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馬如果連續不停的奔跑,一晝夜可以機動五百公里以上。不過這只是理論值。因爲真這樣跑半天,馬會死給你看。古代跑八百里加急是靠驛站不停的換馬,人可以承受長時間的體力消耗,可馬不行。
蒙古人若是騎着阿拉伯馬是沒辦法橫行歐亞大陸的,正是蒙古馬出衆的耐力以及對食物和環境的超強忍耐性,才造就了蒙古騎兵的榮耀。可蒙古人進行長途機動也必須雙馬甚至三馬輪流騎乘,否則蒙古馬也受不了。
莽古爾泰已經從寧遠出發了,他對高鴻中部的瞭解還是大概十二小時之前的狀況。十二小時之前,國防軍第一旅正在跟‘天佑’軍交戰。他覺着這戰鬥怎麼也不可能半天就結束,自己必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於是立刻決定出兵進入戰場。
而就是這一夜的偏差,戰局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扁毛’啄死了給高鴻中傳訊的飛鶴,這種能載人飛行的仙鶴可是高檔貨,高鴻中部只有這麼一隻。莽古爾泰在半天內都將無法更新戰場信息了。
山海關前,數萬‘天佑’軍降兵正在丟棄武器,領取一份早餐。爲了押解如此數量的降兵,戰鬥一夜的‘革命軍’第一旅自己都沒辦法休息,甚至沒有熱湯熱飯吃,必須優先安穩俘虜的情緒。
俘虜們好像大夢方醒,一個個縮着脖子,抄着手,胡亂排着隊向山海關方向走去。他們衣着破舊,頭髮雜亂,面容哀苦,全都沒精打采。
道路旁有一排排分發飯食的炊事車,一口口大鍋裡冒着熱氣,煮着翻滾的肉粥。約莫有三萬多俘虜排隊吃飯,每人一碗。維持秩序的士兵端着上刺刀的燧發槍,大聲呼喝着:“快點吃,快點吃。吃完了就往前走。”
一個俘虜捧着木碗一邊吹熱氣,一邊喝肉粥。他的手指發黑,皴裂,有的指甲都消失,底下的血肉直接暴露,叫人看着都疼。發肉粥的炊事兵看他可憐,多給了半勺,問道:“你的手是咋搞得?”
“挖工事,沒鐵鍬,用手指刨。刨啊刨就成這樣了。”喝粥的俘虜苦笑道。
發粥的炊事兵更疑惑,“你們咋這麼死心眼呢?”
喝粥的俘虜更是苦笑道:“我們也不明白,好像腦子一下就糊塗了。那些大人說啥,我們就幹啥。直到昨晚被你們用炮轟了才清醒,才知道渾身難受。”他把粥喝完,甚至是舔了個乾淨,放下碗是就看着炊事員問道:“你們‘革命軍’怎麼能過的這麼好?衣裳都一樣。”
在‘天佑’軍俘虜的眼裡,‘革命軍’這些士兵一個個都好像是土財主。他們能穿一件棉衣就不錯了,‘革命軍’的士兵全是羊皮襖子加皮靴和棉帽。襖子裡頭還有貼身的棉衣棉褲,這紮紮實實的一身看着就暖和。
也幸虧周青峰手下的軍隊數量不多,否則光是這人手一件的羊皮襖子就能讓他頭疼,實在沒那麼多羊來剝皮做衣服。可這麼一身穿出來,足以令這年月所有軍隊的士兵眼紅。
炊事兵聽得大笑,他也很得意自己這一身暖和的軍裝,對俘虜樂道:“給我們周大帥當兵那是享受。吃得好,穿的好,上陣殺敵立功還有田地分,就算死了也有大把撫卹。給大帥當兵,值啊!”
