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在耳邊呼嘯而過的戰意,四周空間不斷的急速變幻着,任寒則如同在銀河中沉浮的一葉扁舟,隨波逐流,任憑東西,最終是穿梭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空間。
腳尖方一落地,難以忍受的刺骨冰寒就隨之侵襲而來,任寒不得不將體內神力調用到一個極限的程度,才勉強將其抵禦而住,這還是在身穿青木龍甲的情況下,若是換了別人來,恐怕頃刻之間,便是會被凍成冰雕。
視線所及之處,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兩邊,赫然是整整齊齊的擺放着足有數百具之多的水晶棺,每具水晶棺內,都安放着一具屍體,所有屍體的頭部都是朝着同一個方向,顯得肅穆而莊重,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水晶棺的上方,飄蕩着許多青銅戰符。
“這些莫不是在那場大戰中隕落的戰魂師?到底是誰將他們安葬在了這裡?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任寒恭恭敬敬的朝這些逝去的戰魂師強者們行了一禮,旋即帶着滿心的疑問一步步朝甬道的盡頭走去,那些飄散在四周的青銅戰符,都是自發的朝任寒身邊涌來。
甬道的盡頭,是讓任寒的心臟都爲止猛然一顫的場景,一尊高大宏偉的冰晶王座以巧奪天工的姿態昂然屹立,王座上,一道身穿冰藍色戰甲的身影威武的坐立,雙手合握着一杆奇形怪狀的兵器,長杆,圓刃,形如彎月,類似巨斧,刃身有玄奧紋路,勾勒出一個仰天咆哮的巨熊模樣,這兵器任寒並不陌生,是戰魂師最常用的兵器,統帥軍隊,彰顯威嚴,其名爲鉞。
人死神威在,萬世仍爲王!
冰晶王座上的那道身影紋絲不動的定格在那裡,早已如同一尊固化的雕塑,然而,微閉的雙眼和凌厲的棱角卻都鐫刻着他曾經的威嚴霸道,任寒心中一凜,這是一尊戰皇級別的強者。
“晚輩任寒拜見前輩!今日擅闖神殿,還望前輩贖罪!”雖然明知道王座上那人早已隕落,任寒還是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同爲七絕一派,雖然時隔數百年,卻是千真萬確的一脈相傳。
“竟然真的被我在這裡等到了七絕一派的傳人嗎?”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瀰漫着冰封數百年的氣息在這寒冰神殿內緩緩盪開,冰晶王座上的那尊戰皇強者竟然並未隕落,在此時微微的睜開了雙眼。
任寒駭然,渾身的毛孔都是在這一時間猛地張開,汗毛倒豎,就連骨骼也是發出了吱吱的聲響。
好在,任寒並不是什麼沒見過大世面的菜鳥,曾經的他,修爲早已是突破到了半神境界,傲然屹立在這個世界的最頂端,又怎麼可能被這種事情嚇到?
微微定了定心神,任寒平靜的擡起頭來,與冰晶王座上的那人相對而視。
“沒想到,前輩竟然抱守着一絲心神堅持了數百年的時間。”任寒欽敬的說道。
“小子,你不怕我麼?”冰晶王座上的那人目光死死的將任寒給盯着,饒有興致的問道。
“活人我不怕,死人我更不怕,前輩這種將死而未死之人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況且,我知道前輩你不會害我,如若不然的話,不用等到現在了。”任寒說道。
“真是個精明的小子,將死而未死,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一個早就該死卻偏偏還沒有死的人。”那人不知道是在誇讚還是在隱怒的說道。
“晚輩任寒,敢問前輩名諱?”任寒再度躬身施禮後問道。
“我叫非炎,逍遙宮的小子,你可知道我?”非炎自報姓名後問道。
“琉璃塔,看到那冰熊紋路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了。”任寒說道。
“恩,看來知道的不少,這般氣度的話,倒也不失爲一個能成大事的人,只可惜,當年爲了力保逍遙宮那一系的一個小子逃出生天,爲我們七絕一派保存一線希望,我被赤火神帝連轟數掌,元氣大傷,隨後,又在這千丈地底爲隕落的同門開闢了這一處安身之地,早已耗盡了全部的心神,如今,當真是隻憑着一絲殘念在苦苦支撐,若不是此處的環境與我自身屬性極度的吻合,我也早就煙消雲散了,作爲長輩,我不能給你任何的饋贈了,希望與師兄弟們重聚的那一天,非墨師弟千萬不要怪我纔是,你小子也別在心裡罵我小氣了。”非炎苦笑着說道。
“前輩何出此言,真是折煞晚輩了,前輩耗盡心力才讓我七絕一派的血脈得以保存,才讓晚輩死裡逃生、重塑殘軀之餘還成爲了一名戰魂師,這已經是對晚輩最大的饋贈了,怎敢再有其他的奢望。”任寒誠聲說道。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點見面禮還是拿得出手的,只是還需要你自己去尋找才行。”非炎淡淡的一笑說道,對任寒這般知足的表現倒是極爲滿意。
“不知前輩所說的見面禮是何物?晚輩要去何處尋得?”任寒心中一動,問道。
“我們戰魂師的手段,全在於修煉戰意、統帥戰陣、提練戰魂、凝練戰印,戰意便是戰魂師的修爲,戰魂則是戰陣的精髓,戰印就是凝固的戰魂,所以,若有戰印在手,那便相當於是統帥了同等數量的軍隊,能夠發揮出同樣的威力。”
“你如今已經繼承了逍遙宮的光刀戰印,這很好,以你現在的修爲,還根本無法發揮出光刀戰印的全部威力,但是,當你的修爲到了我這等地步的時候,一枚光刀戰印,將再也無法滿足你的需求,所以,你需要更多的戰印才能發揮出更爲強大的威力,只要戰意不滅,只要軀體不毀,擁有了越多的戰印,也就擁有了越強的戰力。”
“況且,逍遙宮的光刀戰印,還只是七絕戰印中,最弱的一枚,我要給你的見面禮,就是我琉璃塔的冰熊戰印,冰熊戰印雖然不是七絕戰印中最強的,卻也遠比光刀戰印要強的多,你若能夠取得冰熊戰印的話,日後便是擁有了更大的潛能!”非炎用極具誘惑力的話語說道,瞳孔之中,迸射出炙熱的神芒,彷彿在鼓勵着任寒去取得那冰熊戰印。
任寒的心在顫抖,激動的顫抖!
