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爺披着夾襖從屋裡走出來,一看侄媳婦真拎着一隻大兔子走過來。高興地咧着嘴笑着說:“咱隊伍有福氣,送好吃的來了,好啊!有下酒菜了,咱爺們吃飽了搶鬼子的洋貨去。”
原來,外出刷布的爺爺早已經摸上了鬼子運輸隊的規律,知道每逢二、七垛莊集時,上午10點左右,鬼子的騾馬隊必定要從石匣村北大嶺下的沿河路上過來。一般是兩個鬼子帶着10來個僞軍,慢悠悠地從埠村趕過來。鬼子們猖狂得很,看見不順眼的老百姓掄起槍托就砸,在中國的土地上絲毫不感到緊張,認爲沒有武裝力量能襲擊他們。爺爺和大爺爺便商量好,要帶民兵去打他們一下,搶點子彈,滅滅鬼子的威風。大爺爺還聯繫了泰山軍分區的武工隊和八路軍的一個排,要是能來的話就一起先滅了鬼子的運輸隊。要知道鬼子的運輸隊可是萬寶囊,彈藥、槍支、藥品、糧食、甚至洋酒啥都有!
可是,太陽升得老高了,齊長城那邊的隊伍也沒有消息。金鎖孃的一大鍋兔子肉燉蘿蔔也早燉好了,就是沒有武工隊和八路部隊過來的影子。
大爺爺和民兵們在村頭等得直冒汗,老遠看見兩位八路騎馬風馳電掣而來,到村頭後,調轉馬頭也沒下馬,高喊:老金,鬼子有掃蕩,萊蕪那邊戰事吃緊,今天隊伍來不了了。首長建議你們高家莊民兵隊停止行動。別單幹讓鬼子給咬着。我們要去追隊伍,再見。話閉,兩匹戰馬疾駛而去。
大爺爺領着10來個民兵,吵吵嚷嚷地往金鎖家走,金鎖爺爺說:“哥,部隊不來咱也去幹他一下,別讓鬼子太狂了。”
二壯喊起來:“金老二,就咱這一把盒子炮、兩發子彈,外加五把土槍,咋和鬼子的機關炮幹仗!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們五個手裡都有傢伙什,你看我們六個就是白蠟杆子的紅纓槍,鬼子的邊也偎不上啊!”
同意嘟囔起來:我家還有把大刀呢!我爹在家磨得鋥明瓦亮,我爹說,俺家這把祖傳大刀,先人殺過韃子。老子今天輪起來,讓他喝口東洋鬼子的血!是漢子不,咋部隊沒來先熊了!
吵吵嚷嚷,10來個精壯漢子,一進金鎖家,就被大鍋裡的兔子肉燉蘿蔔給饞極了,喊着讓金鎖娘拿碗拿筷子!
大爺爺發話了:兔子肉沒有白吃的,吃完飯咱去會會小鬼子,看看東洋矮矬子的本事,奶奶滴!咱先滅滅龜兒子的囂張勁兒!再說咱的土槍都裝好藥了,不放白不放!同意,你去叫你爹!扛上你家的刀,咱去打一炮!不行咱就撤到北大嶺的龍王峪裡,咱地形熟悉,鬼子攆不上咱!
民兵們早吃上了兔子肉,一起喊好!金老大咱走,咱都不是孬種!
