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笑傾城
那個女孩的手芊芊柔滑，有如無骨。她依然背靠在方牧懷裡，但雙手卻抓起了方牧的右手。那根食指的指尖曾被那個女孩吮吸過數十次，其上的傷口早已癒合。只是現在還有一個幾不可見的淡淡印痕。
女孩輕輕摩挲着方牧的那根食指，柔聲道：“我在你這根手指上吸了那麼多次血`，當時你痛嗎？”
“痛，但如果不讓你吸。只怕你挺不到今天。”方牧言辭懇切，女孩眼眸裡有了水氣。她嗔道：“傻瓜，你就甘心被我吸了那麼多血。”
女孩的稱呼顯得親暱，方牧心頭一暖，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能一直這樣和女孩在一起，該是多麼好的事情。女孩見方牧沒有回答，轉身望着方牧：“你有心事？”
方牧看着女孩淡淡憂鬱的神情，笑道：“提起以前，我就想到了吃飯。對了，這幾個月你都是靠丹藥維持體能，現在難道不餓嗎？”
女孩的肚子立即響起咕咕的迴應聲。她臉更紅了，羞澀地道：“我真的餓極了。但我要先沐浴下，你等着陪我去吃飯。”見方牧點頭，女孩纔有些依戀的離開方牧的懷抱。
不死手早已叫人準備了熱水，女孩已幾月沒沐浴了，加之有毒素排出體外，就更需洗洗了。
一個灰衣女子領着女孩離去。卻步齋中的人，無一例外都雙目呆滯，他們望着女孩離去的方向，有如靈魂俱被那個女孩抽走……
足足兩柱香的時間後，那個女孩才施施然回來。沐浴之後的她，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
女孩沉睡四個月，此次醒來，真的有如新生。她心中的喜悅使她的美麗更具神采。她虛弱的連走路都顯得吃力，可她的殺傷力絲毫未減。女孩衝方牧嫣然一笑：“我們去吃飯吧。”
方牧向女孩回以一個微笑。他覺得女孩笑的時候，他腦海一片空白。彷彿世界都不復存在了。可方牧目光一掃四周時，他大大吃了一驚。
接近大半男性病人，竟然因爲女孩的一笑，鼻血長流，卻兀不自知。不死手都身體一晃，險些跌倒，他趕緊用戰魂力穩住心神。他大口喘息着，心中大爲震驚：這個小丫頭，她的笑容未免太可怕了。
至於那些女性同胞，她們瞪着死魚一般的眼，恨不得把女孩瞪出滿身的窟窿……
方牧發現女孩對那些注視她的目光毫不理會，好似習以爲常。出了卻步齋，他終於忍不住問：“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女孩嗯了一聲，卻反問：“這裡又是哪裡？我們去哪裡吃飯呢？”
方牧道：“我們去酒館吃飯，離這很近。這裡是花香谷，屬於明月城。 “什麼？明月城？”女孩臉色一變：“那麼，你是明月王朝的人了？”
方牧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女孩的眸子迅速暗淡，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默。
不過沉默很短暫。女孩又開始問起在方牧看來亂七八糟的問題。但方牧都頗有耐心的回答了她。
當方牧和女孩出現在明月城那家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的歸來酒館時，立即引起了轟動。
所有的男性牲口都直了眼睛。就只差兩個罩子沒掉地上了。本來喧鬧嘈雜的酒樓中瞬間一片死寂。宛若時間靜止，酒樓裡的人全保持一個被定格的姿勢。
以至於方牧和女孩都沒有小二上去招呼。
歸來酒樓共有兩層，一樓在一個時間段鴉雀無聲，自然引起了二樓客人的注意。不少人紛紛把頭探出窗外，無一例外，他們形同被掐了脖子的公鴨，集體失聲。
誰會想到，歸來酒樓的可怕安靜，僅僅源於一個美麗的女孩。