非炎所說的話,任寒都懂!甚至,非炎沒有悟出的千重戰印決,任寒也懂!冰熊戰印若是到了任寒的手上,一定能夠發揮出比非炎想象之中更加強大的威力,任寒想要知道的,就是冰熊戰印的所在之處!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任寒擔心取出百戰門的暗劍戰印之後,七絕戰印的線索就會斷掉的時候,老天卻是讓他在這裡,見到了非炎,這一切,當真都是命運的安排嗎?
“前輩,冰熊戰印現在何處?請前輩放心,晚輩不惜一切代價,也定要將其取出!”任寒振聲說道。
“你可聽說過拾荒城?”非炎問道。
“拾荒城?衆生域中的灰色地帶,一處極度混亂的區域。”任寒回憶起非墨當年爲他構建而出的紫雲星三界地圖,說道。
“不錯,就是那裡,我琉璃塔一系的總部,就在拾荒城,而那冰熊戰印,也正是安置在我平時修煉的密室之內。”見任寒居然知道拾荒城的所在,非炎更是高興的說道。
“拾荒城的面積應該不小,晚輩又如何能夠準確的找到前輩平時修煉的密室呢?”任寒問道。
“找到我修煉的密室?呵呵,我琉璃塔一系可沒有什麼後人在這世上存留,數百年過去了,恐怕早已是一堆廢墟了吧,或許,早已被人探測而出,正在盡力的發掘,以圖發現什麼寶貝呢,你還是先把琉璃塔的遺址給找到吧,只要找到了遺址,自然是能夠找到密室的所在。”非炎有些傷感的說道,傷感之中,又是夾雜着濃濃的不甘與憤怒,昔日的七絕一派是何等的輝煌,何等的繁盛,如今,卻落得個如此蕭條的境地。
竟是靠他拼上了一切才勉強保留下來了一絲血脈,而如今,也只有他這個將死而未死之人和那唯一存留下來的後人唏噓對話。
“那前輩可否告知晚輩琉璃塔的確切位置?”任寒耐着性子問道。
“沒用的,幾百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早已變遷,拾荒城又名拾荒島,乃是大海之中的一座島嶼,地貌本就嬗變,有經歷了數百年的發展,恐怕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了,就算給了你位置,你也找不到了。”非炎說道。
“那怎麼辦?難道要讓晚輩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拾荒島上胡跑亂撞的碰運氣嗎?”任寒有些無語。
“那倒也不至於,這杆長鉞是我的兵器,你將它拿去,在一定範圍之內,長鉞和冰熊戰印之間,便是會產生感應,到那時,也是能夠指引着你找到琉璃塔和冰熊戰印的所在。”
“這杆長鉞陪着我征戰沙場,斬殺強敵無數,立下赫赫戰功,享有赫赫威名,又陪着我在這千丈地底冰封了數百年之久,飽嘗了寂寞與孤獨,如今,也該是它重見天日的時候了,你是逍遙宮一系的傳人,或許,也是我們七絕一派唯一的傳人了,就讓這柄神器隨你而去吧,你要善待它,莫要辱沒了它的威名。”非炎目光在手中長鉞上緩緩掃過,眼中滿是愛惜和不捨,良久之後,毅然決然的將它遞給了任寒。
“晚輩任寒,拜謝前輩饋贈,晚輩在此發誓,絕不負前輩所託,絕不辱沒神器威名!”任寒自己既是武者,又是戰魂師,當然知道人兵之前的那份感情,當然能夠感同身受非炎此時的心情,他恭敬的雙膝跪地,從非炎手中接過了長鉞。
“咱們七絕一派甄選繼承者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精準,去吧,我對你這個後輩小子很滿意,帶上我的長鉞出去闖蕩吧,別忘了你肩上,還扛着復興七絕一派的使命,若你能夠做到的話,希望有朝一日,戰魂師能夠恢復昔日的榮光!”非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完全的消散而去,一股頹散的氣息瀰漫開來,彷彿這整座寒冰神殿的空間,都是有些略微的崩塌。
一代戰魂師強者,七絕一派傳人,琉璃塔一系最後一代領袖,戰皇非炎在逆天改命了數百年之後,終於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