俘虜們都是一陣的羨慕,紛紛詢問要如何才能也混這麼一身好衣裳。得知‘革命軍’只挑精兵,他們又好生失望。
中午時分,前出偵查的騎兵快馬回報——莽古爾泰的先鋒已經通過六州河進入前屯衛,其主力不做任何停留,還在急速前進。前屯衛就是後世的綏中縣,距離山海關只有一百二十里。
“這個蠻子來的好快啊。”周青峰並沒有下令封鎖‘天佑’軍已經崩潰的消息,不少潰軍逃向了北面。不過徒步的潰軍四散而逃,毫無組織,想給莽古爾泰報信也做不到。
關牆前,大批降兵正在魚貫而入。這些人成分複雜,尚未甄別。周青峰不能讓他們留在山海關外,也不敢讓他們待在山海關內。只能讓他們穿過山海關到南面去,交給後方正在趕來的民兵看守。
高鴻中殘部一路退進了山海關北面的山地。他們也不跟負責清剿的十一旅正面打,而是一個勁的避戰。這幫漢奸顯然是打定主意保存自己,等莽古爾泰的援兵。
周青峰看着自己的手錶,估算莽古爾泰趕來的速度後命令十一旅撤出戰鬥進入關內。而由於缺乏碼頭吊裝設備,這個旅海運來的火炮無法運上岸,十幾艘運輸船隻能卸下部分彈藥後離開。
等到下午三點左右,莽古爾泰的前鋒距離山海關已經不到六十里。這傢伙開始放慢了速度,派出大量偵騎試圖搞清楚目前的戰局。而周青峰也終於等來了他的第二支援兵——徐冰駕駛雙翼機,用時空孤島給他運來了韓石的騎兵旅。
周青峰只有一個騎兵旅,全旅只有兩千五百人。這個旅堪稱超豪華裝備,日常勤務機動用蒙古馬,作戰突擊則是一水的阿拉伯馬。這是他拼盡全力才從果阿給運來的馬匹,幾乎全部用來裝備這個強力部隊。
當徐冰打開時空門時還抱歉地說道:“駐紮保定的第五步兵旅實在有太多的人員和裝備。尤其是火炮太重,我弄不來。只能給你運來這個騎兵旅。”
經過一夜的動員和白天的宣傳造勢,整個‘革命軍’的地盤都在宣傳韃虜來襲的戰況。在戰爭的威脅下,百姓精神高度緊張,周青峰獲得的願力遠超平時十倍以上。也正是有如此強勁的願力支援,他才能從耗盡靈力的時空孤島將兩千多人的騎兵旅弄出來。
這支生力軍的出現直接影響了周青峰的決策,他考慮到敵人的騎兵長途奔襲應該非常疲憊,這個時候投入一個嚴陣以待的騎兵旅完全可以收到奇效。
徐冰不但給周青峰運來了一個旅,“我已經下令‘革命軍’治下全體動員,將南面兩個旅給你也運過來。此外還有大量民兵被徵召。考慮到還有好多地方需要兵力支援,我暫時只能命令從天津海運大概三萬民兵到你這裡參戰。”
“足夠了,完全足夠了。”
有了徐冰在後方帶來的援兵,周青峰完全有信心在山海關跟敵人大戰一場。
“就是缺些火炮。十一旅的火炮在海船上卸不下來,騎兵旅只有些小炮。只有第一旅的一個炮兵營十二門炮。”周青峰喜歡用炮兵欺負對手,可現在想想莽古爾泰是輕騎突擊,暫時不可能有火炮助戰,他的火力優勢還是很大的。
“我先幫你管俘虜,再在山海關後建臨時碼頭裝卸火炮,不過這需要些時間。”徐冰對於作戰還是很用心。作爲‘革命軍’大總管的她替周青峰處理了大量雜務。“你安心打仗,好好揍那些女真蠻子。後方有我呢。”
有了徐冰的支援,周青峰壓力大大減輕。他心情愉悅,伸手就想攬住徐冰的腰跟她親一口。徐冰卻瞪他一眼,說道:“給我正經點。”
徐冰帶來了一些行政人員去安置俘虜,騎着妖豬來的韓石帶隊來到周青峰行禮喊道:“大帥,獨立騎兵旅全員趕到,請求進入戰場。”
“出關,敵人正在趕來送死的路上呢。”周青峰手裡多了個騎兵旅,就完全可以不用縮在關牆內被動防守了。他把第一旅和十一旅丟在山海關內修整,卻將騎兵旅拉出來準備給與敵人前鋒一個迎頭痛擊。
騎兵連的抵達,讓山海關的國防軍‘步炮騎’三個兵種都湊齊了,再加上海面上兩艘裝備火箭的炮兵,完全是海陸並進。周青峰將韓石的生力軍拉出城,全員修整,嚴陣以待。
等到下午五點,莽古爾泰的前鋒,由大金額附恩格德里帶隊的三千騎兵出現在營地外。他看到營地尚在還大喜了一陣子,可等看到營地內遍地狼藉,空無一人又是震驚。
‘天佑’軍呢?