就這樣足足小半個時辰後，四處都是倒抽涼氣的絲絲聲和由衷的驚歎。旋即整個酒樓炸開了鍋。小二適時屁顛顛跑了過來，臉上極盡獻媚和卑恭，而且說過無數遍的套話，也大失水準，變得結巴：“二、二位客官，請、請上二樓雅、雅座。”
女孩優雅的拾階而上。其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再度迷倒一大片。
明月城作爲明月王朝的八大主城之一，有見識的人大有人在。一個驚訝又興奮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天啊，她是孔雀王朝的二公主。是真的，她就是二公主一笑傾城孔翎。”
此人的話立馬引起軒然大波。要知道，目前孔雀王朝與明月王朝在邊城戰火不斷。此時此刻敵國的公主突兀地現身，頗令人猜疑。
同時，幾乎整個傳奇大陸都知道孔翎是大陸的第一美女。暫且不提她的來歷，眼前這些平凡百姓能見識傳奇大陸的第一美女，實乃他們之幸。於是許多望向她的目光由震驚的猥瑣變成了敬慕的欣賞。對於這個只能天上有的美女，他們凡俗的心念悄然退去。這便是美好所產生的絕頂影響力。
方牧打破腦袋都想不到，自己救的人，身份居然尊貴如此。他本想說她不是孔翎，但見她本人都沒有否認，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孔翎着實俄的荒，不作停留的上了二樓。小二以最快的速度端上食物，有葷有素，但都做得十分考究精緻。老闆親自到二人跟前，他是個大胖子，說話卻很溫和：“兩位的單本店免了。這間雅座是本店最好的。這幾樣佳餚，同樣是本店的招牌菜。”接着他一一給與介紹，最後真誠的笑道：“二位請慢用。往後還請多多光顧。”孔翎早對眼前美食垂涎欲滴。只是礙於風度，在外人面前她沒動筷子。
還好胖老闆廢話說完就下樓了。快要憋得兩眼冒綠光的孔翎急不可耐的開始大朵快頤。只是在方牧看來，即便俄上四個月，孔翎的吃相有點急，卻依然不失優雅。看孔翎吃飯，真是不錯的享受。
方牧沒有吃。他閱歷尚淺，但他明白，眼前這個美女的身份被人知道，卻因爲她的特殊身份，將註定接下去的日子不會好過。大家的確在爲孔翎的美而傾倒，但熱度之後，必是殺伐之心。
所以，方牧在考慮接下去該怎麼做。他沒有吃飯的胃口。
……
歸來酒館這一天的客人超過以前的任何一天。許多人的目的只是爲了一睹孔翎的風采。她僅僅只是吃了一頓飯，卻給明月城以八級地震般的衝擊。
下一刻，傾城一笑孔翎在明月城的消息不徑而走。不過一個晚上，轟動了全明月城。也因爲這個消息，明月王朝無數強者開始行動。並以花香谷爲中心，向那裡聚集。他們武者的靈魂決不允許有人讓敵國的公主存在。
不管他們的理由是否發自內心，但看上去實在冠冕堂皇。
總之，一張龐大的殺伐之網在向方牧、孔翎這兩個無辜的人收攏。
卻步齋。不死手難見地眉頭皺了起來。他不似平日安靜而坐。他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形同熱鍋上的螞蟻。
客廳的椅子上，坐着方牧和孔翎。
“我敢肯定，明天，就會有人找上門來。”不死手的表達始終簡短，只是現在的語氣中多了凝重和擔憂。
方牧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卻還有些疑問：“孔姑娘雖貴爲孔雀王朝二公主，但她手無縛雞之力，可以說是人畜無害。爲什麼那些人就不放過？”
不死手面露狐狸般的狡猾：“怪只能怪二公主太過驚豔絕世。那些自詡的所謂強者，只怕其中更多的人動機不純。他們籍兩國戰火不斷的時機，要把萬衆對你的羨慕嫉妒恨，上升到民族大義的高度。然後光明正大的把你擊殺。至於怎麼處置公主，就讓人猜不到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方哥哥。”孔翎不加思索的脫口叫道。令方牧大爲感動。不死手卻嘆息了一聲：
