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遊,你們去哪?”房間門口,滿頭大汗的獨孤鏡看到遊明朵,目光掃到她背上的包裹上時,頓時反應過來,“你要走?”
“不管你的事。”遊明朵面目冷峻,扶着爹爹,向外走去。
遊明朵的不理睬,讓獨孤鏡恨不得蹦起來,他可是爲了討好未來的老丈人專門來雲殿的,要不這路途遙遠自己屁顛屁顛的跟來,眼看這兩個人要走,自己留下來照顧誰,討好誰去呀。
看到未來老丈人回過頭,十分歉意的望着自己,獨孤鏡瞬間重拾信心,一個大跨步,奪過遊明朵背上的包裹,急忙說道:“你不能走。”
“鬆開。”兩個字冷冷的從遊明朵口中蹦出。
此時的她,就算是花麒麟本人站在這裡,她也執意要走。不是因爲不愛,恰恰是因爲陷得太深,她纔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選擇離開。
遊明朵的冰冷嚇得獨孤鏡一個激靈,慌忙鬆開手中的包裹,他不是怕,而是看到心愛的人生氣的樣子覺得心疼。
無奈的撇撇嘴,將包裹乖乖掛到遊明朵臂膀之上,不知怎麼的,又從她肩頭扯下來,拎在自己手中,討好式的嘿嘿一笑,“遊遊,我幫你拿吧,怪重的,我跟你一起走。”
這一幕全都落在遊從致的眼裡,心裡想着,也罷,霸子高高在上難以攀附,可這獨孤鏡卻是真心實意的對待朵兒,實屬難得,可看到女兒不爲所動,他連忙拉了一把獨孤鏡,“這段日子全靠獨孤鏡照顧,要不我的身子也好不了這麼快。”
遊從致的話引得獨孤鏡心花怒放,看來這段日子的馬屁沒有白拍,老人家居然在替他說話,他衝着遊明朵擠眉弄眼,順勢說道:“是啊,遊遊,遊叔叔還需要我照顧呢。”
說罷,不等遊明朵答應,獨孤鏡笑嘻嘻的來到遊從致的身邊,挽着他的另一隻手,討好式的說道:“遊叔叔,以後你就叫我鏡兒吧。”
“好好。”遊從致樂呵呵的答應道。
看着倆人其樂融融的對話,遊明朵無奈搖搖頭,滿心的傷感因爲獨孤鏡的樂呵減少了許多,彷彿是撥開雲霧露出一絲光芒。
也不知爲什麼,只要有這傻小子在的地方,自己總是生不起氣來,既然他能哄得爹爹開心,那就帶着他,日後再加以感謝,只是這感謝的方式絕不是以身相許,自己和獨孤鏡一起?多麼可笑的畫面,遊明朵從未想過。
想到這,遊明朵鬆了口,“看在你照顧我爹爹的份上,我就帶着你。”
“遊遊真……”
“但是……”獨孤鏡手舞足蹈,話說一半,遊明朵一個“但是”,將他的話生生憋了回去,像個犯了錯的小孩,等着老師的教誨,嘴裡嘟囔嘟囔的。
看到獨孤鏡如此,遊明朵覺得好笑,但是臉上依舊冷若冰霜,道:“但是,一路上你不許自作主張,一切必須聽我的指揮。”
獨孤鏡撅噘嘴,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幹嘛要聽你的指揮,但是不答應,恐怕遊遊不會讓自己跟着,皺着眉,無奈答應道:“我聽你的還不行嘛。
”
遊明朵嘴角一揚,暗暗一笑,“這還差不多。”
從雲殿到宮外的路,筆直而又漫長,繞過風格各異的上百座宮廷住宅,穿過千畝花海,便是通往外界的大道。
一步一步,眼看着就要走出宮殿,遊明朵的心越來越沉,真的要說離開的時候了嗎?爲什麼心裡卻滿滿的都是不甘和不捨,而且猶如懷揣痛苦一般,異常難受。
看到女兒臉上沉重的表情,遊從致沒有說話,只默默的跟着女兒的腳步,爲女兒能否放下花麒麟而擔憂不已。
一個趔趄,遊從致整個身子一晃,向前倒去。
遊明朵從恍惚中反應過來,迅速反應,忙去拉旁邊的遊從致,可此時,獨孤鏡已經將遊從致穩穩地扶起,驚慌的在遊明朵臉上掃了一眼。
“爹爹,你沒事吧。”遊明朵心中帶着愧疚,擔憂的問道。
遊從致搖搖頭,示意倆人不要爲自己擔心。
獨孤鏡這纔想到剛剛遊明朵的心不在焉,乾脆問道:“你是在想花麒麟吧。”
沒想到獨孤鏡如此直接,說破了自己的心事。想他又如何,畢竟有了霸子妃,難道還能去爭搶不成。如果沒有御賜霸子妃這回事,遊明朵一定非去爭搶不可,什麼門第,什麼出身,都比不過真愛來的純真。可現在,她不想去搶,因爲兩個人中間加了灰塵,總讓人無法接受。
看遊明朵沒有回答,獨孤鏡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他走到遊明朵身邊,望着她,理直氣壯,“我知道你在想他,既然你那麼在乎,爲什麼要走啊,我願意你留在他的身邊,只要你開心。”我願意看到你開心。
這句話獨孤鏡沒有說出口,只在心中默默唸叨,雖然知道遊明朵想念花麒麟,心中佈滿酸澀,但總比看着心愛的人痛苦的好,如果一定要一個人痛苦,那就留給自己,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個,無所謂的。
“你知道什麼。”遊明朵不願多說,將所有的煩惱與不捨隱在靈眸之下。
“是因爲霸子妃對不對?”看遊明朵不願承認,獨孤鏡脫口而出。
遊明朵邁開的腳步一愣,眉心一皺,就算是因爲趙野又如何,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順的霸子妃,雖然沒有成親,但又御賜婚姻,這婚事已是板上釘釘,難不成自己非要哭哭啼啼爭搶一番嗎?
