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望海堡的破襲戰持續了一天一夜,周青峰特意觀察了一下近衛隊裡新兵的狀況。紀律還是不錯,就是配合上還需要磨鍊。這是近衛隊大規模擴編後的第一次行動,很多新兵才訓練一個月,能有這麼狀態很不錯了。之前訓練的老兵和骨幹發揮了重要的帶頭作用。
老兵真的很重要!
“走,返回營口。”周青峰心情好。覺着自己只要再練三四個月,新兵就能再次變成老兵,屆時又可以擴編。“天津水師貢獻了五條大船,海匪貢獻了一條,我自己一條。呵呵呵……七條大船,一次性可以對外投送上千兵力。渤海灣以後就會變成我的洗澡盆。”
七條大船拉着幾十條小船一起揚帆出海,陸地上的望海堡則徹底被摧毀,只留下遍地焦土。周青峰這次來是爲了立威,對於海匪能俘虜就俘虜,反抗的一律處死。近衛隊在昨晚的攻擊行動中以屠殺的形態擊潰了大量聚集此地的海匪,最後拉出來焚燒的屍體都上百。
在周青峰走後沒多久,蓋州衛的人馬再次收復此地。昨晚稀裡糊塗逃走的楊於渭楊大人是哭的傷心欲絕。他不但死了個侄兒,還被剿滅了一支勢力,今後他在蓋州的話語權將大幅下跌。無論他如何賭咒發誓要報仇,別人看他都像是一條等死的老狗。
倒是昨晚差點就被周青峰逮住的羅烈和歐陽君兩人更加引人注目。蓋州的各級官僚之前都不把周青峰當回事,現在嚐到了‘革命軍’兵鋒的銳利,一時間膽戰心驚。他們都跑到這兩位據說背景極深的京師子弟面前,祈求速速上報朝廷,調來兵馬剿滅反賊。
只是原本興沖沖來遼東想着建功立業的兩人此刻卻有些興致闌珊。歐陽君倒是無所謂,他頂多是昨晚被‘路霸’抓的一把嚇的夠嗆,以後打定主意是見到那臺機械怪物就躲遠點,死都不靠近。
羅烈卻是能感受到自己跟‘路霸’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這差距就猶如他跟高大牛之間的實力對比一樣,叫人難以跨越。“這周氏反賊怎麼會如此之強?他有這等本事大可以報效朝廷,爲何要做反賊?”
“報效朝廷有什麼好?像你我這般被馬公公呼來喝去麼?”歐陽君望着大海,“昨天一戰,蓋州衛的人已經派人向朝廷傳消息。我也寫了份密報交給馬公公。接下來我不想去樑房口了,暫且留在蓋州……不行,蓋州離樑房口太近了,我要去金州,去旅順等消息。”
去樑房口?別說歐陽君不願意去,羅烈也不願意去了。昨晚從黑暗中撲出來的‘路霸’給他極大的心理震撼。那麼強大的機械怪物,絕對比東廠的馬公公還要強,難道不應該一派高手風範?可它竟然幹無聲無息偷襲的事情。要不是歐陽君示警,他絕對要倒黴?
面對強大又不要臉的對手,羅烈也怕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掛的不明不白,還是躲遠點比較好。對於歐陽君的提議,他也點頭應道:“我跟你去旅順,就說我們兩個打不過那夥反賊,要馬公公多派些高手來。之前聽說他口出狂言自稱‘天下第一’,我還很不服氣……”
“現在呢?”
“大概只有大內的幾個老怪物才能與之抗衡吧,反正我是不行。”
羅烈和歐陽君兩人來了沒個三天就退了回去,周青峰也帶着龐大船隊回到營口。人面妖提前把他勝利的消息傳給徐冰,當他帶隊靠岸時,碼頭邊是熱鬧的歡迎人羣——只看那小山般緩緩靠近的大船,任何人都會覺着‘革命軍’的實力又強大了幾分。
“我們可以搬家了,完成我們勢力遷移的最後一程,去旅順。”周青峰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這個籌劃已久的行動即將步入尾聲。
七條船單次可以運輸千人左右,還可以搭載兩三百噸貨物,四天就可以跑個來回。差不多一個半月就可以把‘革命軍’全體運輸一遍。這看起來依舊耗時良久,卻已經比走陸路要平安的多。尤其是現在整個遼東半島西側的海匪都吃了大虧,再也無力出來搗亂了。
徐冰給了周青峰一個大大的擁抱,心裡也總算鬆了口氣。只要奪佔旅順,‘革命軍’進可攻,退可守。內部發展和對外擴張都將遊刃有餘。不過她在擁抱時卻貼着周青峰的耳邊低聲說道:“我這裡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事?”周青峰近段時間一直沒有離開營口,就是怕基地出事。他這次爲了奪船也是快去快回,不敢有絲毫延誤。可現在一回來還是有壞消息在等着他。
徐冰側身一讓。後頭上來個粗壯的漢子,單膝跪下就向周青峰喊道:“周頭領,瀋陽韓石帶人來投,還請收留。”
韓石就是之前在撫順玩了一把‘負荊請罪’公開投靠,卻在得知周青峰要造反後又回瀋陽說是要接家人。周青峰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讓他走了。而現在這人再次出現,卻讓周青峰眉頭緊皺,“瀋陽出事了,是嗎?”
