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燃盡,淌下一串串痕跡,堆疊在燭光周圍,百靈從未如此軟弱,十幾年來,她已經忘記了哭泣的滋味,如今在雲天面前再度哭泣,不是軟弱,而是對自己的嘲笑,和對自己以來糾結痛苦的諷刺,原來,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在乎過。
——
隨着大門吱扭一聲打開,獨孤鏡探個腦袋,看到妹妹蜷縮在被子裡,像個小貓一樣,心裡不禁一揪,他知道,妹妹是爲父親的離世而傷心,雖然妹妹不是親生的,但是她和父親之間,早已和親生父女沒有什麼區別。
聽到有人進來,綠浮微微擡了擡頭,看到是哥哥的時候,垂下頭,依然繼續着方纔的動作。
獨孤鏡自顧自的坐下,看着妹妹暗自傷心,從懷裡取出一個香囊遞到她的面前,緩緩開口,“這是父親生前一直帶着的,你留着吧,做個念想。”
看着做工粗糙的香囊,綠浮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曾經的手筆,那時候她剛學女紅,爲父親繡了這個香囊,沒想到父親卻一直帶在身上。
拿過香囊,想着父親生前的關愛,綠浮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有的事獨孤鏡不想再瞞下去,開口道,“其實,父親一直都很關心你,自從你知道自己非親生之後,便刻意遠離他,跟隨趙子烈,這讓他很傷心,也很自責。”
綠浮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明知趙子烈不是什麼好人,可居然會跟隨他,惹父親生前,搖搖頭,帶着哭腔,“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看到妹妹真心知錯,獨孤鏡接着說道,“其實,你的身世我已經知道了,只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所以……”
獨孤鏡話還未說完,綠浮已經搶着問道,“我是誰?”看獨孤鏡沒有回話,接着問道,“我到底是誰?”
沉默了許久,獨孤鏡緩緩開口,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房間裡卻如爆竹一般響亮,“你是遊明朵的親妹妹,你們是雙生子。”
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在遊明朵的腦袋炸開,她愣了一會,忽然冷笑,“不可能,一定是你,是你怕我不放過那個女人,纔會這樣哄我。”
看妹妹不信,獨孤鏡提高聲音,“這都是真的,是趙子烈親口所說,當年,趙子然生的是一對雙胞胎,是趙子烈爲了報復妹妹,才特意將其中一個放到了我們家,爲了就是希望你們姐妹長大以後,相互殘殺,互相憎恨。”
看綠浮眼中的驚訝,獨孤鏡繼續說道,“遊遊一次次的救你,就是因爲你是她的親妹妹呀。”
這一句,像是一記重錘砸在綠浮的心間,原來,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只瞞着自己,忽然跑了出去,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清兒……”獨孤鏡在身後疾呼,可是黑夜漫漫,綠浮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擔心妹妹一時想不開,獨孤鏡不敢耽擱,立刻去找了遊明朵,當他把這一切告訴遊明朵的時候,遊明朵來不及想其他,立刻派出人手,尋找綠浮。
可是整個雲殿都已經翻遍了,卻始終不見綠浮的蹤影,遊明朵心急如焚,終於幾經打聽,才知道綠浮已經跑出城門
。
一種不好的預感應然而生,綠浮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她的個性,一定會去找趙子烈算賬,想到這,來不及多想,朝着都仙狂奔而去。
此刻的綠浮心裡滿滿都是自己的心事,她接受不了自己一直以來恨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親姐姐,更無法原諒那個讓自己置身如此尷尬境地的罪魁禍首趙子烈,她要殺了他,爲自己討回公道。
可綠浮似乎想的太過簡單,趙子烈雖然不知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他高深莫測的修武能力,豈是一般人能殺害的?
當綠浮佯裝要彙報事情,站在趙子烈面前,卻忽然將一把堅韌的匕首捅入他心口的時候,看着他沒有一滴血液流出的畫面,腦子裡頓時嗡的一聲。
趙子烈一聲奸笑,一把將綠浮的脖頸握在手心,看着綠浮一點點的漲紅臉頰,“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綠浮並不怕死,但是她即使是死也要拉着趙子烈陪葬,爲父親報仇,可是如今大仇未報,卻先死一步,心裡難免憂傷。
“放開她。”正當綠浮一步步陷入死亡的時候,遊明朵忽然衝過來,看着滿目猙獰的趙子烈,再看看妹妹垂死的表情,心裡一痛。
趙子烈看到遊明朵,哈哈一笑,勒緊綠浮的脖子,“她不是一直想殺你嗎,怎麼,你想救她?”