“方公子沒有一點戰魂力，人人都可以將你擊殺。此次只怕舉國的強者全會蜂擁而至。所以老夫也幫不了你們。但這道坎，你們無法避開。”
方牧卻微笑了：“既然非得面對，就算是死又何妨。這是我和孔姑娘自己的事，前輩已幫了我們很多，這次就不勞煩了。只是前輩所說的那些人動機不純，所指爲何？”
不死手沉吟道：“二公主美名早已在外，現在卻和你這個無名小卒在一起。這其中的過程着實令人遐想。爲了弄清前因後果，於是一部份人來了。同時，有人想知道二公主在兩國交戰之時，怎會出現在明月城？是流亡，還是因爲情之所歸……無論如何，他們只會有一個目的，就是拆散二位。雖然實際上你們沒有在一起。但已不重要。”
孔翎不由臉紅了，她悄悄看向方牧，見他也在動容，臉更加的紅了。
方牧沒有想到，打開話匣子的不死手確實蠻健談的。方牧不曾修煉戰魂力，卻博覽羣書，這讓他在處理事情和麪對問題時想得更爲周全，心態更爲穩定。當下他自嘲的道：“誰叫我運氣好，隨便救一個人，便是天下第一美人。”旋看向孔翎，笑嘻嘻的說：“看來我們的緣分不淺啊。”
孔翎愈發嬌羞，馬上卻又嗔怪道：“明天我們怎麼收場？你倒還有心思開玩笑。”
方牧凝視孔翎，一本正經的說：“我會嚮明天來的所有人告訴我們的經歷，希望他們能放過我們。當然如果要動武，我也會拼了命地保護你。因爲。”他又看向孔翎，他的目光溫柔純淨，卻毋庸置疑。他加重了語氣：“因爲我救了你，就不再讓人傷害你。”
孔翎嬌軀輕顫了一下。方牧短短一句話，有些執着，還有些霸氣。同時對孔翎的關護溢於言表。孔翎的小小心肝有些醉了。孔翎這時在想：就算，明天即使和方哥哥一同死去，又有什麼呢。
不死手一向缺少表情的臉上出現了由衷的微笑，他盯着方牧：“難道你就沒想過動用帝王谷的力量來幫你度過這次危機？”
方牧搖搖頭，略爲落寞的語氣中也有緬懷：“我父親對我說過，危機會使人成長。如果想要成長，就必須獨自去面對危機。我沒有修煉戰魂力，已經夠遺憾的了。所以，我要珍惜這次成長的機會。”
孔翎在心中低語：方哥哥，我會陪你成長，你不會孤單。
不死手雙目一縮，似在重新認識方牧。半響，不死手緩慢有力的說道：“如果你不死，我一定會爲你治傷。”這是不死手對方牧的承諾，也是另外一鍾幫助。
方牧欣慰而笑。“謝謝。但我有一個請求，我希望你能把卻步齋前院空出來，以作爲明天的戰場。”
不死手很乾脆的道：“沒問題。”
“我不答應。”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夏蝶的母親慍怒而來。“你與我們夏家毫無關係，憑什麼要給你空出打架的場所。”
方牧猜想，可能夏蝶的母親已知道自己與她的女兒並無瓜葛，所以怒火上頭。不過方牧略作思索，他平心靜氣的說：“我明天會去花香谷。決不麻煩卻步齋。”
“你……”夏蝶的母親一時語塞。實際上她並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眼下的火氣全拜她對方牧夏蝶關係的誤會所賜。
方牧微笑道：“如果我在卻步齋等敵人上門，你們只怕會被遷怒。這是我不願看到的。我連自保都成問題，怎麼還會牽連你們。”
夏蝶的母親無語。被不死手狠狠瞪了一眼後，悻悻離開。到了客廳門口時，她長嘆了一聲。
夏蝶正悄然站在門外，只是她沒有勇氣站到方牧面前。在孔翎旁邊，她自覺就是灰姑娘。最關鍵的一點，明天可能會是慘烈的殺戮。憑她是幫不了方牧什麼的。若一定幫他，只會拖方牧後腿。於是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跟在母親身後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