韓石頓時淚流滿面,泣聲哭道:“五日前,奴酋帶兵來襲。遼東巡撫李維翰避逃遼陽,瀋陽羣龍無首,兩日城破。全城百姓俱爲奴酋所獲。女真兵卒進城後便燒殺搶掠,全城上下死傷無數。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
說完,韓石已是嚎啕大哭,“此仇此恨,永生難忘。”
徐冰靠近周青峰補充道:“努爾哈赤的攻擊來得毫無預兆,瀋陽陷落的太快,城內百姓就沒逃出來幾個。目前大批瀋陽周邊的漢人在逃亡,韓石是從水路來的,也跟我們一樣砍木做筏,順流而下。不過這些人逃難路上完全沒有準備,境況極爲悽慘。”
歷史大大改變了。
原本的撫順之戰發生在1618年。明軍折騰了半年,從全國各地調兵在1619年反攻薩爾滸,大敗。等到1621年,努爾哈赤又來打瀋陽和遼陽。現在才1616年,野豬皮的胃口大了許多。他拿下撫順還不到一個月,立刻進兵掃蕩了撫順周邊,現在又拿下了瀋陽。
咄咄逼人啊!
瀋陽城破,遼陽也撐不住多久的。
周青峰讓韓石去接受安置,他則快速返回指揮部,對着牆壁上掛着的地圖發呆。徐冰在他身後沉聲說道:“眼下有大量難民朝我們而來,我已經陪人沿着河道前去接應。順流來的還好說,河水總會把人送過來,餓兩三天應該也餓不死。可沿着陸路而來的就麻煩了。”
此時此刻,大量逃難的人們正扶老攜幼的遠離災禍。可很多人並不知道要逃到那裡去,只是盲目的躲避。
徐冰繼續說道:“韓石不但帶來了他的百來名手下,還有大量親族和沿途附庸的百姓,足有一千多人。我把這些人打散,將其中一些會騎馬的再次組織起來向北傳遞消息,告訴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可以來我們這裡避難。”
周青峰建立營口基地就有接受人口的意思,接下來將會來有大量難民來臨,這又將是一場考驗。幸好‘革命軍’馬上就要奪佔旅順進行大發展,一萬人口肯定是不夠的,獲得大量青壯是當務之急。
“我們的糧食還夠嗎?”
“夠,從撫順運出來的糧食達到一萬三千噸。其中光是李永芳就貢獻了一萬噸。這批糧食足夠在短時間內養活十幾萬人。我做了個計劃,收容五萬人還是輕鬆有餘,七萬人就有些吃力,十萬人就到極限了。主要是管理人員將跟不上需求。”
“藥品呢?”
“藥品就奇缺了。我們還有些未來的廣譜抗菌類藥品,可以進行大量稀釋。不過再怎麼稀釋也難以滿足幾萬甚至十幾萬人口。”
“銀兩呢?”
“我們還有十幾萬兩白銀的儲備。這些錢看着多,其實壓根不夠用。還記得我們購買好點的法器甲冑就花了五萬兩麼?花了那麼多銀子,只買到一百副。現在軍隊的甲冑都配不齊了。北面逃難的人流中夾雜大量遼東官員和縉紳,千萬別放過他們。”
“看來我們得獲取更多的物資才行。”和徐冰簡單交談後,周青峰看着地圖來回掃視,“我們要跟努爾哈赤搶奪資源,不能任由他輕輕鬆鬆的搶走遼東各地的物資和人口。”
“你想怎麼做?”
“我想拿下海州和蓋州兩城,搜刮這兩個地方的人口和錢糧。畢竟這兩個地方距離我們非常近。我們海路運輸過程中,他們跳出來也是不大不小的牽制,不如搶先敲掉他們。然後再……”
周青峰正要下作戰決心,指揮部外的衛兵大聲喊‘報告’,“大人,樑房口關的那位李備禦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樑房口關的備禦?桑文來去望海堡的嚮導就是對方提供的。周青峰疑惑的反問道:“問他到底有什麼事?沒事別來煩我,讓他滾遠點。”
衛兵立馬掉頭出去,可過了會又回來報告道:“大人,李備禦說他是來勞軍的,也是替海州和蓋州兩衛的指揮使打聽打聽消息,想要求個人情。還說什麼只要不動刀兵,什麼都好談。”
“我剛剛打瞭望海堡,他們就來了。”周青峰先是皺眉,跟着就嗤笑樂道:“這求生慾望很強啊,我正想掃平這兩座城,他們立馬派人來談判了。”
徐冰也沉下臉冷哼道:“談倒是可以談,就看他們能拿出什麼條件了。過去他們看我們是肥羊,現在這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還把刀子遞給了我們。不多砍他們幾刀真是盛情難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