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微微點了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陳玄風、梅超風面前,冷然道:“玄風、超風,你們二人作了大惡,這些年被四處追殺,吃了大苦,不過既然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
然後就見黃藥師伸手在二人背後輕輕拍了三掌。陳玄風、梅超風突覺背心微微刺痛,這一驚險些暈了去,顫聲叫道:“恩師,弟子罪該萬死,求你恩准現下立即處死,寬免了附骨針的苦刑。”
作爲黃藥師的弟子,二人都知道黃藥師有一項附骨針的獨門暗器,只要伸手在敵人身上輕輕一拍,那針便深入肉裡,牢牢釘在骨骼的關節之中。針上喂有毒藥,藥性卻是慢慢發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脈運行,叫人遍嘗諸般難以言傳的劇烈苦痛,一時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兩年後方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運功抵擋,卻是越擋越痛,所受苦楚猶似火上加油,更其劇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這個地步,又不得不咬緊牙關,強運功力,明知是飲鴆止渴,下次毒發時更爲猛惡,然而也只好擋得一陣是一陣了。
二人知道只要中一枚針已是進了人間地獄,何況連中三枚?二人舉掌就要往自己腦袋拍去,與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還不如自殺一了百了,免得受苦。
黃藥師一伸手,已然點了二人穴道,讓二人雙手無力,只聽黃藥師冷冷的道:“急甚麼?要死還不容易!”
二人臉上慘然一笑。
黃藥師道:“附骨針上的藥性,一年之後方纔發作。這一年之中,有三件事給你們去做,你們辦成了,回桃花島來見我,自有法子給你們拔針。”
黑風雙煞聞言大喜,忙道:“弟子赴湯蹈火,也要給恩師辦到。”
“你們知道我叫你們做甚麼事?答應得這麼快?”二人不敢言語,只自磕頭,只聽黃藥師道:“第一件事,你們盜取了《九陰真經》,要將《九陰真經》歸還,這些年來要是其他人還有看過《九陰真經》,就把他殺了,一個人看過,殺一個,一百個人看過,殺一百個,只殺九十九人也別來見我。”
唐漢聞言,不由暗自感慨,黃藥師號稱‘東邪’,爲人行事真是邪得可以。
然後就聽他又道:“你們曲、陸、武、馮四個師兄弟,都因你們二人受累,你們去把靈風、默風、乘風、眠風找來,都送到桃花島。這是第二件。”
“《九陰真經》是你們自行拿去的,經上的功夫我沒吩咐教你們練,可是你們自己練了,你們該當知道怎麼辦。”黃藥師仰頭向天,緩緩的道:“這是第三件。”
黑風雙煞一時不明白師父之意,垂首沉思片刻,方纔恍然,顫聲道:“待那兩件事辦成之後,弟子當把九陰白骨爪和摧心掌的功夫去掉。”
唐漢雖然心中不忍,黑風雙煞已然是江湖一流境界,練得一身武功頗爲不易,廢掉九陰白骨爪和摧心掌,太可惜了。只是這乃是桃花島事務,他一個外人也不適合參與。
這時候就聽陳玄風道:“這些年我和超風二人東躲西藏,除了唐公子外,再未給人看過《九陰真經》,只是唐公子武功高強,弟子二人遠遠比不上,就是拼死也打不過唐公子。”說着,將《九陰真經》下卷經書交給了黃藥師:“第二件事,師兄弟受我二人牽累,尋回他們卻是應當。”
黃藥師一聽唐漢見過《九陰真經》,不由有些詫異,當年王重陽的遺言可是交代的很明白,但凡全真教弟子不得修煉《九陰真經》經書上的武學。
唐漢作爲王重陽的弟子,按理說不應該違背纔是。
不過黃藥師沉吟了一下,道:“《九陰真經》當年爲重陽兄所得,算是全真教之物,他看了也是應當。”
唐漢淡笑道:“黃島主,當年我師父得了《九陰真經》,一番看並未修煉經書上武功。如今黃島主踏入先天境界,想來也不會去修煉《九陰真經》,前人武學雖好,卻未必適合自己。”
黃藥師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聲音遠遠震盪開來,笑着笑着,不由流下了眼淚。
當年他聽聞《九陰真經》乃是武學總綱,是武學奇書,不免產生好奇,想要看看經書上所載的諸般秘奧精義,以便於讓自己武功更進一步,沒想到終究是癡迷了,用了陰謀從周伯通騙了《九陰真經》下卷,最後卻落得自己妻子慘死。
是啊,《九陰真經》雖好,可卻未必適合自己!
