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和小龍女來到一間石室。
這裡是古墓派功夫銘刻的石室,那玉女心經就刻在室頂,小龍女擡頭望着室頂的圖文,沉吟不已,一動不動地連看數日,始終皺眉不已。
只見室頂角落處刻着無數人形,不下七八十個,瞧模樣似乎均是女相,姿式各不相同,全身有一絲絲細線向外散射。
小龍女道:“這經上說,練功時全身熱氣蒸騰,須揀空曠無人之處,全身衣服暢開而修習,使得熱氣立時發散,無片刻阻滯,否則轉而鬱積體內,小則重病,大則喪身。”
楊過不解道:“那麼咱們解開衣服修習就是了。”
小龍女道:“到後來二人以內力導引防護,你我男女有別,解開了衣服相對,成何體統?”
楊過以前年紀小,後來來到終南山,專心練功,並未想到與小龍女男女有別,這時覺得與小龍女解開全身衣衫而相對練功確然不妥,到底有何不妥,卻也說不上來。小龍女其時已年逾二十,可是自幼生長古墓,於世事可說一無所知,本門修練的要旨又端在剋制七情六慾,是以二人雖是少年男女,但朝夕相對,一個冷淡,一個恭誠,絕無半點越禮之處。此時談到解衣練功,只覺是個難題而已,亦無他念。
楊過忽道:“有了!咱倆可以並排坐在寒玉牀上練。”
小龍女道:“萬萬不行。如今我們練到這般境界,練功時若熱氣給寒玉牀逼回,練不上幾天,你和我就都死啦。”
楊過聞言,不由苦惱不已,這玉女心經怪異非常,內功步步艱難,時時刻刻會練入岔道,若無旁人相助,非走火入魔不可,只有你助我、我助你,合二人之力方能共渡險關。
也是二人年紀輕,修爲不到家,方纔如此磨難。當年林朝英創造《玉女心經》時已是先天境界,一心想着與王重陽能夠雙宿雙飛,彼此助力,所以這《玉女心經》起點就高,若是王重陽與林朝英合練,定然沒有這些危險。
而楊過與小龍女武功不高,見識不廣,經歷不多,對於男女情感之事半分不懂,又如何悟得《玉女心經》的玄妙,因此磨難重重,當真是步步危機,一個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
二人苦思不解,強行練功,這一日楊過、小龍女齊齊噴出一大口血,氣息虛弱不堪,卻是練功不得法,產生了內力反噬,傷了筋脈,受了嚴重內傷。
楊過連忙給小龍女穿上衣裳,又給自己穿上衣服。他內功本就弱小龍女許多,受的內傷反而沒有小龍女嚴重,楊過費力地扶着小龍女出了石室,見孫婆婆下山去採購物品還未回來,心中焦急。又見小龍女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若有若無,好似隨時都會沒命。
楊過咬牙,扶着小龍女向着古墓石門所在而去,磕磕碰碰,竟是讓他出了古墓,楊過扶着小龍女朝着重陽宮所在而去。
“暫住,爾等何人,此乃我全真教,還不快快止步!”有內門弟子正在巡邏,發現楊過和小龍女,連忙喝道。
“二位師兄,我叫楊過,家師凌霄掌教,還請二位師兄放路,我有要事要求見師父。”楊過連忙道。
“你說你是楊過?”巡邏的弟子狐疑地看着楊過,說道:“楊師兄已經數年不曾出現在重陽宮,你說你說楊過,可有身份憑證。”
楊過心中大急,他被小龍女抓去古墓已經也差不多三年,哪裡還有什麼身份憑證,他連忙道:“二位師弟,我真的是楊過,我的身份憑證丟在樹林,找不到。要不然你們去稟報掌教,掌教定能知曉。”
“哼,掌教何等身份,豈能因你片面之言,就驚擾掌教。”道士道。
楊過大叫道:“師父,我是過兒啊,快來救命啊!”
