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裡,狐王和手下的六名隊員各自心口怦怦亂跳,背脊寒氣直冒。
其中有一名隊員的額頭和額角竟然滲出黃豆大的冷汗珠子,沿着臉頰撲簌簌地往下滾落,在悶熱得有如蒸籠的叢林裡出現這種現象,足可稱得上是古今罕有的奇觀。
他們終於嚐到了與魔鬼交戰是何種滋味。
他們彷彿看到了死神大爺正在不遠處向他們招手獰笑。
就在距他們約莫八十米遠的大樹頂上,武文濤將垂降繩的一端掛在一根小臂粗的枝幹上,把帶有O型環的另一端往腰間的安全索上的D型環一扣。
他右手抓起85式微聲衝鋒槍,斜背在背後,接着順着樹幹慢慢騰騰地往下溜去。
不多時,他溜到大樹腰上,雙腿夾緊樹幹,左臂攬住樹幹,右手取下85微聲衝鋒槍,上身往右微微傾斜,從樹幹右側露出半邊臉,把85微聲衝鋒槍架在跟前的一根橫伸而出的樹枝上。
他固定穩當身子後,將85微聲衝鋒槍的槍托抵在右肩肩頭,右眼透過先進的全息技術瞄準鏡,尋索狙殺對象。
這種瞄準鏡使他在晦暗的叢林裡也能夠清楚地瞄準目標,這不,他連獵殺對象臉龐的惶恐表情和額頭的冷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與敵人相距不過八十餘米遠,林中又沒有一絲微風,就算角度不佳,空氣溼度和溫度較高,但在這麼近的距離範圍,他根本不屑去顧慮這些阻礙射擊精確度的負面因素,也就是說只要是被他逮住的目標,
絕計沒有逃生的希望。
林中已經有半個多鐘頭沒有響起槍炮聲了,寂靜像有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機,硝煙味還未散去,空氣中依然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死亡的氤氳非但沒有消弱,反而愈來愈加濃郁。
狐王以及手下未死的六名隊員據守着各自的火力控制區域,如坐鍼氈一般枯燥而焦灼,像引頸受戮一樣惶悚而憂懼。
因爲他們壓根就不清楚獵殺者是否還在暗中窺伺?
是否已經悄然離去?
懸在他們心裡的石頭始終無法落下,他們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狐王心知肚明,從剛纔所觀察到的情形來看,敵人顯然是個心理戰術高手,非常善尋找,抓住並巧妙利用對手的心理弱點來實施致命攻擊,所以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手下隊員心理失控,精神崩潰,不然敵人便有隙可剩,A小隊就會全軍覆滅。
狐王不愧是個久經戰陣磨礪的特戰指揮官,對心理戰術頗有鑽究,他經過一番苦思冥想,通過總結適才五名隊員誤中詭雷陷阱或遇襲身亡的教訓,從而得出一個結論。
敵人之所以頻頻得手,很大程度上正是抓住並利用了他這一方的人員太疏忽懈怠、心神慌恐、舉止失措等心理弱點,從而伺機尋找己方防範的疏漏,展開致命襲擊。
狐王的確是個優秀的特戰指揮官,心機靈快,洞察秋毫。
他所猜得不錯,剛纔武文濤正是利用了他們的心理弱點才順水推舟,輕而易舉地殺傷了他們一半的有生力量,耗費了他們隨身攜帶的大半彈藥。
開始的時候,武文濤佈設了一顆在戰場上極爲罕見的反詭雷,利用那個尖兵的常規思維和麻痹怠忽的心理,誘使那廝觸雷身亡,從而清除掉了一個對詭雷和陷阱的設置和拆卸很專長的對手。
他本以爲狐王吃過虧後會小心謹慎,那知狐王偏巧沒能充分領教到他的厲害,更判斷失誤,指揮失當,竟然安排了一個機槍手充當小分隊的前鋒
手,結果踩中了吊索陷阱,被尖利的樹枝穿胸透背而當場慘死。
狐王在連栽兩下跟頭後,總算意識到了武文濤是個恐怖角色,不敢掉以輕心,是以,他命令另一名從安南軍隊退役的隊員擔任小分隊的尖兵,武文濤躲在暗處乘機猝然施襲,一箭射穿了那廝的頸項,隨即倚恃精妙的身法,巧借樹枝彈力和藤蔓張力,迅速轉移陣位。
狐王及手下一衆隊員立即反應過來,迅即對敵襲的方位展開猛烈的火力覆蓋。
殊不料,武文濤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兜抄到他們的背後,利用他們專注於前方,無暇防範背後的空隙,突然痛下殺手,連射兩枝索魂奪命的木箭,兩名隊員猝不及防,雙雙濺血隕命。
狐王等人當下慌促,掉轉槍口就對身後的叢林猛掃勁射,狂轟濫炸,結果彈藥消耗大半,居然只看到武文濤恍如驚鴻一瞥的身影。
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狐王現在對敵人的行事作風和規律有所掌握,決計將六名隊員合攏在一起,建立一個四面八方兼顧的環形防禦陣線,原地舉槍全神戒備,只要按兵不動,敵人便很難逮到可乘之機。
狐王倒是精明,願與對手比拼耐心和定力,但他手下的隊員可不一定能沉得住氣了,在惶恐懼畏的心境下,熬過整整一個多小時,不免有些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即衝出去與敵人痛痛快快地廝殺較鬥一場。
一名隊員慢慢地直起上身,兩隻精光灼灼的眼睛,異常警惕地搜視着前方的叢林,半晌察探不出任何異常動靜,他便端着M60E1通用機槍站立起來。
狐王見機槍手未經他發號施令就擅自站起身來,當下大爲光火,正待厲聲喝令他趕快趴回去,不要輕舉妄動。
就在此刻,噗嚓的一聲悶響,這個機槍手左右兩側太陽穴分別迸射出一股血箭,一顆子彈驟然從暗處襲來,穿透了他的腦袋,浸透着腦漿和血液的子彈仍是威力不減,硬生生地打斷了一根橫亙在空中的細樹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