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浮,不要太過分了。”遊明朵感覺到獨孤鏡心中的憂傷,忍不住以一個姐姐的身份開口說道。
“你怎麼能這樣,你哥哥他日日爲你擔心,你居然出口傷人。”血眉在一旁附和道。
綠浮從衆人臉上瞥過,“今是怎麼了,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教訓我了?”
“你……”花麒麟剛想發怒,遊明朵忽然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冷靜下來。
戰魂劍忽然出鞘,靈光閃過,綠浮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只聽到咚的一聲脆響,歐陽律脖頸之上的短劍被打落在地。
“你們走吧。”遊明朵忽然開口,收回戰魂劍。
綠浮一驚,用質疑的口吻,試探性的問道,“你真的要放了我們?”
“遊姐姐,不能放了她,這個惡女人,她還會害你的,不能放她。”血眉制止道。
遊明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堅定道:“走吧。”
“你怕了?”
綠浮的問話,遊明朵沒有回答,只靜靜的站着。
綠浮眉毛一挑,絲毫沒有半點感恩之念,反而是滿臉的厭惡:“遊明朵,今天你放了我,我不會念你的好,只要我獨孤清活着,我就不會放過你。”
不知爲何,話一出口,綠浮忽然想起之前花麒麟問自己的話,心中的怒氣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些,自己和遊明朵確實沒有深仇大恨,都只不過是一些極小的恩怨,可不知道爲何,會走到今天你死我活的地步。
綠浮如此的狠話,遊明朵沒有生氣,淡淡道,“你走吧,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絕不會向你動手。”
這句話,遊明朵是發自內心,不知爲何竟從嘴裡說了出來,綠浮是她的親妹妹,體內流淌着和她一樣的血液,她怎麼能下得去手?
一句話落下,綠浮本就鬆動的心忽然柔軟起來,往日裡自己若是如此,只怕遊明朵早已送上利劍,可今日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遊明朵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不管自己如何過分,如何刺激,她似乎並沒有生氣,心中頓時多了一分說不上的情感,只是這樣的場合沒時間思考太多,拉起還有些發矇的歐陽律,“走!”
“站住。”百靈忽然攔在綠浮身前,朝着遊明朵警告道:“你可想好了,你這麼做,無疑是放虎歸山,他們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更加肆無忌憚。”
花麒麟也極爲不解,今日爲何朵兒對綠浮的態度好像和以往不同,看她臉色有些難看,也沒有多問,只用詢問的口吻道,“朵兒,你真的要放了他們嗎?”
所有的無奈都化作了無聲,自己和綠浮本可以親密無間,卻落到今天如此厭惡的地步,都是趙子烈一手造成的,並不能全怪綠浮,遊明朵沒有解釋,只重重的點點頭。
遊明朵的點頭,已經說明一切,花麒麟尊重她的決定,開口道,“閣主,放他們走吧。”
百靈怒哼一聲,似乎有些生氣,自己費了半天的力氣,抓來的綠浮,卻被遊明朵這麼一句話說放就放,有些不開心的甩開利劍,閃開身子,朝着一邊走去。
目送着綠浮遠去,遊明朵的眼睛慢慢溼潤,可能是親情作祟,也可能是爲自己和綠浮本來應該親密的關係,變成今天仇敵而感慨,綠浮回頭,看到遊明朵目送自己的離開眼神,竟然有着濃濃的不捨,微微一愣,沒有多想,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幻若的速度果然是異常迅速,當一切塵埃落定,她便帶領五年精壯的人馬趕了過來,將所有都仙的守衛全部替換,並在花麒麟的指揮下,設置層層關卡,控制都仙主要兵力,癱瘓都仙所有的關卡要道,防止趙子烈忽然返回攻擊。
一車車的屍體從都仙運走,黑沉的夜在血腥的洗禮下顯得更加詭秘,都仙后面一處安靜的空地上,遊明朵手握鐵鍬,一下下的向裡深挖,冷風襲來,夾雜着深夜的寒冷拍打在她的臉頰之上,頓時凍得通紅,可她似乎沒有發覺,只不停的進行着手中的動作,腳下的坑也越來越深。
“朵兒,我來吧。”花麒麟上來就要搶遊明朵手中的鐵鍬,被遊明朵躲開,依然執拗的進行着手中的動作。
遊明朵臉色沒有一點神采,十分平靜,加快手上的動作,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靜靜躺在地上的何石的屍體,“住持是爲了保護戰魂劍而死,我要親手葬了她他,才能對得起他如此的忠義之心。”
“你看看你的手。”花麒麟指着遊明朵握着鐵鍬的手,上面已經磨出好幾個水泡,有幾個水泡已經磨破,可遊明朵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不以爲然。
花麒麟擔心遊明朵身體撐不住,費了半天力,終於把鐵鍬從遊明朵身上搶過,指着何石的屍體,“你的誠意和心意,住持已經感受到了,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你若倒了,我怎麼辦?”
