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將拳頭捏得嘎巴作響,恨不得衝上去代替昕兒與白烏一戰。
昕兒已經堅持了小半個時辰,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白烏的實力遠遠凌駕於昕兒之上,他卻每出一招都會停下來出言戲謔昕兒一番,而不直接將她打敗。昕兒也是極爲要強,雖然身上已經受到了多出輕傷,卻也沒有要退卻的打算。
已被鞭子抽得破損不堪的木劍橫削攻出,目標直取白烏上盤的咽喉以及胸腹處。
白烏嘴角上揚,右手竟然收回鞭子藏在身後,迎着昕兒攻過來的一劍反而向前大踏一步。左手成爪形,抓往昕兒的右肩。
若是兩個實力相當的人對陣,白烏這麼來應付對方的招數那便等同於找死。因爲擺明了是不把昕兒的殺招放在眼裡。
昕兒怒氣上涌,嬌哼了一聲給自己打氣。去勢不減,倒要讓他看看自己的真本事。劍鋒微微顫動,直接襲向白烏咽喉處,也不理自己是否會被白烏一把擒住。
白烏全身勁氣涌動,霎時間寬鬆的外衣像是鼓脹了氣一般向外膨脹開來,衣領被勁力牽動得高高豎起,竟宛如一道壁壘一樣擋住了咽喉位置。若是鋼鐵鑄造留有鋒刃的劍,自然是不用擔心這布料的阻攔,可昕兒手中的卻是一柄木劍,如此以來等於很完美的防守住了昕兒的攻勢。
此時昕兒已經退無可退,她的右肩破綻暴露無遺,即使想收招後撤也會被一把擒住。
“見過火鷹嗎?”昕兒原本極爲凝重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一直低垂的左手忽然向前一送,手掌攤開的時候,一隻火焰凝結而成的火鷹撲閃着翅膀,向着白烏撲過去。這火鷹只有半個拳頭般大小,即使被擊中也不會有什麼損傷。
正當臺下大多人都以爲昕兒無計可施,纔會這樣騷擾對手的時候,白烏竟被嚇得大叫了一聲,猛的向後撤了幾步。
就是這幾步,給了昕兒以可乘之機。
氣勢牽引下,原本是白烏強昕兒若。可當白烏被自己天敵嚇得魂飛魄散的當兒,氣勢自然是消磨得無影無蹤,而昕兒則是精神大振,手中長劍揮舞出了數道眼花繚亂的劍影攻去。敵弱我強之下,這招更顯出了雷霆萬鈞之勢,力圖一擊制敵。
使用火鷹在對方氣勢最盛的時候去嚇對方,這招當然是星月教給昕兒的。雖然這白烏是妖化人形,必然修煉過靈慧之魄,可惜它們畢竟對自己的天敵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這些天敵乍一出現,無論心境多麼穩健的妖族,都會被嚇到。
星月身爲貓妖,不還是被自己的天敵——老鼠給嚇到了嘛。恩……好像有些不對。
就在昕兒即將要取得勝利之時,她的眼前忽然一暈,前衝之勢立時止住,變得腳步踉蹌,站立得都有些不穩。不光攻擊白烏的一招立時止住,連飛翔的火鷹都因爲主人靈力的突然不濟而化作火苗散去。
星月等人立時看出來她的風寒之症還未徹底痊癒,剛纔勞心勞力加之受了傷,纔在這關鍵時候出現了異常反應。
白烏後退幾步,看到此情形立時明白了一切。他也是一流高手,在瞬間便調整過來心神。右手從背後揮鞭而出,直接卷中了昕兒的腳踝,招數上再也沒有任何的留情餘地。
昕兒直覺得兩隻腳被牢牢纏住,別說動彈,就腳踝上那股緊嘞的力道就讓她疼得無法忍受。
白烏右手狠狠一摔,鞭子帶動之下,把昕兒直接拋向了空中。昕兒無法反抗,只得任由自己的身體離地飛起。
白烏右腳向前大踏一步,左腳高高擡起,瞅準昕兒所在的位置,一腳便踹了出去。
這一系列動作發生在一瞬之間,當白烏將昕兒拋向空中的時候,星月已知不妙,連忙跳上擂臺之時已經來不及阻止。
嗖的一聲破空響動傳來,嗡嗡之聲瞬時壓制住了在場所有的動靜。那是一根細小的竹籤,沒頭沒尾,在空中不斷的轉動前行,去勢卻要比一般的箭矢還要迅捷。
竹籤準確無誤的刺中了昕兒的衣領處,雖然無法穿透那絨皮質地的衣服,可是這向前的去勢卻沒有絲毫減弱。這股強力帶着昕兒的身體在空中不可思議的橫向飛躍了一段距離,就是這毫釐之差,讓白烏踹向昕兒背部的一腳突然踏空。
這一竹籤,自然是身處在臺下的布里安所發。
星月心中頓時大定,看準昕兒掉落的位置,毫釐不差的將其接在懷中,同時順手扯開昕兒腳踝的那根烏黑的鞭子。
昕兒呼吸急速,一張原本還有些慘白的俏臉此時竟然有些燒得發紅。星月探手摸去,她果然已經發了高燒。
在導師宣佈白烏獲勝的時候,星月頭也不回的抱着昕兒離開。此時若和白烏起衝突,沒有任何意義。星月看得出來,以白烏的實力殺向最後的決賽應該沒有問題。而自己也要以此爲目標。
星月要在武道大會決賽之上,狠狠挫敗這白烏囂張的氣焰。
當星月將昕兒送至醫務所,自己折回的時候,衆人圍攏上來,紛紛詢問昕兒的傷勢。
星月捏着額頭,沉聲道:“萊菲蒂老師說她病上加傷,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凝霜急道:“那你還來這裡幹什麼,昕兒現在很需要人陪在身邊,你快去啊。”
星月輕輕搖了搖頭道:“龍靈和布里安都在,如果人太多,反而會影響她的恢復。況且……”說着看向擂臺之上道,“這裡還有一個人需要我陪在下面。”
“煉體七階布曼對鑄體三階盧普斯,比試開始。”
··········
“我的天哪……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吉奧張口結舌,指着臺上已經站立不穩卻還不肯認輸的布曼,轉頭問星月道。
星月苦笑一聲,心中卻宛如刀割一般疼痛。單單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兩個自己的至親之人身受重傷。昕兒此時還生死未卜,布曼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若還這樣死戰不退,那必然也得落得和昕兒同樣的下場。
星月快步行到了擂臺另一側邊上,從臺下低聲詢問負責裁判的導師道:“他們的實力差別已經很明顯了,難道還不能判決勝負嗎?”
