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鏡掙扎喊叫的聲音戛然而止,綠浮手中的百絮扇愣在空中,疑惑的看着身邊的歐陽律,不滿的問道:“爲什麼要打暈他?”
歐陽律默默扶起暈倒的獨孤鏡,將他拖回房間,淡淡說道:“他是你的哥哥,我不能讓他死在你的手裡,否則,你會後悔終生。”
後悔?獨孤清聽到這兩個字,如同生鐵劃過地面一般刺耳,她怎麼可能會後悔,如果以前她還有那麼一絲心軟,還不夠狠,就是被所謂的親情所牽絆,可如今,自己並非親生,隻身一人,所有人對自己來說皆爲草芥,有何後悔?
獨孤鏡被拖走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獨孤清嘆息一聲,“也罷,獨孤鏡豬一般的腦袋,暫且留着他的命,就是給他十個膽,他也做不成什麼事。”
獨孤鏡剛拖回房間,綠浮便再一次命令歐陽律殺死遊明朵,這次歐陽律沒有猶豫,也沒有答應,只默默的抓緊影棍,眉宇間依舊冰冷,朝着相師府走去。
整個相師府掛滿了紅色的火球,大紅的喜字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豔紅,如同大火焚燒一般。府裡所有的使喚全部上陣,在院子裡進進出出,忙的不亦樂乎,對相師府來說,這不僅是攀龍附鳳的好機會,更是相師大人謀權天下,權傾朝野的重要一步。
此時的遊明朵安靜的躺在牀上,瓷娃娃般的臉白皙而又安詳,淡粉色的錦緞刺繡被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那麼香甜,像局外人一般,彷彿府裡發生的一切與她毫無關聯。
坐在牀頭的意兒將小姐撕壞的嫁衣小心的縫合,迅速將嫁衣穿戴在自己的身上,栩栩如生的百鳥朝鳳的紅嫁衣,拖長的裙襬, 眼花繚亂的鳳冠,如此的高規格壓得意兒一時喘不過氣來。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穿上如此華麗的服飾,可以像一個人一樣,在萬衆矚目和敬仰之下大膽俯瞰,哪怕這一切是爲了小姐,哪怕這嫁衣之下的代價是性命,也不枉此生。
看着牀上睡的如此安詳的小姐,意兒輕輕的握起遊明朵的手,聲音變得哽咽,“小姐,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我不知道倘若我不這樣做,你下一步會怎樣,可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你冒一點危險。”
意兒一邊說,一邊爲遊明朵換上自己的丫鬟裝,意兒剛把遊明朵從牀上扶起來,一根棍子如同閃電一般,迅速抵到了意兒的脖頸之處。
沒有懼怕,也沒有反抗,意兒心裡明白,代替小姐嫁給四王子,恐怕也逃不過個死字吧,終究一死,乾脆一搏,她擡起頭望着一臉冷峻的歐陽律,“我見過你,你是花馨閣的徒弟歐陽律,求你,把小姐送到雲殿,交給花麒麟。”
意兒話音一落,兩個人同時向牀上熟睡的遊明朵看去,她的臉是那麼的娟秀,瓷娃娃的般的臉蛋彷彿吹彈可破,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摸上一把。
歐陽律握在手中的影棍微微一顫,意兒立刻回道:“你放心,小姐暫時昏迷,明日傍晚才能清醒。”
“我是來殺人的。”歐陽律的聲音沉重而又穩妥,像是索命的武士一般。
“那就殺了我。”意兒的脖頸向影棍前端抵了一步,一串血珠
順着脖頸滴落下來。
沒想到一個丫鬟竟然如此大義凜然,歐陽律手裡的向後退了退,嘴裡依然堅定的說道:“你以爲我不敢嗎?殺了遊明朵,你也一起陪葬。”
“你不會的。”意兒立即回道,不等歐陽律爭辯,她接着說:“求你,把小姐送到花麒麟手中,明日兇險,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影棍緩緩的收了回去,歐陽律再一次望着牀上熟睡般的遊明朵,冰冷的心靈微微泛起一陣漣漪,曾經那個對自己摯愛的女子,她玲瓏般的臉,她的酒窩,像一根針一般,將他冰一樣的心扎得鮮血淋漓。
抱起牀上的遊明朵,歐陽律的臉依舊冷峻,他不愛這個女子,可他終究是下不了手,她是那麼的可愛,善良,像一片嫩葉,讓人不忍摧毀。
和綠浮相比,或許她更適合做那個溫暖的人,可他的心卻滿滿的都是綠浮,再也容不下他人,要怪,就怪時間,這個奇妙的東西讓他先認識了綠浮,並且深深地愛上了她。
望着小姐離去的背影,意兒長長的舒了口氣,小姐安全了。可很快她又惆悵起來,自己的明天會怎樣還未嘗所知,她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剛好有這身嫁衣爲自己陪葬,也不會那麼寒酸。
“你說什麼?”