虧自己習武數十年,卻不如一個弱冠少年看得明白。
黃藥師道:“我妻子因《九陰真經》而亡,等她忌日時,就將《九陰真經》燒了祭奠她。”
說着,將陳玄風、梅超風趕出桃花島,然後對着唐漢道:“這次你既然是要來救人,那麼就得自己過我這桃花島的大陣。”
唐漢見黃藥師沒有理會自己,轉過身進入了桃花林中,連忙追了上去,可是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讓唐漢心中萬分無奈,不過唐漢也起了好勝之心,想要試一試這桃花島大陣有什麼厲害的。
擡步走在大陣之中,走過了數棵桃樹之後,唐漢就感覺到了不對,因爲自己前進的方向發生了略微的偏差,若非自己靈覺非同一般,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自己的感覺,恐怕也不會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
當下唐漢便迴歸正確的向前的路線,就這樣又深入了百多米,唐漢卻感覺到自己的靈覺似乎也受到了干擾,再也無法分辨方向,原地站定左右觀望,只見身前身後幾乎全是一摸一樣的粉紅桃樹,看了一會便不辨東南西北好一陣頭暈眼花,更是暗暗驚異於所謂的奇門遁甲陣道之術,居然連先天高手的靈覺都能夠擾亂,而且自己也不懂得奇門遁甲,看來想要靠平常的法子走出這大陣是極難了。
“哎,原本我認爲這奇門遁甲之術不過只是糊弄人的玩意,可是現在當真身處桃花島的桃花大陣之中,才知曉我還是小覷天下人了,這個世界沒見識過的東西就不代表真的沒有,我記得現代之時有人曾說,古代陣法不過依靠環境,天氣,光線等等外部條件,配以精妙的佈置而成,不過是像魔術一般的障眼法而已,只是眼前的陣法顯然沒有那麼簡單。”唐漢想着,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上一世在笑傲中,他也是博覽羣書,對於易經等書也都看過,只是沒有深入研究罷了。
如今這般局面,也只能靠着自己去闖,否則等到黃藥師帶他出陣,未免太沒面子,唐漢閉上眼睛,憑着感覺走了十幾步,然後睜開眼睛,在這裡面竟然已然聽不到海浪聲,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安靜得不得了。
唐漢突然縱身上躍,跳到了一棵桃樹之上,想着以自己的眼力,看到前方桃花島裡面的虛實不難,只是等到他站在樹頂,卻發現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桃樹,除了身後的大海比較顯眼之外根本就沒啥前路可尋。
辨明方向,唐漢又下去,走了數百棵桃樹,依然不見屋舍,讓唐漢心中不由感慨這奇門遁甲之術的厲害,若是以軍卒擺下大陣,恐怕都能以一敵十。
以往唐漢覺得三國時期的諸葛孔明擺下八陣圖,竟是憑藉這陣法抵禦十萬大軍,這種事是古人營造的神話,如今見識了桃花島大陣的威力,唐漢心中不免信了幾分。
到了晚上,一輪明月高懸於空,唐漢見還是走不出的大陣,運使了輕功,直接踩在桃樹上,不斷地向着島中心而去,不過一刻鐘,唐漢眼前的景象一變,一眼望去不再是一片片桃林,而是一片開闊之地,遠處山脈連綿樹木茂盛,高山流水彙集於島中一處小湖之中,小湖周圍綠樹成林鬱鬱蔥蔥,鮮花點綴美不勝收。
只是唐漢沒想到,他還沒有聽到黃藥師的回答,卻聽到了裡面傳來一個清脆的童音:“爹爹是有人來了嗎?那個大喊的人到底是誰啊!”聲音之中充滿了興奮和雀躍的意思,彷彿是十分高興!
“是黃蓉嗎?看來小時候的黃蓉也是可憐的緊呢,從小在桃花島長大,除了黃藥師就是那些啞僕,恐怕還真沒有見過其他人,怪不得此時聽到有另外的人在這麼興奮,怕是小孩的天性吧!”唐漢聽到院子裡的聲音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