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宣宗下詔命駙馬和公主赴圖勒汗國省親。同時命令洛辰虎加強洛都防務拒敵堅守。
“公子，按理說去圖勒借兵只需要你去就行了，可爲什麼還讓公主同行呢？”水居易在一旁不解地問道。
“應該是怕我去了不回來吧！”殷昊不知道這是太后的主意，“前面就到上京了，我們今天就在上京歇宿，命令後面加快速度。”
大洛上京。
北寧河谷原本並沒有城市，只是一個河谷，馬伊族的老營就在河谷之中。顯德帝定都洛州之後就把這裡稱做“上京”。隨後又建立了一些依地勢而建的城防，漸漸地這裡就形成了一座城。
一年多以前，殷昊派鐵虎到這裡負責公主的封地。這次既然來了，自然是要順道視察一下的。
“公子，如今這裡共計收攏了三萬多戶流民。您真別說，這地方可真是塊好地方，土地肥沃，水草豐美。這些民戶在次定居，確實比去原州要好很多。”水易寒騎馬跟在殷昊的身後，一邊先簡單介紹一下這裡的情況。他來過幾次，每次來都會發現一些新變化。
“公子，你看鐵叔來了！”水易寒眼尖先叫了出來。
殷昊則停住了，遠遠地他看到鐵虎在馬背上的樣子。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他還和鐵虎一起在烏遜部落草。那時的鐵虎也是這樣，意氣紛發的樣子。看來還是草原適合他。
隨後他又跟着鐵虎在領地轉了一圈。這裡建設的不錯，不但有農田，還有各式各樣的作坊。這些中原來的流民在此落戶之後，把先進的技術也帶了過來。他看到了鐵匠鋪、磨坊、還有火器作坊？
其實火器早在大楚帝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但是應用一直都不是很廣泛。尤其是軍隊裡。那些笨重的火炮和放一槍要準備好一會兒的火槍，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但是因爲裝填麻煩，運輸不易。最終還是被放棄了。如今的軍隊還是以冷兵器爲主。
火槍一般都是民間用來狩獵的。殷昊沒想到這裡竟然也有火器作坊。
“老胡！”鐵虎對這裡的人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到任何一家就像到自己親戚家了一樣，推門就扯着脖子喊了起來。
可惜沒人應答。整個店鋪空無一人。殷昊也沒多問，四下裡張望了起來。這鋪子和他想想的差不多，大多都是賣的獵銃。有大喇叭口的百子銃，也有單發的細長管的鳥銃。玲琅滿目倒是齊全。可是這麼些東西放在店堂了就是沒人看管。
殷昊有些不解的看着鐵虎。
“這裡的民風很好，都是街坊鄉鄰。偷東西的事情不能說沒有，但的確很少。”鐵虎憨憨地笑着說道。
水易寒此時笑着插了一句：“鐵叔，沒想到，你還是個治理地方的能吏，竟然能夠將此地管理得路不拾遺。”
“水先生，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鐵虎說話還是那麼大嗓門，“我只知道，老百姓有口飯吃，誰也不想去做賊。”
民有溫飽，始知禮儀。這是最最自然不過的道理。可惜在這亂世要讓百姓得一溫飽，卻又何其難啊！
“砰——”一聲槍響在後院響起。
不一會兒，又是“砰”地一聲。殷昊等
人隨即聞聲往裡面走去。
到了後面的院子裡，只見一箇中年人在試槍。
他瞄準了頭頂大樹上的一隻鳥“砰”地放了一槍。那鳥應聲而落，掉在了鐵虎的面前。但他並沒有來撿鳥，而是將那把槍折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的東西，塞進了槍膛，再一折，槍又恢復了原狀。
擡手又是一槍，這次是一隻凌空飛着的鳥兒，被他打了下來。
殷昊看着他，放槍、填藥、再放槍整套動作嫺熟迅速……這樣的情景立刻讓他想到了什麼。
“老胡啊！我說我在前頭喊你，怎麼不答應呢！”鐵虎走過去把那鳥兒遞了過去。
這中年人隨手接過小鳥往一個籃子裡一扔，笑着答道：“你那麼大嗓門，我怎麼可能沒聽見呢？就是懶得搭理你。怎麼……又饞酒了？”
“誰饞你酒了！今天是公子前來巡視，走到你這裡了，進來看看。”鐵虎板着臉一本正經地對那中年人說道。
這時那中年人才發現殷昊等人的存在，轉頭看了一眼就伏地叩首，口中唸叨着：“草民胡三頁，向公子請安。謝公子大恩……”
殷昊隨即上前將其扶起。衆人落座聊了起來。
這一聊之下，殷昊才知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長者一張馬臉的中年人竟然還曾做過官。
胡三頁是燕國介州人氏，曾經擔任過燕國將作監的領佐，算是一個從九品的小官。專司負責軍器的修造。
“胡先生，你這火槍，能讓我看看嗎？”殷昊對這把可以摺疊的火槍很感興趣，隨即提出了要求。