楊過這一叫,難免牽扯到內傷,喉嚨一甜,竟是噴出一大口血,而正在重陽宮的唐漢忽然隱隱有人在叫自己,心中不免好奇,修爲到了他這個層次,五識何等靈敏,定然不會有錯,唐漢出了道宮,就見到身受重傷的楊過和小龍女。
“弟子見過掌教!”巡邏道士一見到唐漢,連忙行禮道,唐漢作爲全真教掌教,每個全真教弟子都認得唐漢。
唐漢來到楊過身前,見二人昏迷,微微皺起眉頭,他在楊過失蹤幾日後就發現了,不過一番探查後知曉楊過進入了古墓,唐漢暗道古墓中有寒冰牀,對於修煉內功頗有好處,說不定是楊過的機緣,所以也沒有干預。
沒想到現在楊過和小龍女竟是受了如此嚴重的傷。
唐漢給二人把了一下脈,眉頭緊緊皺起,二人的內傷着實嚴重非常,內力紊亂,經脈受損,也不知道楊過和小龍女是怎麼練功的,將自己練得如此嚴重。
唐漢一手提起一人,提氣飛縱,不一會兒就入了重陽宮,讓弟子守門護法,不得讓人驚擾。
唐漢一手抵住一人的後背,先天真氣涌入二人體內,先是幫助二人稍微平順內力,然後唐漢忽地躍起,左掌撫胸,右手伸出食指,緩緩向小龍女頭頂百會穴上點去。小龍女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只覺一股熱氣從頂門直透下來。
小龍女恢復意識,不能想要擺脫,卻是身體不受控制,心中暗暗心驚,好渾厚的內功修爲,勝過自己不知道百倍千倍。
唐漢一指點過,立即縮回,只見他身子未動,第二指已點向她百會穴後一寸五分處的後頂穴,接着強間、腦戶、風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臺一路點將下來,一枝線香約燃了一半,已將她督脈的三十大穴順次點到。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定會大駭。因爲唐漢出指舒緩自如,收臂瀟灑飄逸,點這三十處大穴,竟使了三十般不同手法,每一招卻又都是堂廡開廓,各具氣象。
卻是唐漢見二人內傷過重,危在旦夕,只能用一陽指療傷,打通二人的奇經八脈。
但見唐漢又躍起點在小龍女任脈的二十五大穴,這次使的卻全是快手,但見他手臂顫動,猶如蜻蜓點水,一口氣尚未換過,已點完任脈各穴,這二十五招雖然快似閃電,但着指之處,竟無分毫偏差。
當一支香燃燒完時,唐漢已經打通了小龍女的奇經八脈,將小龍女身上的內力盡皆捋順,至於經脈的受損,卻是需要小龍女自己好好蘊養。小龍女雖然奇經八脈被打通,內傷盡愈,但是卻是疲憊不堪,昏睡了過去。
唐漢也不理小龍女,又是運使一陽指打通楊過的奇經八脈,這一陽指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指法,當真是救人續命的不二法門,只是實在太耗內力,便是唐漢內功修爲天下第一,也有吃不消的感覺。
楊過傷勢沒小龍女嚴重,在唐漢打通他七條經脈時就已然清醒,只是雖然看到師父爲自己療傷,他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身體動都動不了。最後帶脈一通,即是大功告成。那奇經七脈都是上下交流,帶脈卻是環身一週,絡腰而過,狀如束帶,是以稱爲帶脈。這次唐漢背向楊過,倒退而行,反手出指,緩緩點他章門穴。這帶脈共有八穴,唐漢出手極慢,似乎點得甚是艱難,口中呼呼喘氣,身子搖搖晃晃,大有支撐不住之態。楊過見一燈額上大汗淋漓,長眉梢頭汗水如雨而下,他全身衣服也忽被汗水溼透,想是在竭力忍住痛楚。
“呼!”唐漢收功,滿頭大汗,見楊過已醒來,沒好氣地說道:“好你個楊過,是怎麼回事,竟然受了這麼重的傷,若不是我這個師父會一陽指,你二人非得喪命不可。”
“《玉女心經》?”唐漢略微詫異地看向楊過,不過微微細想,卻也覺得正常,剛纔他治療楊過,就發現楊過體內的內力雖然混亂不堪,但是卻很深厚,半隻腳踏入江湖一流境界,進步不可謂不快,只是一想到古墓派邪意的功夫,唐漢就笑罵道:“你們兩個真是膽大包天,什麼都不懂,就敢練《玉女心經》,當年小龍女的師父就是練《玉女心經》結果走火入魔,經脈斷絕而亡,你們膽子還真是大。”
“師父,我也覺得古怪啊,可是龍姐姐說這是祖師婆婆創出的絕世神功,定然不會有錯啊。”楊過不解地道。
楊過的話,不免勾起了唐漢對於林朝英和王重陽間的恩怨糾葛,深深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又看了看小龍女與楊過,沒想到先輩們的糾葛卻延續到了三代弟子,也不知道該說命運無常,還是說因果報應好。