“放開我妹妹。”遊明朵的一句話,讓綠浮的眼淚流了下來,這一聲妹妹,她承受不起,也沒有臉去承受。
倒是趙子烈不屑的笑了笑,“妹妹?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
遊明朵不願和他繼續說下去,看着綠浮越來越紅的臉,說道,“你抓我,我比她更有價值。”
趙子烈當然知道遊明朵更有利用價值,可又擔心她會趁機耍花樣,開口道,“我殺了她,你也會死。”
“不要。”遊明朵當下搖頭,雖然她曾恨過綠浮,可是知道她是自己親妹妹之後,心裡的恨已經逐漸淡化,慢慢忘卻。
綠浮大喊一聲,“你走啊,我不稀罕你救我。”聲音雖然尖銳,但是眼角卻流下一串淚水。
遊明朵正想辦法,只看到綠浮忽然拔出一把尖刀,可這尖刀還未扎進趙子烈的胸膛,反被他一手抓住,插進了綠浮的脊背,頓時鮮血直流,綠浮的衣衫很快被染成了紅色。
“綠浮!”遊明朵痛呼一聲。
正當遊明朵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看到祝子瀟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趙拓手裡的鐵棒咣的一聲掉落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帝父,心裡不忍,但她沒有辦法,看了看遊明朵和綠浮,問道,“你們沒事吧。”
遊明朵上前,將綠浮抱在懷中,滿是心疼,“你怎麼這麼傻。”
綠浮搖搖頭,“對不起。”
哪裡需要什麼對不起,遊明朵大哭道,“我要你好好活着。”
這是綠浮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的看着遊明朵,可惜也是最後一次,忽然她目光一轉,落在趙拓的臉上,“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
趙拓點點頭,綠浮聲音虛弱,接着說道,“我快不行了,用我的血來救姐姐。”
因爲遊明朵中毒的原因,披風只能暫時壓制她的毒性,只有親人的鮮血才能徹底解毒,沒想到到頭來,綠浮竟願意犧牲自己,遊明朵拼命搖頭,“不要,我不能。”
綠浮眼神堅定,抓着遊明朵的手,“這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事情。”
——
爲了讓綠浮死得瞑目,也爲了滿足她生前的心願,血眉和蕭博城一起,將遊明朵迷倒,並將綠浮的鮮血,全部換到了遊明朵的體內,當遊明朵醒來,感受着身體裡妹妹的血液的時候,再也無法承受,不斷的痛哭。
而趙子烈在被女兒打暈之後,一併帶回了雲殿,雖然知道是難逃一死,但是在臨死之前,他還是說出了全部的真相。
當年白雙嫉妒姐姐得寵,便想要害死她,可是在她死之前,卻良心發現,急忙找來了蠱子搭救,可是當蠱子將白潔救活的時候,白雙無情的將姐姐的面容毀掉,要挾蠱子閃出姐姐的記憶,爲了不讓保守秘密,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她甚至殺了蠱子。
在蠱子斷氣的時候,選擇了自裁,一命償一命。
自此以後,白潔便頂着一副被毀的面容,活在妹妹的記憶裡,這也是白雙爲了折磨姐姐,而特意選擇的陰謀。
這一切本應該隨着蠱子和白雙的死去而徹底消散,可是趙子烈當年爲了找尋蠱子的下落,纔不小心發現瞭如此驚天的秘密。
知道真相的雲天反而十分平靜,他輕輕摘下百靈面前的黑紗,看着溝溝壑壑被毀的容顏,親切的喚着,“潔兒。”
白潔的記憶,隨着趙子烈的訴說,瞬間找回,看着已經蒼老不堪的雲天,落下淚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
雲天伸出手,摸了摸百靈的臉頰,沒想到她一直在自己身邊,心裡感慨而又欣慰,死死的抓着百靈的手,“我總算等到你了。”
百靈淡淡的笑了,那笑容美好而又滿足,伸出手覆在雲天的手上,“沒想到。”
“潔兒,你怕死嗎?”雲天忽然問道。
百靈搖搖頭,“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雲天淡淡一笑,將百靈摟在懷裡,聲音淡淡的,“讓我們再爲孩子做一件事吧。”
雲天話音剛落,只聽到轟隆一聲,整個屋子像是地陷一般,瞬間倒塌,將雲天、百靈還有趙子烈深深的埋了進去。
屋外是花麒麟的驚愕和大喊,遊明朵緊緊的抓住他,生怕他就這樣衝進去。
“爲什麼?”花麒麟倒在地上,聲音疲憊,他的雙親,他剛剛找回的母親,就這樣消失了……
“他們又在一起了。麒麟,霸神他是爲了你,爲了天下,才這樣做的。”遊明朵在身後安慰。
一個月後,花麒麟雲霄繼位,新一任的霸神產生,遊明朵爲霸後,輔佐在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