遊明朵愣了愣神,此刻才感覺到深深的疲倦,沒有回答花麒麟的話,坐在一邊,拿起鐵具,將一塊木牌握在手心,雕刻起來,一邊刻,一邊自言自語道:“住持,你安心去吧,你的仇我一定回會報,戰魂劍我會用自己的性命守護,絕不會辜負十位長老的苦心。”
將何石安葬妥當,遊明朵又着急的返回都仙行宮,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擔心舒言的死,趙拓會做出什麼傻事,當她焦急趕到趙子烈書房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趙拓披頭散髮,靜靜的坐在地上,將舒言緊緊的抱在懷中,眼神呆滯。
遊明朵心中一痛,放緩腳步,一點點的走到趙拓身邊,輕聲喊道,“姐姐……”
“幫我個忙好嗎?”遊明朵安慰的話不知如何說,趙拓忽然開口。
遊明朵當即點頭,連連答應,“你說,我一定照做。”
趙拓頭也不擡,眼神依舊木然的望着舒言已經發黑的臉頰,“我想和舒言成婚,你幫我準備一下,就在明日。”
遊明朵眉心一皺,不由得嚥下一口唾沫,心中揪痛。
趙拓拿起絲帕,爲舒言擦拭着臉上已經發乾的血漬,繼續說道,“他說過,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和我成婚,我不能讓他失望,你說是不是?”
這樣的問題,沒有答案,遊明朵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舒言對趙拓的感情如山如石,傾心奉獻,可卻在剛剛溫暖了趙拓的心之後,轟然離世,遊明朵難以想象姐姐此時心中有多麼痛苦
,眼圈不禁紅了起來,答應道,“好。”
“你走吧,我想再陪陪他。”
遊明朵緩緩起身,離開書房,此刻的趙拓和舒言,需要安靜,需要最後的告別,遊明朵內心酸楚,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忍不住回過頭,看着瑩瑩燭光下,一對緊緊擁抱的倆人,眼淚禁不住流淌下來。
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聲打擾了他們,遊明朵轉過身,剛想跑開,卻看到不遠處一個挺拔的身影,頓時撲了過去,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溫暖的大手撫摸着遊明朵因哭泣而發顫的身子,花麒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花麒麟的聲音讓遊明朵覺得踏實,可不知爲何,一種從未有過的擔憂和害怕從遊明朵心中升起,推開花麒麟的懷抱,帶着苦聲說道,“麒麟,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花麒麟勾起手指,在遊明朵凍得通紅的鼻頭輕輕一刮,淡淡笑了,“傻丫頭,我怎麼會離開你?”
如此平常的話語,在這一刻如火爐一般溫暖着遊明朵的內心,她再一次擁進花麒麟的懷抱,感受着踏實而又幸福的溫暖。
書房裡的燈光忽然滅了,遊明朵知道,姐姐一定是抱着舒言,安靜的睡了,享受着他們最後在一起的時光,只靜靜的守在外面,陪着她,希望她能儘快從痛苦中醒來,迎接未來的生活。
遊明朵的心意,花麒麟自然明白,雖然日日養尊處優,這樣寒冷冬日,尤其是刺骨的夜晚,依然執着的陪在遊明朵身邊,爲她披上厚厚的衣服,緊緊的摟着她,陪着她一起,守在門口,陪她一起等待。
圓圓的月亮露出整個腦袋,將都仙的一切照的分明,透過片片冬青,照在遊明朵和花麒麟的臉上,映射出滿滿的幸福。
走廊裡,獨孤鏡遠遠的看着,看着同披一件衣服的遊明朵和花麒麟,一雙手不停的摳搓着,心中酸澀,一直以來,他清楚的知道,遊遊愛的只有花麒麟一人,可他依然願意守護她,陪着她,給她歡樂,可此刻,他忽然明白,有的時候,一些事情,終究是無法改變,就像現在,他無法給遊遊溫暖和依靠一般,她要的是屬於她心中的那份溫暖。
微微嘆了口氣,感覺身後一熱,獨孤鏡轉過身,看血眉站在自己身後,一向討厭這個口無遮攔丫頭的獨孤鏡忽然笑了,“這麼晚,跑出來幹嘛?”
爲獨孤鏡繫好衣服,血眉撅個嘴,埋怨道,“你不也一樣,還說我,難道你不怕冷嗎?”伸長脖子,看到遠處的遊明朵和花麒麟,覺悟一般,“哦,你又偷偷來看遊姐姐了,不怕霸子殿下吃醋呀。”
“要吃醋就好了。”獨孤鏡一笑,拉起血眉的手就要回房。
血眉剛想反駁,感受到指尖的溫暖,臉頓時一熱,羞的耷拉着腦袋,一邊走一邊笑着說道,“走慢點。”
冬日的太陽總是十分懶惰,天剛剛露出白色,遊明朵便已經開始忙碌,和所有人一起,將整個都仙掛上了喜慶的紅色。
本應該懸掛的白色此刻忽然變得紅色,每個人心中都十分壓抑,但是卻不知該喜還是該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