一行人急匆匆趕了15里路,跑到石匣村北的北大嶺半山腰裡,擺好架勢藏了起來,只等鬼子趕過來。
同意爹是一位將近60歲的老莊稼漢,他把祖傳的大刀緊緊攥在手裡,領着同意,悄悄地藏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後面,後面的土坑裡還藏了4位手握紅纓槍的壯漢。大爺爺攥着盒子炮,帶着五位土槍手,靜靜地趴在上面一條土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盼着鬼子趕快來。
傍晌,鬼子的影子出現了。大爺爺扔了塊土坷垃,砸在睡着了的同意身上,提示鬼子來了。同意爹慢吞吞地滅了旱菸,把刀攥得更緊了,盯着路上的動靜。
片刻工夫,倆鬼子扛着三八大蓋,帶着七、八個僞軍,趕着騾馬隊,晃晃悠悠地來到了近前。說起來矮胖的鬼子那天是自己找死,他走到同意等人藏身的大石頭附近,像是忽然想上廁所,平時雖然橫慣了,但是可能礙於那天是垛莊集,怕有過往的路人看到“皇軍”也要上茅房,竟文縐縐地想要躲着人撒尿,晃晃悠悠朝着大石頭方向來了。這個自投羅網的短命鬼剛轉到大石頭後面,正要解腰帶,忽然看見一把大刀朝着腦門子劈過來,底下還有幾桿紅纓槍朝着心窩子捅過來。鬼子嚇得嗷的一嗓子喊起來,但是同意爹的刀也到了,大刀一傢伙劈到了鬼子的鋼盔上,滑了一下後斜斜地砍在了鬼子肩上,肩胛骨聽着“咔嚓”一聲就斷了;說時遲那時快,同意等人的紅纓槍也到了,頓時在鬼子身上捅了好幾個血窟窿。鬼子當時斃命,身子一軟被同意一腳踹倒在地上。
鬼子的嚎叫震驚了其餘的鬼子和漢奸,他們摸不清這邊是啥隊伍,不敢衝過來,趴在地上,用三八大蓋噼裡啪啦朝這邊打。同意幾個架着累得喘粗氣的老爺子,把鬼子身上的槍支彈藥、還有鋼盔,全收拾乾淨了貓着腰向土槍手們趴着的地堰跑過來。底下的敵人一看是些拿着大砍刀和白蠟杆子紅纓槍的老百姓,急了眼,起身邊開槍邊追過來。大爺爺的盒子炮響了一槍,由於就兩發子彈,打了一響就不敢打了,忙指揮土槍手們,“快放排槍”,這邊五杆土槍轟隆隆射了過去。土槍的射程雖然近,但是鐵砂子打出去的範圍和麪積很廣,形成了一堵鐵沙子牆,嚇得鬼子和漢奸全趴在地上不敢追了。待到同意等六人跌跌撞撞地爬上地堰來,鬼子清醒過來了,知道是一羣土八路,況且土槍的射程太近,根本威脅不到他們,一個個又來了精神,邊打槍邊攻上來。
鬼子和漢奸的槍法還真不含糊,子彈也多,土堰上的石頭,被一塊塊地掀到一邊,打的得大家根本不敢擡頭。大爺爺一看情形不對,忙喊着同意帶着老爹和五個拿紅纓槍的往北大嶺的林子裡跑,一邊讓土槍手們快放槍,喊鬼子上來了。但見五位土槍手還正在手忙腳亂地拿着火藥葫蘆往土槍裡面倒火藥,底下還有用鋼條捅火藥的活兒還沒幹!只得忍痛瞄着鬼子把盒子炮裡的最後一顆子彈打了出去。子彈打在離鬼子不遠的地上,激起一坨煙塵,嚇得鬼子和漢奸又趴在地上不敢動了。
大爺爺說:別捅火藥了,鬼子的槍打得還真邪乎!咱快撤吧!我最後一顆子彈也打沒了,快走。
二壯喊起來:金老大,你傻啊!你咋忘了讓同意把搶的鬼子的槍彈留下來!
大爺爺一愣,罵起來,你他孃的早放啊!同意他們早竄出去一里地了!再說就是留了鬼子那長槍,老子也不會用啊!咱得好就收,撤了吧!二壯覺得心裡憋屈,抱起身邊一塊大石頭,朝山坡下滾去!百十斤的大石頭從陡坡上急速轟隆隆地往下衝,迅猛的力量竟沖塌了一道小石堰,不偏不斜把一個漢奸砸倒了。敵人嚇得趴在石頭後面啪啪地打排子槍,子彈從衆人的頭頂上呼嘯着飛過去。大傢伙的臉都嚇白了,跟着大爺爺很快消失在了北大嶺的懸崖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