胡三頁聽殷昊說要看他的火槍，自然不可能不讓看。他立即雙手將槍呈遞到了殷昊手中。
殷昊仔細地反覆打量着這把火槍。槍管細長，應該是發射單發的彈丸的。槍身後有個木託。最奇怪的是這木託和槍管並不是一個固定的整體。中間有一個軸釘固定。他按照胡三頁剛剛的動作，用力一折，這槍托和槍管就成了一個折角。這時整根槍管兩頭都能看個通透了。
胡三頁微笑着捻着脣邊兩條細細的髭鬚，笑而不語。
“你剛剛用的那種白色的槍藥呢？”殷昊擡頭問了一句。
胡三頁從腰間一個布囊裡取出兩樣東西。一個是圓圓的槍丸，另一個就是殷昊見到的白色的東西。
殷昊接過一看，這是一個紙包。圓筒狀，尾部有些黑色的東西。
“那是黑磷。”胡三頁輕輕說了句。殷昊這才恍然大悟。看着槍的構造，應該是將槍丸先裝入槍管，隨後裝填入這藥包。這紙做的藥包尾部有一點黑磷。槍機頭是一塊擊鐵，扳動扳機之後，擊鐵猛烈撞擊槍管後補的燧石，擦出火星，黑磷遇火即燃，引爆了藥包，推動槍丸脫膛擊發。
整個結構非常簡單，可這構思確實精巧。這樣的結構，使得火槍的擊發速度提高了數倍。
“胡先生這火槍，可否批量打造。”殷昊想到了這種火槍的應用列陣對付騎兵的衝擊，以如此高速的擊發間隔，絕對是騎兵的噩夢。只是如果只能少量打造的話，那就沒多大意義了。
“目前還不行……”胡三頁開口的第一句，就讓殷昊心中一沉，
“沒有那麼多的人手。”
如果只是缺人的話，那並不難。殷昊隨即問道：“技術呢？打造此槍必須都是大匠嗎？”
“我改進了製造流程，只要有足夠的人手，稍加訓練就可以了。”胡三頁的話讓殷昊鬆了一口氣。
“鐵虎，你速速調集人手，配備材料，所需一切必須滿足。胡先生，先將您這作坊賣給我。我要將其擴大成一個大坊……”殷昊的話還沒說完，鐵虎和胡三頁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怎麼了？有困難？”殷昊不解地問道。
“公子，您進來的時候沒看到門口那面西原號的旗子？這裡原本就是您的買賣啊？”胡三頁的一番話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殷昊要花錢把自己的作坊買下來。這的確是挺可笑的。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更加簡單了。他隨即命令鐵虎輔助胡三頁將作坊擴大，增加投入，開始打造火槍。不過同時他也提出了一些改進意見。比如增加射程，加大口徑，還有改進設計便於修理等等。這些都被胡三頁一一記了下來。殷昊的一些意見，在他聽來的確非常有用。最關鍵的，這已經不是一把鳥槍了，而是真正的軍器。
本來胡三頁造這槍就是針對火槍的裝填麻煩，而做的一些改進。如果按照殷昊的意見再進一步，那這種武器很有可能改變整個戰爭格局。作爲一個將作監出身的人，又有什麼事能夠比得過這件事重要呢？
根據這把火槍的構造，殷昊爲其取了個名字——後膛火槍。
這把槍從其誕生開始，就註定了其不平凡的一生。
夜涼如水，想到今天白天在領地中巡視的一些情況，殷昊就有些睡不着。這裡的小小基業已經有了點模樣。只不過如今這裡卻很不安全，洛軍大敗之後，只有一個鐵劍關還有些防禦力量。但是他經過鐵劍關的時候，見到了鎮守使鄭穎。殷昊和他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此人給他的感覺就是個首鼠兩端的小人。
如果鐵劍關有失，上京立即危急。到時候，這裡的這些……都將化爲烏有。想到這裡他就一陣煩悶。
已近初冬，夜寒露重，營地裡的篝火通明，值宿的士兵們圍着篝火在取暖。殷昊在營地間隨意轉了轉，突然看到在營地的中央有一座大帳。從這大帳的設置方式來看應該是永久性的，外圍還有大石壘砌的石牆。此刻帳內亮着燈火。
公主的寢帳並不是這座。那這大帳又是誰的呢？殷昊沒有一點印象。這應該不是他們一行人搭建的。但卻是在營地之中。
殷昊心生好奇，就輕輕地走了進去……
帳門虛掩着，一扇巨大的屏風擋住了帳門。屏風前站着兩個公主的侍女。她們看到殷昊，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種古怪的表情。但誰都沒有說話。
殷昊自然更加好奇了。他轉過了屏風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溫泉的泉眼。在泉眼之上設這麼一座大帳是做浴宮用的。
帳內霧氣氤氳繚繞，迷迷濛濛地看得不是很真切。殷昊隱隱約約聽到這泉池之內有些“嘩嘩”地聲響。
當霧氣散開了一些。殷昊不由得呆住了……
公主洛月！
她正在沐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