想到這,遊明朵臉上平靜如初,拉着爹爹,“我們走。”
獨孤鏡快急瘋了,遊游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心心念念都是花麒麟,可卻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就是一個趙野嘛,有什麼難對付的,只要有他獨孤鏡在,不管是誰,休想欺負遊明朵。
如果真的離開,說不定兩人再無交集,這可如何是好,獨孤鏡一跺腳,脫口說道:“遊遊,你不能走,花麒麟爲了你身中寒冰之毒,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趙野,他是怕你擔心,故意瞞着你,用趙野這霸子妃的名義氣你離去的。”
獨孤鏡的話如一道寒光從遊明朵的頭頂澆下,帶着顫抖,遊明朵手心一緊,“你說什麼?”
“我說花麒麟這小子他身中寒冰之毒,趙野便是利用這個才獲得御賜婚姻,可憐花麒麟只要心中有愛,便會毒發,可他爲了你,卻一忍再忍,現在毒性恐怕已深入五臟六腑,他也是怕你擔心,所以乾脆讓你離開,他……”
“獨孤鏡,照顧好我爹爹。”
獨孤鏡話說一半,只覺得頭頂一陣清風拂面,當他擡起頭時,只看到一個淺灰色的披風滑過上空,朝着霸子所在的宮殿而去。
該來的總會來的,獨孤鏡心中微微一酸,臉上重新堆滿笑容,扶着遊從致重新向回走去。
此時獨孤鏡的父親獨孤綻,顫顫巍巍的從暗格走出來,臉上溝溝壑壑,寫滿了滄桑,修長的身形也如麥穗一般,深深地彎了下去,一雙大腳緩慢的從屋內向外移動,像被抽了筋的威龍一般,不禁風霜。
堂堂一國武師,大空國地位最高的武者至尊,爲了女兒竟然幾天之內老了許多,鬢角的皺紋已如爬山虎一般,悄然而至。
棗紅色的木雕門輕輕叩響,獨孤綻心中忐忑難安,16年了,清兒已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長成了大姑娘,雖然她非自己親生,可看着她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一步步的成長,她早已是自己的親人,是自己最親愛的女兒。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以陌生人的身份面對女兒,並向她解釋她的出身,想這口口聲聲喊了自己16年的女兒有可能會因此離開自己,獨孤綻的心開始龜裂,異常揪心。
可該來的總會來,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坦白相告,不管女兒還認不認自己這個父親,不管她最終會怎樣決定,她有權利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其他的,就讓老天來決定。
想通這一切,獨孤綻長長的吐了口氣,十分釋然,微微擡起頭,透過薄薄的紗窗,凝望着屋裡女兒端坐的背影,十分心疼,見無人反應,他又一次擡起手,敲了下去。
清叩木門的聲音,在暮色降臨的夜晚顯得格外沉重,如擊鼓一般,引得獨孤綻焦急而又憂心。
“滾。”
一個伴着淚的聲音從房內傳來出來,緊接着傳來一陣乒乒乓乓打砸的聲音,使獨孤綻本就擔憂的心更加揪心。
“清兒。”獨孤綻開口,接下來的話像是卡在喉嚨一般,不知如何開口,原本已想好的話一時間竟全都忘得乾乾淨淨,聽着屋內傳來的聲音,只關心道:“清兒,是爹爹不對,有什麼你衝我來,別傷到自己。”
話音剛落,屋內瞬間安靜下來,此時的獨孤清眼睛無神,死死的盯着手腕處汩汩流淌的血液,如鮮花一般在黑夜中怒放,心裡譏笑萬分,她沒想到,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最愛的父親,自己16年來引以爲豪的父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想起比武場上父親對哥哥的偏愛,想到家傳之寶鳳舞帶,父親寧願傳給遊明朵這個外人都不願意傳給自己,獨孤清心裡已十分明瞭。
原來如此,根本就是因爲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骨肉,否則他怎麼能如此對待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