張的是他居然還想反擊自己。心中一怒,也不想再跟星月玩什麼招式了,悶咳一聲,一股勁力從艾金周遭四射噴散而出。
這股勁力奇大,星月一瞬之間便覺得無法承受,被擊得連連向後退了數步,這才強行頂住。
周圍人羣被這股勁力影響,都覺得難受無比,連連後退。原本就很散亂的人羣,此時看上去更加混亂不堪。
“艾金!”一聲嬌聲呼喚自右上方傳來。
艾金身子一震,撇頭向右上看去。只見彤兒站在遠處房頂,脖子上被一人用劍抵着。
挾持着彤兒這人正是玲香。
星月哈哈一笑道:“這次的莊家是我,你沒有選擇賭或不賭的權利。我們幾個人都是拼着必死之心而來,你若真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那便看看到底能不能在殺死我之前就救出彤兒。”
接着又再度伸出三根手指道:“你以爲我很願意跟你多說半句廢話嗎?三件事,做,還是不做?”
艾金閉起雙目,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悶喝一聲道:“說吧。”
星月高聲道:“第一,把今天你從龍翼學院抓走那人帶出來。”
艾金招了招手,另一個臉上並未受傷的醜大漢便來到了艾金身前。艾金低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醜大漢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一會之後,醜大漢便壓着吉奧向此處走來。
星月擡頭望去,只見吉奧面容憔悴、腳步虛浮,雙眼微閉微睜,看樣子是受了不輕的傷。
大漢押着吉奧來到星月身前不遠處,隨手一推,吉奧便被拋得向前不斷跌走。星月連忙上前扶着他,只見他背上左肩處豔紅無比,甚至還在不斷流出鮮血。仔細看時,見那裡有一處血肉模糊的傷口,雖然不明顯,但隱約可以看到幾個指洞。
卡爾的胸前是被野獸利爪所傷,而吉奧的傷口也必然是被利爪穿體而入所至。
星月心頭生着悶氣,隨手扯下自己衣衫上長長的一塊布,幫吉奧簡單包紮了兩下。
吉奧神色迷離,但並非完全失去意識。看到星月在面前時,強行抖起精神,柔弱無力的聲音道:“小心他……爪上有毒。”說着便再也支撐不住,昏厥過去。
星月知道他是失血過多,雖然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長久下去必然會有危險。然而此時卻又無法送他去醫治,無奈之下只得將吉奧緩緩放在地上。未免傷口着地,星月特地將他側過身軀,成半趴着的狀態。
星月長身而起,看着艾金,心中暗歎道:同樣是用爪,人家的爪子上怎麼就能帶毒呢?差距啊。
心理隨便向着,口中卻繼續道:“其二,把若雨帶過來。”
艾金眉頭緊皺,厲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此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艾金此事真想將星月生吞進肚,卻也無奈不已,回頭環掃了衆人一圈,高聲道:“誰見過那個瘸子?”
不久後,一個聲音答道:“那人還在二狗子家中賭錢。”
艾金道:“把他帶來。”
那人應了一聲,快步離開庭院而去。
這次等了很久,那人才連拉帶拽的拖着滿臉不高興的若雨從大門進入。直到門口時,若雨忽然抓住大門,語帶不滿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只認識大當家二當家他們。他們傳我去我纔會去,但這個什麼姜俊蔥俊的,老子沒興趣理他。”
那人聽到此話,立時一腳踹在若雨肚子上,罵罵咧咧道:“跟你客氣幾句,你他媽還真長臉了?少他媽廢話,快點過來!”
這一下打得極重,直接把若雨踹倒在地。
在房頂上的玲香看到此處忍不住輕聲驚呼了一聲,心中無比的酸楚,彷彿這一腳是踢在自己身上一樣。艾金耳目何其敏銳,立刻便聽到了玲香的異常,心中有了打算,面容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若雨被踹得連連慘叫,最後終於屈服道:“哎呦,別踢別踢,我走。”說罷從地上站起,捂着肚子,也不拍打身上剛纔沾染的塵土,緩步向着艾金行來。
艾金指了指星月道:“去他那裡。”
若雨也不細問,滿臉惶恐的向着星月走去。
來到星月跟前,剛想下跪拜倒,星月連忙來到他身前,扶着他不讓他對自己行禮,同時道:“若雨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若雨一呆問道:“我認識你嗎?”
星月道:“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我是霜兒的未婚丈夫。”
若雨面露喜色道:“那真是再好也不過。霜兒今年也十六七歲,是一個大姑娘了,確實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說着輕嘆一聲道,“時間過得真是好快。”
星月奇道:“若雨大哥,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你難道沒忘記這些事情?”
若雨咧嘴一笑道:“我的家人,我怎麼會忘記?”
星月道:“那你記不記得你自己的身份?記不記得你的朋友?記不得曾經查了四年才查到的線索?”
若雨神色迷茫,微微搖了搖頭。
星月提醒道:“戰羽,你是否還記得?”
若雨喃喃發呆道:“戰羽……戰羽……我確實是戰羽的一員,我曾經調查一件事,這件事……”忽然,越說越覺得腦袋疼,一直在揉搓着額頭。
艾金冷笑一聲道:“他中了我的詛咒之術,能想起幾個故人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你要他一下回想這麼多東西,會把他徹底逼成瘋子的,雖然他此時和瘋子並無差別。”
星月滿臉悲憤之色,怒道:“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就是解除他身上的詛咒。”
由於詛咒之術太過紛繁複雜,因此一般需要施術人本身才懂得如何解除。
詛咒之術,與治療之術相似,也是千奇百怪的靈術中的一種。一般的詛咒之術大多是將自己的靈力灌輸到對方體內,通過特定的方式,從而達到控制那個人的目的。詛咒術有一個很大的缺陷,那便是施術者的靈力要高於對方很多,才能得心應手的控制此人,因此不如直接造成傷害的四系靈術來得實用。
艾金微微一笑道:“這個簡單。”
說罷大踏步上前,來到了若雨身邊,雙手抓住若雨的雙腕,忽然一呆,大叫道:“不好,這個人的詛咒之術侵體,不久便要命喪於此!”同時手中暗運勁力,將若雨的雙腕捏得生疼,若雨便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房頂之上的玲香聽到艾金要解若雨的詛咒之術時,心中才算長出了一口氣。可同時,面對若雨的慘叫,玲香的心也再度被提了起來,神情專注地看着遠處的若雨。
一隻悄無聲息的大手緩緩從後面靠近玲香,在玲香驚覺過來的一剎那已然再也來不及。大手抓住玲香持着長劍的右腕,手部加力,立刻便將玲香捏得嬌聲慘叫了一聲,長劍也同時跌落。
星月聽到玲香的呼喊,已知不妙。來不及星月反應,不遠處的艾金便搶先發難,一個挺身便來到了星月身側,左手閃電伸出,抓住了星月肩膀處的力道關卡。
星月苦笑不已,心中不住暗歎:這次賭運不好,還真的是買小開大、買大開小。
一瞬之間,形式已經變得沒有絲毫挽回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