不是昨天還在激戰麼?
不是說昨晚日落前還有四萬多人馬嗎?
現在那麼些人呢?
恩格德里完全莫名其妙,他派出偵騎四下搜尋。得到消息的高鴻中才帶着自己最後的殘兵敗將從西面的山裡跑出來。他看到恩格德里就跟看到親爹般激動,幾乎趴在地上哭喊道:“額附啊,你可來了。你要再晚來一步,我們可就全完了。”
‘革命軍’搞堅壁清野,山海關以北連棟可以住的房子都沒有。這大冬天的,沒吃沒喝的躲在山裡吹西北風,熬一宿的話可不得全完了!
“你的人呢?”恩格德里急問道,“你的五萬人馬呢?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才一天的時間,難道就只剩眼前這麼些?”
五萬人呀,一天都沒撐住?你難道是豬麼?
這也太坑了吧!
高鴻中跪在地上都不敢起來,一個勁的磕頭道:“額附啊,不是我等無能,實在是這‘革命軍’太過兇殘。他們白天就從海上朝我投射天火,五千人就敢來打我的營盤,還海運五千人抄我後路。昨晚我等與其徹夜激戰,可他們又是炮又是火藥,還出怪招坑人。”
高鴻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着哭着就把第一旅是如何收拾他的經過講了一遍。恩格德里聽着滿心荒誕,揚起馬鞭就朝這奴才的頭臉上狠狠的抽了下去。這鞭子上附帶氣勁,幾下就把高鴻中抽的皮開肉綻,暈死過去。
只是高鴻中想暈都不成,怒極的恩格德里又用冷水將他潑醒,問道:“你還剩下多少人馬?”
高鴻中在冷水中如墜冰窟,哆哆嗦嗦地答道:“約莫還有三四千人。”
“五萬人打了一天就剩下三四千?‘革命軍’有多少人?”恩格德里又問道。
“昨夜有五千,今早又來了五千,應該就一萬人。”高鴻中不知道周青峰手裡多了一個騎兵旅。
“總共一萬人就打的你只剩五千?”恩格德里都不知道該怎麼罵這個蠢貨,“你這種廢物幹嘛不去死?”
得知‘天佑’軍慘敗,恩格德里就有退意。可這會戰場上,韓石的騎兵旅正在緩緩逼近。建奴偵騎不斷傳來訊息,這支先鋒顯然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高鴻中雖然頭臉上被抽的全是血,可爲表忠心還特意提醒道:“額附,這周賊的海船會射出天火,還是莫要太靠近海岸爲好。此外我們還得擔心他們再海運斷路。”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恩格德里瞪着一對兇目盯着前方正在靠近的漢人騎兵。他除了將當前的情況告知正在快速趕來的莽古爾泰主力,更對韓石所部的大膽靠近極爲惱怒:“這些漢人尼堪難道以爲我也是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