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陸軍學院以來,大隊長,教導員,班長經常向他們強調,男兒有淚不輕彈,軍中男兒掉皮掉肉絕不掉眼淚。
不過他們可能沒有聽過,或者說聽過但卻沒有真正明白的另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時,武文濤手裡拎着一件外軍迷彩服上衣走過來,惑然望着正兀自低頭黯然抽噎的陸大偉,抿一抿嘴脣,轉頭看向旁邊的吳洋,用眼神詢問吳洋,這是怎麼回事?陸教官爲何傷心得泣不成聲?
吳洋搖搖頭,吐吐舌頭,意思是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武文濤瞅了一眼吳洋牀上的那些老式軍用膠鞋和迷彩服,倏忽間,腦海裡閃過一道靈光,已將陸大偉傷感的緣故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抖一抖右手上的外軍迷彩服,小聲地向陸大偉說道:"陸教官,這是師父給我買的美國CP公司原產的全地形迷彩青蛙戰鬥服,想不想看看呀?"
"什麼?你師父給你買的?"陸大偉一聽,騰地擡頭起身,用袖子一抹眼淚,瞅瞅武文濤手裡的那件CP全地形MC迷彩服上衣,指着牀上那些老式軍用膠鞋和迷彩服,驚異地向武文濤問道:"這些東西也是他給你寄過來的?"
"是的。"
武文濤的左手掏出一張已經過塑的照片,遞到陸大偉面前,說道:"還有這張照片,也是他這次給我寄來的?"
陸大偉有些急不可待,一把搶過那張照片,定睛一瞧,照片上武文濤的師父站在一片叢林的前面,身穿大五葉雙面迷彩服,上面到處是污垢和血跡,披頭下的一張臉塗着紅黃綠相間的僞裝油彩,看不清容貌,但一雙佈滿血絲卻煞光閃射的眼睛,襯着右手反握的65式傘兵刀,左手提着的一把弩弓,乍看之下,令人不寒而慄。
瘦削單薄的身形,煞光閃射的眼睛,告訴陸大偉,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的老連長鄭安國,儘管看不清容貌。
可是有一個細節卻使陸大偉不敢妄下斷言,因爲照片上的人左手提着一把弩弓,要知道,在陸大偉的印象中,老連長鄭安國每次出任務的時候,總會多帶兩把81式刺刀,以及幾十把從野戰醫院裡搞來的碳鋼手術刀,當作飛刀用,此外,還經常攜帶一把53式烤藍色的四棱鋼刺,但從沒有使用過照片上的那種駑弓,那把65式傘兵刀好像也沒見他用過。
陸大偉仔細地端量着照片上的人,向武文濤問道:"文濤,你師父教過你使用弩弓嗎?"
"當然教過呀!"武文濤神采飛揚地道:"高中的兩個暑假,他帶着我去雲南的叢林裡進行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我們一人一把三利達弩弓,師徒倆打過不少的野味。"
點點頭,陸大偉又問道:"除弩弓以外,你師父還教過你那些冷兵器?"
"匕首,格鬥刀,你也教過我們,就不說了。"武文濤想了想,眉飛色舞地道:"我師父非常偏愛冷兵器,毫不吹噓的說,他是個冷兵器格鬥高手,袖箭,弓箭,飛刀等暗器他樣樣精專,當然也教過我。"
失落地嘆息一聲,他黯然地道:"只是我的功力還欠火候,跟他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
哦了一聲,陸大偉稍加沉思後,冷不丁地問道:"你師父教過你怎麼拿碳鋼手術刀當飛刀用嗎?"
"什麼?碳鋼手術刀可以用作飛刀?"武文濤怦然一驚,隨即搖頭道:"沒有。"
一旁的其他同學也是頭一次聽說碳鋼手術刀能當飛刀使用,無不驚奇,張昭半信半疑,訕笑着向陸大偉問道:"陸教官,想不到你會這麼一手絕活,以後可要教教我們大家。"
"我何嘗不想把這個絕活傳授給你們幫小兔崽子。&
quot;陸大偉遺憾地嘆息道:"只可惜,我的老連長當年沒有教過我們,後來我自己也試探着練習過很多次,但遠遠達不到他當年的那種殺傷力。"
翻過照片的背面,西行標準的仿宋體字映入陸大偉的眼簾。
少年強,則國強,你是90後的年輕戰士,一定要hold住哇!師父,鄭天龍。
從字跡上來看,鄭天龍與他老連長鄭安國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因爲他清楚地記得,鄭安國當年能寫得一手標準的楷體字,曾代替他給父母寫過好幾封家信。
失望地長嘆一口氣,他把照片遞還給武文濤,又瞅瞅牀上的那些老式軍用膠鞋,迷彩服,心頭又是一陣愴痛,淚花不由自主地在眼眶內轉動着。
他揮袖一抹眼淚,神情肅穆地注視着武文濤,伸右手一指牀上的那些老式軍鞋和迷彩服,肅重地問道:"文濤,你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
"知道。"武文濤肅然地凝視着陸大偉,"這些東西是老一代偵察兵的作戰服和戰鬥鞋。"
"對,當年我們60後的偵察兵就是穿着這種大五葉雙面迷彩服,高腰防刺解放鞋,在南疆的深山密林中與白眼狼的特工隊展開殊死搏鬥,保衛着邊疆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好多戰友,好多兄弟長眠在那片紅土地上。"
說話間,陸大偉的雙眼又閃動着淚光,他頓了頓,努力剋制了一下悲愴的情緒,目光轉向旁邊其他的孩子。
掃視了孩子們一眼後,他肅重地道:"你們可別看這種大五葉雙面迷彩服做工粗糙,染印技術差勁,這種高腰防刺解放鞋款式老氣,土得掉渣,與你們現在身上穿的07式軍裝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但是你們應該知道,當年我們那一代偵察兵像你們一樣大的時候,正是穿着這種老土的軍裝,在南疆的深山密林中與刁悍詭詐的白眼狼鬥智鬥勇,捍衛着那片紅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