那導師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道:“除非致命,否則我們不會阻止學員們。”
“可……”
導師打斷星月繼續道:“可以看得出這個胖子的實力很差,他想取勝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過他的這份堅持和毅力,是我這幾個月以來看到最強的。這並非是不服輸,並非是不服對手,而是他不服自己,不斷的在挑戰自己。”
布曼又是一刀劈出,此招破綻極多,刀勢又虛虛浮浮。被這刀砍中,即使是一個沒有練過武技的人也不會受到任何一絲損傷。
布曼的對手很明顯顯得極爲不耐煩,一腳踹想了布曼肥碩的肚腩,將他踹得悶咳一聲,向後倒退了七八步。就在離擂臺邊緣還有兩三尺時,布曼強行止住了退勢,顯得極爲吃力。
星月見他不住的喘着粗氣,額頭上虛汗直冒,顯然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再能攻敵。
“這樣傻的堅持下去有什麼意義?”星月緊緊咬着牙關,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道。
“沒意義?”導師的目光頭一次離開了布曼和其對手的身上,扭頭向着臺下的星月,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一個煉體七階的學員堅持到了現在,這就是他堅持下來的意義!”
說罷,導師又重新將目光鎖定到了場上的兩人。
星月一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是啊,一個煉體七階的學員竟然能堅持到現在?雖然不排除布曼的運氣好,沒有碰到鑄體御靈階段的強敵,可至今以來他的大部分戰鬥都是以弱勝強,而且每每都是贏在堅持上。
許多比布曼要強得多的人,卻早早被淘汰,這是爲什麼?
堅持,真的能讓人變得如此強悍嗎?
星月腦中想着這些問題。捫心自問,自己能夠擁有如今這般的實力,雖然不算很強,但也已非普通人能夠匹敵的了,這其中當然少不了自己的堅持。可很多事情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自己才能逐漸成長,比如玉蛛贈靈猿決,比如夢兒的魂魄侵體,比如自己天生異質,在夜裡可以發揮超強實力。
假如,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的也是一個天賦很低,實力很差的人,就如同布曼一樣。自己能否達到布曼這樣的實力?能否比他更堅持?如果自己遇到和昕兒一樣的身世背景,自己是否也能如她那般堅持不懈的想要證明自己?
布曼辦到了,他憑着不算很強的實力在數千人之中脫穎而出;昕兒也辦到了,假如她不是因爲身體的問題,那突如其來的一招已經足以打敗白烏。
星月苦笑搖着頭,首次意識到一個很粗淺的道理:不是什麼好事都能自動送上門來的,想要的東西還得自己去爭取。
“盧普斯勝。”
導師一聲不太響亮的高喝傳來,星月猛的擡頭看去,只見布曼已經不再擂臺上。
盧普斯將布曼打落擂臺,而最後一招卻是隻用了很小的力道,皆因他也被布曼這種堅持不懈的意志所感染,不忍對他下重手。
星月奔至布曼身前,給他診斷傷勢的醫師告訴星月他並無大礙。星月這才安心,同時對臺上的盧普斯抱了抱拳。
這一戰布曼雖然輸了,但卻贏得了對手的尊重。
經過昕兒和布曼的兩戰,星月也在此時徹底明白了,爲達目標的不斷堅持有多麼的重要。即使這種堅持在外人看來很傻,很沒有意義。
龍靈快步跑來,還未近前就已經高聲說了昕兒已經沒有性命之憂。衆人大喜,爭先錯身和龍靈跑開,向着醫務所的方向奔去。
星月墜在最後,看着眼前這些朋友們的背影,心中暗暗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要強到可以保護他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