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城,是明月帝國的都城,也是整個東山界最大、最繁華的一座城市,女帝新近登基,國都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到處張燈結綵,披紅掛綠,夜不閉戶,通宵達旦,街道兩旁的商鋪,都是掛出了減利甩賣的牌子。
伴隨着東昇的旭日和略微有些清冷的晨風,一襲青衫的任寒手中拖着任雪的身子,讓她的手臂扣在自己的脖頸而不至於滑落,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走得很穩,他那一雙血瞳,瀰漫着深沉死寂的氣息,讓人根本不敢走在他切近。
小傲緊緊的跟在任寒身後,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是遠遠的避開這兩人一狗,竟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留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
“女帝,近來都城一切安好,國中百姓到處都在讚頌女帝的恩德,如今的明月帝國,一定會比當初的金耀帝國更加強盛,更……”
聲音突然打住,微服私訪的馨兒和紅燕碰到了迎面走來的任寒和小傲。
“公子……”紅燕輕喚一聲,淚如泉涌。
“老席,皇室要的一千顆聚神丹,你可得督促着煉藥師公會的弟子們抓緊時間煉製出來,不消說,女帝要開始大規模的培養武者了,還有半寸山要的神器,我們煉器師公會,也不……”
話只說到一半,募地沒了後文,急匆匆從原靈者公會舊址步出的齊大師和席大師猛的停下了腳步,呆呆的望着眼前不遠處的兩人一狗,身子都是微微一顫。
“這女娃可把非墨傷苦了……”席大師喃喃說道。
“葉子,你這下可好了,聽說女帝要提拔你做咱們拍賣場新的首席拍賣師呢,以後可要罩着我些。”
“少取笑我,憑我哪能做那麼重要的工作,我呀,天生就是侍女的命,只可惜,再也遇不……”
帝國大拍賣場門前,葉子和小悠灑掃門庭結束,互相調笑着,剛準備轉身,葉子卻突然把頭埋在了小悠的懷裡,放聲痛哭了起來,小悠莫名的回過頭去,瞬間呆成了一尊木雕。
“恭喜啊,凌霄師弟,你這小子現在比我都威風了,以後我見你還得尊稱一聲四統領呢,說起來,你小子可要好好幹啊,你可是繼承了非……”
張晨習慣性的想去拍凌霄的肩膀,卻是將手僵硬的定格在了半空,凌霄雙拳緊攥,牙關緊咬,半寸山九大弟子齊出,籌劃凌霄的拜封儀式,周靜有淚如傾。
“走,跟上去!”任寒走遠後,張晨一把拉過凌霄,沉聲說道,身後,幾大弟子都是更上,唯獨周靜還愣在原地。
“大師姐,非墨師弟就要離開了,你不去送送他嗎?那日上山,還是你帶着非墨師弟!”張晨說道。
“你們去吧,我不想去,我想靜靜。”周靜恍恍惚惚的說道,眼中滿是任寒的那一縷白髮。
“明白了,那我們走!”張晨點了點頭,轉身朝任寒離開的方向追去。
落日樓頭,張晨和凌霄飲盡了店家所有的藏酒,一身酒氣化作了兩道落寞的身影,一聲嘆息刻在了明月帝國的邊境。
任寒走後,周靜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哭成個淚人,只是不停地在嘴裡唸叨着,弟弟,我該去送你,可我不敢送你。
五天後,周靜辭別半寸山,入靈者公會潛心修煉煉藥術。
任寒走後,周銘瑄將搖光峰下的一排小竹樓命名爲“天寒閣”,成爲半寸山一處最不隱秘的禁地。
許多年後,時任半寸山大統領的張晨和四統領凌霄修爲突破至神將境,和煉藥術提升至四品巔峰的周靜一起,離開了東山界。
任寒走後,女帝將海鯊武館抄了滿門,曹城成爲唯一一座由女帝直接管轄的小小城鎮,改名爲墨城。
五年後,葉子在被任命爲帝國大拍賣場總代理的前夜離奇失蹤,偷走了大拍賣場新淘換的三卷修煉之法。
《後來》
北歸的鴻雁,銜一串倒行逆施的年輪
穿越洪荒,抖落滿地風雪
身着鐵衣的少年
披一身血,舞萬壑雷
從命運的縫隙裡殺出
一步一傷,寸履寒芒
腳印刻在生死場
尊嚴繡在衣領上
我不懂人心何以污濁
不懂來時同爲赤子
去路卻淪爲末流
想拼出個安穩現世,還要多久
其實我也懂,只是你眉目過了太匆匆
人欠我兩世情,我獨欠你一人
欠到我粉身碎骨,也難還萬一
欠到我淚涌血瞳,卻終埋心底
其實我也苦,只是這條路還沒走到頭
怎能甘心認輸
男兒身,男兒骨
一別之後已殊途
男兒肩,男兒淚
長夜恩仇空相對
死原是解脫
生纔是煎熬
孤身上路,只想走一條正道
生性桀驁,不過想威震宵小
黑與白,良與惡,怎能顛倒
我若隨你去了
浩然天地便只能奔逃
男兒君,男兒墳
故園如今已霜塵
男兒心,男兒魂
挫骨揚灰終不忍
只可惜
千載悠悠空餘恨
數年辛苦夢難成
原來
我抵擋得了一世風霜
卻擁不了你片刻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