武師府,綠浮一陣怒吼,驚得她身旁的歐陽律不禁眉頭一皺。
“對不起,讓她跑了。”
綠浮迅速轉身,一把捏着歐陽律的左臂,不屑的瞪着他,“跑了?虧你還是綠眸中級,連一個綠眸小級的女子都打不過,還有什麼臉回來。”
“嘶。”一陣撕裂的痛從歐陽律的左臂傳來,被綠浮緊捏的左臂下,映出的紅色血漬越來越大,新鮮的血液將已經乾硬的衣服再一次浸透,不斷暈染,越來越大。
看到歐陽律的臉微微一緊,綠浮並沒有鬆手,反而越捏越緊,滿懷諷刺道:“要你還有什麼用?”
“對不起。”沒有達成綠浮的心願,歐陽律心裡滿懷愧疚,但他並不後悔,他不忍殺了遊明朵,但也不能辜負了心愛的女人,索性,他在自己的臂膀上狠狠的刺了一劍,給綠浮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綠浮這才鬆手,望着緩緩升起的太陽,嘴角輕輕一揚,道:“跑了也好,遊明朵一跑,抗婚忤逆,必死無疑。”
花馨閣內,雅藍手裡捏着一塊方巾,小心的爲遊明朵擦拭臉頰。
“師父,她可是未來的四王妃,你爲什麼要收留她,這樣做可是引火燒身啊。”蒙鐵垮着臉望着師父百靈,彷彿牀上睡着的,不是一個貌美的女子,而是一枚炸彈。
百靈黑紗遮面,臉上的表情依稀難辨,眼睛卻是無限光芒,“你以爲她會安安分分的做四王妃嗎?她看上的,是霸子,繼天下大業的霸子花麒麟。”
“可據探子來報,花麒麟依然昏迷。”
“會醒的。”百靈拉長聲音,“這個女人是老天送給我們的禮物,我們可得好好保護她,照顧她。”說罷,哈哈大笑,驚得蒙鐵不知如何是好。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緩緩的爬上了山坡,褪去了黑夜的灰暗,整個房間彷彿也充滿了生機。
意兒端坐在梳妝檯前,繡滿了金邊的蓋頭穩穩的蓋在頭上,不留一絲縫隙。
“小姐,今可是您的大喜日子啊,快起牀啦。”一個喜婆一樣的人在門口歡喜的叫喊,不等屋內應聲,已經闖了進來。
打扮穩妥的新娘讓喜婆着實一驚,很快就變成了放浪的笑聲,“呀呀呀,小姐真是性急啊,早早的都穿戴完畢了,看來這伺候的奴婢已是用不上了。”
意兒心裡一陣反感,沒有迴應。
可這房間內一打開,丫鬟婆子紛紛探了腦袋,朝裡面好奇的張望,嘴裡不時發出嘖嘖嘖的聲音,感嘆遊從致命好,生了一個王妃,一個下人的女兒,居然能攀龍附鳳,嫁給皇家,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餡餅。
意兒本想發作,可聲音一出,又怕被識破,索性咬着嘴脣,任由這些人亂說。
“都讓開,不用幹活了?”
“滾開。”
兩聲粗狂的男聲從門外傳來,意兒心裡一緊,不好,是梅方墨和梅方朱兄弟倆,這倆人可是地地道道的痞子,仗着自己是相師夫人的子侄,一向不把小姐放在眼裡。
“呦,這是迫不及待啊,想男人想瘋了,八成是半夜就把這嫁衣穿上了吧。”梅方朱浪笑着,一邊笑一邊向一旁的梅方墨問道:“哥,這遊明朵如此打扮你還是第一次見吧,怎麼着,小弟我幫着解開蓋頭,讓你過過癮。”說罷,伸手向意兒的蓋頭走去。
眼看着一隻手就要捏住蓋頭邊沿,意兒慌亂中大喝一聲:“住手。”
話音一落,梅方朱果然停了手,一副掃興的表情,“一個蓋頭嘛,至於嘛。”說罷,躡手躡腳,不死心的再一次將手伸了過來。
意兒並未看到梅方朱又一次伸出的手,她還想辯解,可一想到話一說多,必定被識破,便不敢多言,只站在原地,期盼接親的花轎早點到來,助她趕緊離開。
“洞房前揭蓋頭不吉利的呦。”喜婆在一旁多了一嘴,梅方朱藍眸一瞪,嚇得喜婆趕緊閉嘴,不敢多言。
“別鬧了。”梅方墨一把抓住弟弟的手,沉聲道:“你別忘了,她嫁的可是顏龍,大空國的四王子。”
“四王子又如何,大王子不是承諾我們……”
話說一半,梅方墨立即將弟弟的嘴捂的嚴嚴實實,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什麼場合,能亂說話嗎?”
梅方朱這才反應過來,可不是嘛,這遊明朵眼看着就要成四王妃了,日後是敵是友還未知呢,可王妃畢竟是王妃,假如有一日,四王子成了帝王,那這個女人是要好好巴結了。
“遊明朵,對不住啊,祝你早生王子啊。”梅方朱改口說道。
意兒心裡總算踏實了,回道:“朵兒謝過梅公子。”
一句道謝,一聲梅公子,驚得梅氏兄弟倆人半天沒回過神來,這遊明朵今日怎如此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